第34章 深雪长泣(三)

「『忍者究竟是有血有肉的道具，还是无心无情的禽兽？』

        在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忍者，然而面对这个问句，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开口回答。

        『总归不会是正常人。有所谓吗？反正不论是哪种……不都在同类相残。』

        有人插话，问话者下了定论：『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玄夜《守望麦田的稻草人》

        近处冰镜围堵之中，黑发少年的痛呼声逐渐微弱。旗木卡卡西心道不好，连忙开始往左眼汇聚更多的查克拉。

        万幸，睡过头迟到的漩涡鸣人终于抵达，纵使出场方式使众人无语，却也让卡卡西对少年们那边的战局稍微放心下来。

        不过有件事情令他在意。春野樱在留□□时，给鸣人身边也留了一个，寻常以她的作风，应该是会跟着鸣人过来的。

        会是委托人家发生了甚么，让她把□□留在那边了吗？

        极为突兀地，春野樱骤然瞬身出现在上忍和委托人的身边，交代道：“达兹那先生，请暂时替我保管一会这个。”

        语毕，便将一组钢笔和皮革笔记本扔到达兹那手上，而后框当一声径自地消失了。

        此时一旁的达兹那注意到，远方的雷鸣在一阵疯狂绵延过后，逐渐失去了声音。而女忍身影最后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块生着嫩叶的木头落在地面。

        银发上忍绷紧的神经放松后又死锁。他无法很确定春野樱□□消失的理由，究竟仅仅是认为形势好转了不需要她，还是女忍者遭遇了致命的危机。

        何况，化作一截木头，也并非是寻常影分身解除的现象。

        带队的上忍放不下心，也不觉得鸣人的增援能完全扭转战局，便还是预防性质的强行开眼，将艳红瞳孔中的三勾玉，转成了更繁复的风车形状。

        果然，和世间所有狗血俗套的剧情一样，不祥的预感很快就成为现实。虽然他尚不知晓发生了甚么变故。

        只闻漩涡鸣人的怒吼响彻整座大桥，更似兽吼胜过人声。大雾被强劲狠戾的查克拉刮开，不祥的感觉弥漫开，连空气也在颤抖。

        旗木卡卡西心脏漏跳一拍，从兜中拿出卷轴，大手一挥将之展开。纸面在空中被舞得像戏子的彩带。

        一片混乱中，无人注意到，地上那截木头的髓核处竟是不合常理的灰白色。而从嫩叶枝枒处，竟是急速生长，力度强大得钻破了大桥的钢筋水泥，向下延伸到桥墩处浅滩的泥土里头，深深地扎了根。

        “土遁，追牙之术。”

        狗的吠叫声响起，浓雾逐渐散去。

        桃地再不斩被数只忍犬的咬合力固定得动弹不得，和卡卡西对峙着。

        众人愕然发现，不远处，方才落在桥面上那截断木，竟已横空耸立成一棵高大的长青树，绿叶婆娑。

        火影、团藏、暗部，以及他的后辈天藏……

        旗木卡卡西根据自己过往的经验，以及对春野樱的了解，心中瞬间分析了无数种猜测。

        冰遁少年的面具破碎，再不斩也无法动弹，而木叶一方失去战斗能力的，仅有昏迷在地的宇智波佐助而已。

        在战局显然结果已定的时刻，猝不及防，卡多突然出现，带领着他手下走狗从船上登陆大桥。而那伙人看着桥上战况，竟是悠哉地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盯着他们看。两个上忍级别的两名忍者见状，立马心知肚明，这不是来救场的，是来渔翁得利的。

        如果卡多本人在这里的话，樱她该不会……

        旗木卡卡西的心中浮现最糟糕的预感。同时在战斗中，对于叛村逃亡现又遭委托人放弃的再不斩，不免产生了一丝如同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如果“忍者”是一种基因型疾病，那么他们必定是在出生那刻便已经发病，早就病入膏肓，也未曾考虑过痊愈的可能性。而春野樱，在旗木卡卡西的心中，大概同属于天生发病，却仍奋力地在抵抗着病状的阵痛。

        如若让每一个卡卡西同期的忍者来评价，如今的第七班，无疑和曾经的水门班无比相像。然而要让卡卡西来说的话，他确实会在漩涡鸣人身上看见已故师友的影子，在宇智波佐助身上投射曾经桀傲少年的自己。但是在春野樱身上，除了有些许神似的外貌，他从来不会认为和那个死在自己手上的少女相似。

        比起青涩鲁莽的两个少年，他和女学生聊得更多。

        春野樱和他的部分思想是贴合的，然而不同之处在于：他早就已经妥协生而为忍者这件事情，而春野樱仍在挣扎。

        无比奇特，出身暗部、有着合格忍者能力且战力未知的她，却一点也不像个忍者。

        怕虫或娇惯这种小事就且不说，她的思维有着一种特质。就好像她在接受忍者训练前，在夺去他人生命前，她就已经有一套自我，和忍者世界是格格不入的。更有趣的是，老成早衰的她，嘴上喊着要躺平当条咸鱼，实则心怀鬼胎，分明有着改变忍界的企图。

        雷切的电流在卡卡西的手上流窜着，致命的忍术却闪烁着炫目亮丽的光芒。

        照理来说，对于他这个世代的忍者而言，死亡实属家常便饭。也因如此，每个年少便奔赴战场的忍者都有些情感障碍，正如他这一届在爱情这块修成正果的，仅只堪有猿飞阿斯玛夕日红这对眷侣而已。

        然而此时心中的惶然出卖了他。他也是这才第一次发现，春野樱不知何时，竟在他封闭的内心世界中瓜分了一方土壤。

        眼眶中花纹华美的万花筒写轮眼危险地旋转，每分每秒都在侵蚀着卡卡西的身体。强大的血继限界在大势已定的此刻毫无用处，尖锐的阴属性查克拉在体内乱窜，更是让一周前才强开眼的身体雪上加霜。甚至完全连一招瞳术都尚未施展，红丝便布满白眼球，一道血泪自眼尾泌出。

        旗木卡卡西猛然想起几天前春野樱开出的“医嘱”。

        然而那并没有任何意义，此时此刻的他满心急迫悲切，根本没有余裕去将万花筒写轮眼关闭。

        他举起雷切，直直朝桃地再不斩刺去，眼看雾隐逃忍的心藏就要被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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