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也想不起来当时怎么做的了

期中考试结束了。班里逐渐又变得欢腾起来了。

        我本来趴在桌子上研究《三国演义》，看着看着就困着了。然后一下子被杨馨拍醒，“哇，杜瑜，一下子前进了二十个名次，怎么做到的？”

        周围同学纷纷打趣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偷偷学习呢？“深藏不露啊！”

        身为话题中心的我其实不用回应，只礼貌地微笑就好了，就说碰巧了。

        的确是碰巧了。数学和物理的大题和王柘给我的题重了。其实王柘给的题对我来说都偏难了，就算杜瑜又给我加班加点地讲过，我也是一知半解。在他的笔记本扉页的角落里，王柘故意用让人几乎看不清的铅笔笔迹写了，“你们这次期中考试我们老师出题。”

        我本来以为可能是重点一样题型一样，谁知道他们老师图省事，把不少原题之间搬过来了。就算凭着短时记忆，我都能把答案背出来。

        之后的事有点让我心惊肉跳。好像一瞬间，所有人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首先是老班向全班表扬了我的名字，夸我前一个月“学习专注”，而且作为文艺委员，服务班级的同时，提高了自己的成绩。以我为榜样，说提成绩很简单，只要你努力，就可以把学习学好。说我上课睡觉是因为在家里晚上加班加点。说我就是课间不乱跑好好学习然后一鸣惊人的人。他还要我在班会向大家分享经验。

        每科的老师都要夸我一遍，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怜爱，我去问题也变得耐心。

        学校的光荣榜上，我作为“进步之星”榜上有名。在年级晨会上还排队上台领奖状和拍照。

        爸爸妈妈也很开心，他们知道我期中考试前几天晚上熬的格外晚。当我开了窍，所以每天夜宵都给我准备好，核桃都拨开只留核桃仁。

        我哥哥潘银河打过来慰问电话，恭喜我的进步。最后还好心地提醒我，“下次考试别掉回去啊！”

        在班里，之前几乎不和我说话的人开始搭理我了，还和我开玩笑，似乎接纳我到他们的圈子里。好些成绩靠前的同学也愿意给我讲题了。而且，更让我感动的是，我在合唱训练时的指挥竟然有人听了，漠然的目光消失了一大半。

        我只是从三十六名进步到十五名，待遇就天差地别了。我似乎能理解朱仁正这样的班级第一名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公信力了。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变得友好且亲切。我只有受宠若惊，又有不敢表露出来的内疚。我明明没有做偷鸡摸狗的事，可是我害怕失去，害怕原形毕露。

        物理的讲评课，我拿出卷子，分数和同桌吴柏持平。我的书呆子同桌，万年冰山，从不侧目的吴柏看到我的分数，撇了撇嘴。那时候，我有了实感。连吴柏都侧目了，这个世界真的改变了，和原来不一样了。

        物理老师突然叫到了我的名字，“这个压轴题，我们班做对的同学有两个啊，朱仁正和潘流萤。我们请潘流萤同学为大家讲讲她的思路。”

        同学们在鼓掌。我吃力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老师微笑地鼓励我。我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空气变地凝重，掌声逐渐奚落。我听见有同学在窃窃私语，又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我该怎么办？我竭尽全力回想王柘本子上的解析，回想杜瑜那天晚上的讲解，可是都是徒劳。我看着答题卷上的公式和结果，依然不记得我是怎么写下它们的。

        老师的目光由鼓励转为疑惑。同学们好事的目光，看好戏的目光，汇聚在我身上，让我无处可逃。

        老师摆摆手，让我坐下了。可是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已经败露了。所有人就算表面上不说，私下里也会给我贴上作弊的标签。那一刻，我恨自己不争气，也恨王柘为什么给我带来重难点，恨杜瑜怎么不再讲清楚一点，恨同学为什么要这么看我，恨物理老师为什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到最后，我只能恨我自己自作自受。

        老师随后叫了朱仁正。他站起来，我听见他很坦然地说，“老师，我也想不起来当时怎么做的了。”同学们的注意力立马被他吸引走了。

        老师叹了口气，让朱仁正坐下。转身回了讲台，开始讲题，“其实这道题也没这么难……”

        我瞧瞧地回头看向朱仁正，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又看向黑板。

        不管他以前做过多过分的事，有什么莫名其妙。我都原谅他了。他一会会做这道题的，他是为了帮我的，他真是个好人。我以前都错怪他了，他真是个好班长，他长得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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