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请安

因着昨日晚间下的一场小雨，长欢园里的鲜花也开的格外娇嫩，水滴从花瓣上，流到叶子上，最后滴进泥土里，消失不见，一时竟分不清是昨日雨水还是朝露。

        桃代邀月站在顾清欢寝室门口，桃代轻轻敲了敲房门，语气温柔：“姑娘，该起了，梳妆打扮，还有用早膳，需要不少时间。昨个景寿堂还特意来人，说是还需正常请安呢。”

        顾清欢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慢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桃代邀月依次进来，微微佛身，邀月指挥夏青摆放膳食。

        桃代则服侍顾清欢洗漱，梳妆和着衣。

        大宣国民风开放，对女子约束力度不强，一日三餐，也不必非要晨昏定醒后才吃，更不必日日请安。但老夫人喜欢讲究，日日请安是必不可少的。

        “姑娘今天有想穿的吗？还是奴婢给您挑选？”桃代看着洗漱完的顾清欢问道。

        顾清欢满脸淡漠的说：“就那件玫瑰红绫撒花裙装吧。”

        “好，平日里姑娘嫌弃这件罗裙鲜艳，不肯穿呢，您这个年纪就该穿艳丽一点的服装，成日里穿素淡的衣服，终究是寡淡了些。”桃代边说边找到了罗裙，服侍着穿了上去。

        “发髻，您今儿还要梳同心髻吗？”桃代略微皱眉的说道。

        顾清欢看了看丫鬟的表情想起来了，同心髻需要将头发全部绾到头顶，使之扎成一个圆形的发髻，是年纪较大一些女子的首选。

        顾清欢少时最喜欢同心髻，和颜色素淡的服装，只因顾清婉劝说，同心髻显得端庄，再配上素淡的衣服，才是贵女应有的样子。她自己却是得了各色服装，寡淡的就扔给了顾清欢。

        只是顾清欢才十三岁，配这么一个发髻显得不伦不类，再穿上颜色寡淡的衣服只会显得不会装扮，老气，惹别人的嘲笑。

        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顾清婉是多么好心，其实只是想压过自己罢了，既然重活了一次，定要活得轰轰烈烈才好。

        “姑娘”桃夭疑惑的看了看有些发呆的姑娘。

        顾清欢看了眼桃代：“梳个流苏髻吧，丝带选个颜色和衣服相近的颜色就可。”

        流苏髻，十分适合少女，发根缠绕丝带，使其自然下垂到肩膀部位，看上去非常轻盈。琴抚流苏髻，笛横红颊香。说的正是流苏髻的飘逸之感。

        桃夭面带惊喜的看着姑娘，总觉得姑娘终于开窍了，懂得装扮自己了，便手脚麻利的绾好发髻，像是生怕顾清欢后悔一样。

        “胭脂奴婢给您选个颜色鲜艳一点的，提升一下气色可好。”桃代拿起一盒玫红色的胭脂，准备施朱。

        顾清欢摇了摇头：“只画眉，点唇即可。”

        桃代还想说什么，只是看姑娘一举一动，说话气势竟有些威严，心下奇怪，也只好放下了胭脂，按姑娘说的做。

        桃代上好妆，邀月也进来了，微微拂了下身子说道：“姑娘，早膳准备好了。”

        顾清欢点了点头，来到摆好膳食的桌子前，准备开始用膳。

        只见桌面上，六盘菜，皆为素菜，外加一碗粥。

        邀月忙解释道：“姑娘，你的病还没好，不宜吃油腻的膳食，等您病全好了，奴婢一定会调整您的膳食。”

        “无碍。”顾清欢喝了一勺粥，想起了在冷宫时，别说一盘素菜，就是连点主食都是时有时无，只能靠不停的缝制丝帕和浆洗衣物换吃食。

        这时候，夏青进来了，向顾清欢行了个礼：“姑娘寿春堂派人来催了。”

        寿春堂，是顾老夫人居住的地方，昨天派丫鬟看过顾清欢无碍，就暗示今天还要正常请安，现在还派人来催促。

        桃代看了看仍旧慢条斯理喝着粥的姑娘，对着夏青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夏青便出去了。

        “姑娘，快到辰时了，要不先去吧，回来奴婢再给您准备些点心可好。”桃代温柔的劝着顾清欢。

        顾清欢放下碗筷，慢慢站了起来，吩咐了一声：“那便走吧。”

        出了寝房门口，顾清欢怀念的看着眼前熟悉又带有一丝陌生的院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下过雨后空气里花草清新的味道和清晨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温暖，好像心里的阴霾被驱散了些，身上也不再是冷宫里腐朽的味道。

        邀月看着眼前的姑娘，觉得姑娘面容似痛苦，又有些隐隐的冷漠，总觉得姑娘这两天变化大了些，尤其是气质，带了些端庄大气之感。

        邀月笑着看向顾清欢：“姑娘这是怎么了。”

        “无事，京城这边是盛夏，西北边境应该开始寒凉了吧。”顾清欢轻声说道。

        西北边境，那是顾正德镇守的地方，每年冬季都要防范西北方向羯族的掳掠，顾夫人和顾二少爷都在那边。

        邀月笑道：“姑娘是有些想念老爷和夫人了吧，等到过年，老爷就该回来了，到时候，看到姑娘又长大一些，定是会欣喜。”

        顾清欢牵强的笑了笑，过年是冬季，正是羯族猖狂的时候，每年父亲的家书送回，都说会回来，但最后总是隔几年才能回来一次，回来没多久，便要赶回去。

        小的时候母亲生自己难产，被老夫人嫌弃是不祥之人，多有苛责，便被父亲带到边境，因怕西北风沙大，养不了金尊玉贵的女娃娃，就养在京城。

        后来弟弟顾元昱在边境出生，自己对父母的埋怨更多了，认为是他们抛弃了自己，只爱弟弟一个人，父母每次回来，都对他们没有好脸色，更是厌烦顾元昱。

        对顾元昱的多次示好不加理睬，导致明明是亲姐弟，竟不如大房的人来的亲近。后来弟弟和顾元诩骑马，摔断了腿，性格改变，变得孤僻，这其中怕是少不了顾家大房的手笔。

        顾清欢暗自轻哼了一声，杏眼看了看左右的丫鬟，嘴角嘲讽的弯了弯：“走吧，该去见见亲爱的祖母和大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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