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高子宪站在原地看着哪哪都符合自己心意的姑娘丢下两个字就转身离开，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口中不停念叨着什么。

        “不应该啊，小爷今日出门前刚照过镜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离他寸步远的小厮默默翻了个白眼：“少爷，人都走远了。咱还去寻大少爷吗？”

        少爷您长得再好看，见到漂亮姑娘就一副登徒浪子的样儿，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敢搭理您啊，因为您这个名声，夫人为了您的婚事愁白了多少头发，您心里还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啊。

        “当然要去，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高子宪收拢折扇，想了想还是将扇子扔给小厮收起来，不敢拿在手里去见大哥。

        大哥本就看不惯自己的懒散样子，如今还是春日里，再拿着折扇去见他岂不是送上门去找骂。

        一路走到新归入皇家管控的田地范围，刚好高子宴出来巡视，才转了几个地头就看见自家不省心的幼弟一路左顾右盼的走过来。

        高子宴看一眼不远处山脚下的别院，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你来这儿做什么？”看着弟弟走到自己身前，浑身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散漫劲儿，高子宴恨铁不成钢。明明聪慧的很就是不肯好好读书，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他就是不听话有什么办法。

        高子宪眼珠子转了转：“大哥，你来这儿几天了可有在这附近见到一位姑娘？长得好看的紧，我刚刚不小心唐突了她，想改日登门拜访。”

        高子宴听到一半心就沉了下去。

        表面上自己是因为陛下看重燕国公府进献的新型稻种，所以才被派到这儿来守着这块地，看护这块承载着百姓希望的土地。

        可是天知道，就算燕国公说的再情真意切，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这也不过是几块地，再怎么着也不会轮到自己这个羽林卫指挥使来看守。

        可偏偏陛下当场就吩咐他带人来守着这一片地，作为那件事唯三的知情者，高子宴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现在听到自家这个蠢弟弟的问题，能让他一眼看中的，又恰好在这一片范围内，除了那位叶姑娘也没其他可能了。

        高子宴再开口的时候嗓音里都含着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是你？走路上就只顾着看人家姑娘长得好不好？说吧，你到这儿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再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给我滚回府去关禁闭。”

        高子宪从小到大都被骂习惯了，这些话对他来说不痛不痒，面上还能笑嘻嘻的继续回话：“大哥当然是这世间第一正经人，和我不一样……”

        见自家大哥已经不耐烦的挑眉，高子宪不敢继续贫嘴，连忙把目的说出来：“来和大哥讨银子呢，你不松口娘亲不肯给我银子，我出门读书哪不得花费银子啊？”

        “花银子读书？”高子宴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日后出门直接挂账，让店家每月去府上寻我结账。”

        看着弟弟脸色大变还想要继续开口，高子宴提前一步堵住他的话头：“你放心，既然是为了读书无论花费多少银钱，我和爹娘绝不会有二话。”

        高子宪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扯的借口，居然就被借题发挥至此，想要开口辩解但看一眼大哥不容置疑的神色，知道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整治他，瞬间就变得恹恹的，赌气转身招呼也不打就带着人走了。

        高子宴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关头他可千万别出头挑事。叶姑娘的事情没有陛下的吩咐他是没胆子私自透露风声的，想到出事那天的情景，还有现如今的局面，高子宴只觉得头痛万分。

        又过几日便到了叶家长辈抵京的日子，一大早别院就忙活开了。

        等互相见礼后，便是燕、叶两家长辈一起商量两家的婚事。这些都不用清芷操心，见了礼便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书房里，狸花猫趴在她旁边默默地守着她。秦泽看着那日渐精进的簪花小楷，心下沉思：这些日子，她越来越爱练字了，每日除了固定时间去田间转一圈，剩下的时间总是一个人独自待在书房，常常一写就是大半天，因此忘记用膳的时辰是常有的事情，总要丫鬟来提醒才知道。

        他还知道，燕国公世子最近每日都会来陪她用晚膳。

        得知她的未婚夫知晓一切却还待她依旧，甚至更为呵护，秦泽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该为她得遇良人而欣喜，但实际上，他这几天就没有痛快的时候。

        今日两家已在商量婚事，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嫁为人妇，他们从此再无交集。

        “姑娘，世子来了。”屋外有丫鬟的通报声响起，不一会便有人掀帘进来。

        “表哥怎么现在来了，出了什么事吗？”清芷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边在旁边的铜盆中净手，一边疑惑询问。

        今日叶家长辈都在，若不是有事发生，哥哥不会特地避着人来偷偷见她。

        燕衡看着近在眼前的妹妹，慢慢开口：“今日京中突然有留言四起，说叶家嫡女曾在几日前私会情郎，地点便是醉仙楼。”

        话音刚落，还趴在书桌上的秦泽一下子抬头向燕衡看去，目光锐利如刀。但下一瞬，他又焦急的转头看向清芷。

        “杨家这是狗急跳墙了？”清芷用布巾擦拭着双手，嗓音冷静，并没有燕衡原先预想的羞愤，“早不散播晚不散播，偏偏挑在叶家进京的当日散播这些谣言。”

        “这恐怕是早有预谋。其一，就算我之前压下此事，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猜我会不会心生不满，进而毁约；其二，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叶家名声着想，叶家长辈都不会认下此事，最大的可能是会让我们尽快成亲以堵住悠悠众口……”

        清芷抱起桌上的狸花猫，一边为它顺毛，一边接了下去：“按照正常情况，你极大可能会不满，说不定会顺此提出退婚，但只要你一退婚，叶家和燕家就从姻亲变成了仇人；而我这个罪魁祸首，令两家颜面扫地、更是拖累叶家旁枝姐妹的清誉，从此以后无论是燕家还是叶家，都不会再为我提供庇护，说不定……还会除之而后快。”

        “这招借刀杀人，当真巧妙。若不是我身陷局中，都要为他叫一声好了。”清芷的嗓音微微泛冷。

        什么仇什么怨哪，要置她于死地。

        “幕后之人心思奇诡。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让你活下去。”顿了顿，燕衡才接着说下去，“据我查到的消息来看，当日端王原是独自前往醉仙楼的，只是中途遇见了睿王，两人才结伴同行。”

        “也只有睿王，有能力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控制事态，如果是端王，恐怕当天你就得入端王府了。”

        毕竟，幕后之人还贴心地安排了撞破此事的店小二，当日醉仙楼又刚好还有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纨绔，如果不是人选出错，事情脱离了杨家人的掌控，事态会比现在棘手百倍。

        睿王是当今胞弟，月前刚从边关回京述职，再过几日便会再次返回继续为大周驻守边疆。睿王一手压下的事情，杨家才不曾得到任何消息。

        正是如今这个情况才令幕后之人不得不又生一计，挑着日子在京中酒楼茶肆散布谣言。

        “阿芷，我们尽快完婚。”

        “可是以后……”清芷有些迟疑，若是成婚，日后哥哥遇见了心爱之人又该当如何呢？

        看着妹妹犹豫的样子，燕衡打断道：“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大可不必，便是真遇到了，也总会有两全的办法。”

        当务之急，是解决杨家。

        默默听了全程的秦泽，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想到杨家的所作所为，眸光渐冷。

        正堂里燕国公夫人和叶家长辈也就婚事达成了一致，双方都很满意。

        待叶家人去休息后，国公夫人才回到清芷的院子，一进门就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时间，你跑这来做什么？”

        让丫鬟嬷嬷都退下后，燕衡才开口将事情解释一遍，最后才道：“如此，先以燕国公府的名义去京兆尹状告散播谣言之人，这件事越早澄清越好。但是这样一来，我和阿芷的婚约必须如约履行，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这件事我会令人拿着你父亲的帖子去京兆尹办理，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听了自家儿子的解释，国公夫人冷了神色，“杨家一日不除，我一日无法放心。”

        “娘亲放心，我和父亲已经在着手处理了，没有燕国公府在后撑腰，杨家坚持不了多久。”不然，又何至于为了一个世子妃之位，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这一日直到申时初，国公夫人才不得不离开别院。叶家长辈在，作为未来婆婆，她总不能还在这里陪着阿芷。而且今儿发生的事情，她也得回府和孩子他爸一起商量商量。

        她闺女的婚礼，哪怕是假的她也得办的漂漂亮亮的，绝不能让人轻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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