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定婚期，诀公子

庆贺的筵席一摆就是三天。

        每一次筵席斯祎目光都四处找寻那白衣公子，可是自从那晚在水园偶遇后再也没见过他。董王两家家主已将婚期商定，十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王子葉每每见斯祎目光在席间逡巡后又满目失望的垂首夹菜，王子葉虽疑惑，但却体贴的为她布菜添茶，斯祎也总是礼貌的笑着道谢。

        “斯祎对我太客气了。”王子葉笑道。

        “抱歉啊，我还是不太习惯。”斯祎略微尴尬的笑道。

        王子葉竟握住她的手道:“以后就习惯了。”

        “王公子，这还开着席呢，你也太大胆了。”斯祎忙抽出手，两颊微红道。悄然向四周看了看，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二人。

        “你我婚期都定了，怕什么？”王子葉像是很乐意见到斯祎红了脸，他面上带着浅笑直直看着斯祎。

        “还是含蓄些好。”斯祎呵呵笑着，略微显傻。

        “好，明早便要下山了，晚间早些歇息。”王子葉柔声道。

        “嗯。你也是。”

        “斯祎是不是有心事呢？这两日似乎不比我初见你时开心了。”王子葉见斯祎总是闷闷的似有所思。

        斯祎闻言怔了怔，而后笑道:“是有些心事，但我会尽快解决好。”

        “不能与我说说吗？”王子葉好奇又担忧的看着斯祎。

        “既是心事，哪能同你说。”斯祎挑眉，故意逗趣道。

        王子葉见她终于展颜，也不再多问，只给她夹了好些菜。

        “吃不完，吃不完。”斯祎抱紧碗，躲过他夹来的菜。

        “若吃不完，给我吃。”王子葉将碗推了过去。

        “行。”斯祎将菜都夹回他碗里。

        王子葉是真全吃完了，一根菜叶也没剩。

        斯祎抬眼问道:“再来点？”

        王子葉笑道:“真吃不下了。”

        斯祎看着眼前笑的有些傻气的男子，心底的秘密再次浮上心尖，她叹口气，心道，鱼与熊掌，只能得一个。做人无奈，适时对现实做些妥协也是常态，于是便冲王子葉笑了笑，嫁就嫁吧，嫁了人也不妨碍她做好汉一条！

        晚间依然是那熟悉的流水席，熟悉的味道，斯祎实在难以将那些东西入口，便找个借口又谈了出去，她想着碰碰运气，看今夜还能不能遇见他。

        斯祎独自踱步到水园，寂静的园林，虫鸣与鸟语声都几不可闻，那白衣贵公子的身影自然也没有临水而立。天终是冷了，夜也凉了。

        斯祎心灰意冷走回房，蒙头大睡，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她们要下山的时候。

        斯祎混在下山的世家子弟里，支起耳朵细细听着那些弟子们的话，她这才知道，原来萧景熵在前夜便被送下擎天山庄回了萧家，据说那惊为天人的贵公子又发病了，当真命格不好，本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却被一身顽疾所累，或要病殃殃孤苦此生了。

        斯祎听了心中惊惧，暗暗担心萧景熵。整个人恍恍惚惚回到董府。

        “我的丫头怎么了？自从订了亲，便如同去了壳的螃蟹一样乖觉。”何嫚辛走进斯祎房间道。

        “娘。”斯祎低低开了口。

        “有什么事和娘说说。”

        “娘，我，不折磨自己了，我老实说，我相中那个萧家病歪歪的公子了。”

        何嫚辛一脸震惊，嘴唇甚至都抖了抖:“病歪歪的公子？你是相中他那张脸了呗？”

        斯祎吸口气，理直气壮道:“对，我贪图他的美色。”

        何嫚辛一脸难以置信道:“他不就比王子葉白一点吗？有什么美色可供你贪图的？”

        “贪图美色还要讲道理举列子吗？”

        “你这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何嫚辛坐到床沿，以手扶额。

        “娘，为什么王子葉可以，萧景熵却不行呢？”斯祎费解的问出这句话。

        “因为王子葉赢了，而且，他是个健壮男子。萧景熵有病。”何嫚辛也不粉饰修辞，直白说出最根本的原因，好让斯祎死心。

        “没有一个人问我我心意如何，便急急订下了这婚事，到底是什么阴谋，娘你告诉我，我想看看到底能否破这困局！”斯祎心中委屈与气愤一并迸发，泪珠滚出眼眶。

        何嫚辛无奈叹息道:“哪有什么阴谋啊，武林大会那么多英雄豪杰都见证了的，确是那萧公子输了啊，他本就多病，如何能保你一世呢？王子葉至少能同你白首偕老啊。”

        “可是嫁给一个我心不悦的男子，白首偕老有什么意义呢？”斯祎抹去泪水，看的何嫚辛又心疼又怒其不争。

        “你与王子葉联姻，能维持武林的安定，不然，你又怎会当上这武林盟主？”董建卓阴沉着脸瞪着斯祎道。

        斯祎像是被迎头一棒，呆愣在当地，木然看着董建卓。

        “别闹了，再闹把你锁起来，婚期一到绑你去王家便了了。”董建卓怒道。

        何嫚辛起身拽了拽董建卓袖子，董建卓示意她出去，何嫚辛叹着气走出斯祎房间。

        “若你听话，这一个月内，你还可自由出入，去见见想见的人。”董建卓冷漠道。

        斯祎只觉她的天要塌了，她曾经信仰膜拜的父母，此刻竟如此绝情狠心，逼迫她嫁于他们眼中的得益男子，不管她心之所愿，驳斥她所认为的道理，令她的世界秩序就崩于她眼前。她茫然，无措。。

        萧府。

        斯祎静静立在高门前，脸上泪痕才干，进去通传的弟子不一会便出来了。

        “董盟主，我家公子有请。”

        “谢了。”斯祎跟在那弟子身后，走到萧景熵独居的院落。

        白衣公子懒懒坐在院中竹椅上，面色苍白。

        “萧公子，还好吗？”斯祎担忧的开口。

        萧景熵回头看见斯祎，眼神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笑道:“还好，姑娘怎么来了？”萧景熵欲起身，却被斯祎按住。

        “坐着吧，我今日来，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斯祎笑容略苦涩道。

        萧景熵面色似更苍白了，衬的那双黑眸愈清亮了:“姑娘请讲。”

        “你也知道我已有了婚约，但在这之前，我心，悦君，就是那比武场上的一眼，我就心悦于你了。可是，这场联姻也是注定了的。我会安分嫁去王家，只是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事实。我知晓如此太不稳重，也不矜持，但我再也忍不了了。”斯祎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此举是我太自私，可心悦一人又怎能不让他知道呢？你不要有负担，我晓得我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我这应不算不守妇道吧。”

        萧景熵面色一瞬自苍白里生出些潮红来。他清亮的眸子里如同着了火一般的光亮，也只亮了一下子，便暗淡了去。

        “承蒙姑娘抬爱，如此情意，萧某，心领了。”萧景熵低声道。

        斯祎咬紧下唇，沉默一霎后再道:“那我便走了，愿公子情之所钟皆良缘，日后咱们江湖再见，也当寻常。”

        斯祎说完转身举步向外走去，每走一步，便是一滴伤心泪。

        萧景熵看着那疾速远去的背影，心中滚烫火石被激了一瓢冷水，令他都失去了做出判断的理智。半晌之后他才绝望又喜悦的躺在竹椅上仰天大笑，直到眼角沁出泪珠，笑声才戛然而止。

        斯祎抹去了脸上泪水，抬头看着那暗下来的天空，不禁想，为什么每个人生而不自由？什么事都不能以自己意愿为重？那么她在这个世间的意义，如刍狗又有什么区别？这个世间无奈的事不断让她建立起的信仰，崩塌，或许，是在等她建立属于自己内心深处，隐于光明的新的秩序吧？

        父母之命不可违，夫纲伦常不可弃，这便是这个时代女子存活所要遵守的规则。

        可是，这样的规则，终究还是会让人心生怨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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