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除秽
思索不过片刻，林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的身体依旧处在被重重束缚的困局中。
刚刚萩原回忆里的一切好似走马灯一般闪过，在现实的时间流动中只是刚过了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但此时在萩原的眼中，被肉块包裹的林满只是瞬间便换了幅表情，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悲伤和温柔，淡淡道：“我行过这个星球的数万土地”
“嗯？你你在说什么？！”萩原被林满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他曾见过这样的眼神，听过这样的话，那是在他记忆深处，最不愿回忆起的东西。
就在萩原微微愣神的瞬间，林满的精神力重新连接上了钛剑，在厉声喝道：“金光速现，破障杀敌！”
话音刚落，便见到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呈上来的钛剑中爆出，他那完美的双眼瞬间失去了视觉，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啊！我的眼睛！”
在丢失视觉的第一时间，萩原只感觉手里一空，林满竟然脱离了他的控制，不仅如此，被强光刺-激的双眼也往外翻涌着血泪。
林满所说的话，让萩原渐渐回想起来那段自己深埋的记忆：在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变卖家产之后，他便隐姓埋名得活着，依靠着卓越的技术猎杀那些被他选中、拥有完美躯体的猎物们。
他猛然见发现，自己并没有逃离父亲的掌控，一直以来所选择的男性肉体模板正是来自他的父亲，荒坂纯一郎。而女性肉体则是那幅震惊世界的名画——《世间的完美》。
萩原害怕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一度超越父亲达到了真正的完美，却未曾想过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对其的拙劣模仿，他从未真正走出过这段阴影。
他依旧活在荒坂纯一郎为他早已界定好的世界里，自由不过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虚假幻想，萩原只感觉自己此时好像小时候，原来他一直都还是那个畏缩在椅子上的受小男孩。
“不！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弱小了！我是天使！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是自由的！”萩原心乱如麻地腾飞而起，引动着如同手脚延申一般的灰色巨手，慌张地挥舞着想要抓住让自己陷入痛苦回忆中的林满。
但他羸弱的视觉感官仍旧没有恢复，依稀能看着个模糊的影子在自己身前不断闪动，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而此时，林满的声音从萩原的四面八方传来：
“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也敢来看看我是否名副其实？”
“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崇拜这些完美的肉体，可是你怎么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背后那污秽的羽翼？！”
“我”
“闭嘴！你是在为自己没有生出一副好肉体而感到悲哀吗？！为什么不tm干脆地直接去死呢？！”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是靠什么来控制这些肉体的？该不会是神的恩赐吧？你这张半男半女的脸是自然长出来的？你忘了那副《世间的完美》了吗？？你这副样子！只是让我感觉恶心！你不过是个陷入绝望的废物，指望别人肉体拯救自己那干瘪灵魂的无能软蛋！”
“不不不我不是！”萩原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幅画，那幅《世间的完美》，他想要永远遗忘却不断浮现在脑海里的画，以及画中人那残缺的头颅。
“如果你不是，为什么只是龟缩在这里杀人？为什么不敢走出去让外面的人看看你这副‘天使面孔’？为什么要杀掉唯一知晓你真面目的父亲？你这层外壳下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连自己都忘了吗？你害怕得卵蛋都缩进自己的肚子里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萩原痛苦地瘫倒在地，下意识地用那对“血污”羽翼护住自己，龟缩成了一个卵蛋。
“我我不是！我是完美的！我是完美的！”萩原的瞳孔不断放大收缩，不断地低头查看自己那副赤luo的肉体，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干瘪的，我是天使，对！我是天使！”
随后他便看到了包裹自己的羽翼，那是对混杂着血肉、尘土、木板以及一切肮脏秽物的翅膀。
“对！天使是纯洁的，天使怎能与这些东西为伍！”一边说着，萩原一边用手撕扯着那对血翼。
不到片刻，血翼上的“羽毛”便片片落下，跌落成了地上的尘埃。
“我就是纯洁！我就是完美！我这就让世界看看我的样子。”话音刚落，只见萩原双手向上一举，负能量的狂潮急速向上冲出，不到片刻，整间房屋的屋顶就被掀飞了。
失去温暖血翼的萩原变得更加地癫狂也更加致命了，但这就是林满想要的。不把猎物逼得失去理智，它们又怎么会乖乖跳进猎手们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中呢？
站在外面的三人惊讶得无以复加，特别是高原和石田这两负责小岛街的警察，他们根本想象不到原本只是关系到两个小毛贼的普通盗窃案，背后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大范围的“秽”污染事件，而对于自己辖区如此疏忽的管理，已经是明显的失职行为了。
如果真让这种程度“秽”爆发，恐怕整个这条街都会被负能量的狂潮席卷，最后引发附近几乎所有人都精神失常的灾难。
“佐佐木，我们”石田试图解释这么一两句，但却直接被佐佐木打断了。
“好了不用说了，具体情况我都了解，不是你们的问题，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高原和石田先是一愣，随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毕竟佐佐木寿人在局子里是出了名的冷血和不好说话，这次怎么
毫不在意的佐佐木说完便又向警署发去一道紧急求救信号，随后盯着那被掀翻的房屋，小声嘀咕着：“小子，你当年怎么救的我，现在就要怎么救你自己了。”
屋内，萩原依然在无限地引动负能量狂潮，试图撕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切阻碍。
“多谢你的提点，于是神便给予你恩赐，赐予你死亡。”处在疯狂与崩溃边缘的萩原依旧没有忘记他的“天使”职责，看着平静立于他身前的林满说道。
“死？你这个怂货还没挂呢，我又怎么好意思走在你前面，不得给你处理一下后事吗？”
林满伤痕累累地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堵还残存着半块的墙，失血过多导致他的眼前有些许模糊，但他依旧扯着一道该死的笑脸，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头了啊。”
“你在做梦！神，是不会死的！”萩原愤怒的怒吼着，失去理智的他脸上写满了扭曲与丑陋，原本白皙的躯体上也满是坍塌导致的划痕和灰尘。
“是，神是不会死的，但你会。”说着，林满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勉强抠出半块还未完全化掉的巧克力，林满在头疼疲惫的时候喜欢吃一点甜的东西让自己保持清醒。
林满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是什么吗？”
“什么？”萩原一愣神，下意识地回答道。
“就是，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属于你自己的，你难道听不到他们的哀嚎吗？受死吧，悲哀的蠢货。”
说完，林满抬起一只手对着彷佛高高在上的萩原竖起中指，口中念着萩原听不懂的语言：“天地自然，秽炁分明，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听吾号令，除秽灭魂！在黑暗中长眠吧，无能的废物。”
几乎肉眼可见的强大精神力从林满的身上涌现冲向萩原脚下的地面，但那似乎又不只是精神力，而是一种更加奇妙的更加神奇的东西。
随着这股力量的注入，地面微微亮起一道圆形痕迹，那是林满趁着萩原丢失视野用之前夺散时洒在地上的血画成的咒阵，阵法的内部画着一圈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蝌蚪文。
“除秽咒，正是为你们这种‘秽物’而生的啊！”
咒阵内的蝌蚪文逐渐脱离地面，附着在萩原的完美肉体上，那些血色的文字像是融化了一般，沉入萩原的皮肤之下。
“这是什么？！”萩原只感觉自己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先是几颗手指脚趾，然后是小腿、小臂，大腿、肩臂，它们仿佛都在想办法逃离萩原的控制，纷纷胡乱地扭动着。
“你怎么可以完全不借用钛制装备的能量供应施展钛符？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难道是”萩原的话语随着他失去自己的咽喉渐渐悄无声息了，他只能瞪大双眼表达自己的恐惧。
整个过程是悄无声息的，伴随着林满从七窍中缓缓流出的血液，萩原的眼睛渐渐灰了下去，失去了一切生机，像是无数躺在停尸间的冰冷尸体那般，而他完美的天使躯体也迅速腐-败了下去。
“天使”也是会感到冷的啊。
“父亲，我完美了”
无处宣泄的负能量狂潮在片刻安静之后引发了第二次爆炸，将还立着一堵墙的残垣断壁震倒，将靠在它上面的林满彻底掩埋，在林满双眼一黑失去意识之前，他开口骂出一句：“ctm的佐佐木！”
几道虚幻的乌光从扭曲腐烂的“天使”的体内流出，钻入了林满的脑中。
黑暗中，无数属于萩原的记忆碎片不断交织，不断重现：
他记忆里的“妈妈”只有个模糊的背影，和那双拥抱着他给他力量的、纤细的双手。
全息投影电视里同龄孩子欢呼雀跃的身影，而他就只能呆在这座束缚他的牢笼里，ren受着父亲无止境的谩骂。
他用全息投影一遍又一遍地模拟出记忆力那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手，可是虚幻的东西，怎么能够填补内心的空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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