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只是善于观察
其实乐观一点，半个学期没见，吴柏也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了。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们可以拿墨欣逗他，而他没有话可以反驳。
“墨欣，你为什么喜欢吴柏啊？“
墨欣嫣然一笑，她说，“因为吴柏是最好的孩子。”
我想不通他哪里好？墨欣向我如数家珍，“之前小组值日，有人偷懒吴柏会默默地帮他们做好，帮他们拖地扫地。他就算自己吃亏也不计较这些，他做好自己该做的所有事，他认真学习，刻苦努力，从来补投机取巧……而且最重要的是，吴柏很可爱的孩子。”
她这么一讲，我点点头，也才想起向来被忽略的吴柏默默做了多少事，因为他不说话，所以一向被忽略。很可爱的孩子这个我是真的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哪里可爱，哪里孩子。
不过吴柏不理我是真的，不给我讲题也是真的。我实在很难对他转变印象。墨欣继续说，“因为他怕误人子弟，是这样的。”
“但他不社交。”
我记起以前某次体育课的丢手绢，就是那时候我知道吴柏和墨欣在一起的。其实这是考验人缘的游戏。玩的好的一直跑个不停，其它人则没有丝毫的参与感。那次丢手绢我了解到的几个事实，所以人缘不好的一看便知道了，比如吴柏，比如我，再比如朱仁正。
没人丢给朱仁正我倒是挺好奇，因为他成绩太好了吗？仔细想想，他看似和班里大部分人都聊的比较好，但班里的确没有特别铁的朋友。
我自然很无聊，就和杨馨随便地聊天。她告诉我，人不可貌相，吴柏那样的书呆子。都谈了恋爱。我很震惊，问是谁？
她示意我去看，正是墨欣拿着手绢走过吴柏的身后，然后丢下了。
“班花墨欣，了不起吧。”所以说，世界真的太神奇了。
“你们谁追的谁？谁表的白？”我问吴柏。
吴柏的笔停住，又继续写。“谁表的白？你不会让女生先表白吧？”
“你别吵。“他终于说话。
“所以是你先表的白咯？“我喋喋不休。“怎么表的啊！为什么我不在你们就发展的那么好？我是不是挡你桃花啦？”
“你烦不烦？”他放开笔，脸色泛红，想翻个白眼但是失败了。
“害羞了啊？”我得意洋洋，“其实我也有对象，你们要是遇到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别过头别扭地继续写作业。
一下课，墨欣就来到桌前守着，就算她说十句吴柏只说三句。按理说整天上课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们就是默默看着对方，十多岁过出了老夫老妻的感觉来。
他们这么含情脉脉，我就很多余很尴尬啦。我发誓以后不在有第三人在场的地方和王柘秀恩爱！饶了我吧。
说实话，吴柏变了很多，他不再阴郁了起码，而且看起来精神很多。他向我展露了他丰富内心世界的边边角角。
“我以为你不会谈呢。”我有开玩笑。
“你很想知道吗？”他突然回话。
这吓了我一跳，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啦，但是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墨欣很像我的妈妈。“
“你妈妈？”
“她过世了。”
我一下子哽住了，“那……节哀顺变……”
“你相信人是水做的吗？”
“嗯？”我很诧异吴柏突然问这么没边没棱的事。
\"墨欣就是水做的。她是河神的女儿。“
“嗯？”这是什么新型童话故事。
“组成墨欣的水里掺进了我妈妈的泪水，墨欣入世以来就怀揣着对我的爱，她是妈妈指派来的，代替她来爱我。”
“有什么证据吗？”我保持尊重。
“墨欣叫我柏儿，那是以前妈妈叫我的称呼。”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墨欣告诉我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我推测出来的。”他很认真，有很郑重，“你不要说出去，不然会对墨欣造成麻烦。”
咱们都高中生了，还相信唯物主义世界有这种事情吗？的确是很可爱的孩子。而且吴柏的政治哲学课也学的很好啊。
“这么秘密的事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没有意识到，你男朋友也是一样的。”他神神秘秘的。
“不是，不一样啊。我和王柘早就在一起了……”
“你不觉得，你男朋友完美过头了吗？他为什么喜欢你呢？他给你考试卷子，帮你学指挥，帮你出主意……”
“好啊你，你看起来一直两耳不听窗外事，实际上知道这么多！“
“我只是善于观察。”他理所应当。
他把我看作他的同道中人了，我才发现他的内心世界那么丰富。
“班长的话，班长从来不喜欢我们班，不喜欢我们学校，大概也不喜欢咱们班主任的无为而治。”见我没反驳他，吴柏继续向我透露世界的玄机。
“他只是中考失常而已，高二却不得不来到西校，未来的人生轨迹都发生偏差了。歌是朱仁正选的吧，夜空中最亮的星。大半夜的，他常常溜出宿舍在操场上散步，像歌里唱的那样迷失在黑夜里。又孤独又寂寞，但其实是命运安排他来这里的。”
“嗯？”
“他如果去了东校，会进入尖子班里的尖子班，在激烈的竞争里死去活来，还可能谈个恋爱，最后高考失利。”
“为什么？”
“他中考那么努力，那么优秀，不还是考砸了来了西校？这就是命运。”他言之凿凿。
“你知道这么多，以前怎么不说。”
“哼。”他端起讥讽的表情，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他们不懂。”
其实我也明白了，大概他讲第一句的时候，就会被嘲笑和讽刺吧。
“那我呢？”
“大概也是被眷顾的人吧。”他说，带着明朗的笑。
上课铃响了，他不再讲了。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点对，有点道理。我上次大周的作业六科里就写了一门，但是偏偏作业只收了一门，剩下的科都或长或短地延迟了收作业的时间。而相对的，杨馨只少写了那一门，却被叫到门外罚站了。这也是上天的眷顾吗？
而且上次合唱比赛，是我作为指挥走上台，成为那个光芒万丈的人。
想想王柘、杜瑜、朱仁正、罗歌儿，遇见他们不是我的幸运吗？
我何德何能？
下了课，他继续讲：“你呢，你什么都没有，只好遇见很多贵人，但同时你又依赖别人，自己逃避困难。现在好了，你对象也不来了，你也不和班长同桌了，一无所有了吧。”
“那我要怎么办啊？”
“有舍才有得吧。”他说。“不过我说了也没有用，你这种人不可能舍弃的。”
“墨欣呢？”
“墨欣吗，她只有对我的爱。”他说，看着墨欣的方向。
我信了。回家的路上，我在想王柘凭什么喜欢我呢？凭什么？我们是初中在一起的，很久了。我只记得王柘表白的画面，听见王柘唱歌，在教室里，和罗歌儿他们，弹着吉他，一首接一首地唱。我猝不及防闯进去了，王柘问，你愿做我女友吗？
我点头。
后来我问他，他说，因为你好看啊。
可是，我只是好看而已。那只是少不更事的懵懂罢了。
如果好看这样一个镜子被岁月刮花，我和王柘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除了河神，还有什么神？”
“万物有灵。”他说的时候很诚恳，他的手向两侧摆开，像是上帝还是耶稣。
“如果我没有遇上王柘，我会变成什么样子？王柘呢？”
“你大概就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地度过初中高中，然后末流大学，度过简单快乐的人生。你男朋友大概不会被你拖后腿，就飞黄腾达了吧。”
“他体育差还和班长打架，就根本不在乎输吧。”
他说的话很刺耳，但是他很认真。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只是说了我的推断。”他继续写作业去了。
这些话我可以当做耳边风吗？同学之间玩笑话很多，这几句也一样，当做消遣，忘记不就得了。
可是我莫名其妙得忘不掉。
梦里，高考之后了，我去到偏远的不知名大学，进入学校碰见了王柘。“为什么？”我在幸福的同时难以置信。
“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他说地理所当然。
我醒来了。恍惚觉得自己好自私啊。怎么会自私到这个样子，王柘不能和自己一起的。不能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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