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师徒情深》
萨夕耶平原，松树林外。
一摊篝火被点起，九先生正在烤肉。
火光弹跳，那块不知名的兽肉在火中劈啪作响，不时，一阵浓郁的肉香便四散开来。
这时，他的左眼突然亮起了一道红芒。
看了那片红芒中的景象一眼，他微笑着侧身，拿起一旁的调料，细细地撒在了烤肉上面。
下一秒，旁边的松树林中，一道闪耀的刀芒一闪而逝。
“噗。噗。”伴随着两道闷响，林中隐约间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分为二，重重倒地。
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手上反握着一把带血的弯刀。
他面无表情，右眼金光闪烁间，隐隐能看到危险之极的杀意。清秀的面容在脸颊上沾染的数滴墨绿色的血液衬托下，显得妖异而冷酷了不少。
少年人一边走着，脸色一点点缓和了下来，似乎是逐渐从战斗中清醒了过来。
待走到九先生旁边的时候，他脸上的戾气尽褪，眼中的金芒也逐渐淡去。
他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看着浓香四溢的烤肉咽了咽口水，元气满满地咧嘴笑着，“好香啊！”
好一个活泼开朗又有礼貌的少年郎！
九先生一边忙碌着，抽空看了一眼少年明朗的样子，有些满意，嘴角含笑，“坐吧，很快就好了。”
“哎。”应了一声，少年盘腿坐好，横刀于膝上，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破布，认真地擦拭着弯刀上的血迹。
九先生看了那柄弯刀一眼，嘴角的笑意更盛。
面对防御力极强的格林恶魔，这柄普通的制式弯刀竟没有留下丝毫缺口，证明少年的战气已然小成。
而他学习战气不过短短数月！
如此资质，堪称天才！
九先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恻隐之心，竟捡了这么一个宝。
如此英才，定要引导他走上正路，进入幸存者联盟，造福苍生才是。
这般想着，九先生见少年已经将弯刀擦拭干净了，还在认真地做着保养，更是满意了几分。
这柄弯刀，当然是他这位老师送的。
瞧见少年脸颊上的绿色血迹，他觉得有些碍眼，便从腰间拿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少年，“擦擦脸。”
“哎。”少年放下刀油，认真接过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过来一会，肉已然烤好，师徒二人一边吃着这顿午饭，一边闲聊着。
“阿米斯，老师没想到你居然选了弯刀作为主武器。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自己买的那把匕首呢。”
闻言，少年阿米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己腿上的绑带，乖巧地说道：“老师，我买匕首是因为我那点钱只买得起匕首。既然老师愿意出钱，我当然想选一把光明正大的武器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九先生最擅长的武器，就是弯刀！
“光明正大”这四字让九先生更是满意。
人缺少什么，便更向往什么。
之前九先生在混沌会当中，卧薪尝胆地沉于黑暗当中，强迫着自己做着那些阴私的事情。他最向往的，便是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阳光之下。
他柔声说道：“如今你的灵感和战气皆已小有所成，老师接下来会教你一些更精妙的刀术。你的天赋很好，只要坚持下去，未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阿米斯乖乖点头，“我会努力的，老师。”
九先生说道：“阿米斯，努力当然很好，但最重要的是要有方向。你有想过，自己未来要做些什么吗？”
阿米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要杀恶魔！”
九先生早有预料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当然，杀恶魔是很好的事情。但是阿米斯，目前我们人类在和恶魔的战争中已然占据了上风，最多一年半载的光景，主位面的恶魔就会被全部消灭掉。”
“到时候，你又要做什么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观察着阿米斯的神色。
当初大先生的警告言犹在耳，他真的不希望如此优秀的少年走上邪路。
阿米斯黯然低头，有些迷茫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我不知道。”
他眼中的杀意渐渐化为了茫然，“我现在只想杀恶魔，至于杀光恶魔之后要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当初，我父亲得罪了贵族，工作被搞丢了。我家变得非常拮据，交不起学费，学校我也去不了了…”
“我只能做一个混混，为了钱甚至还和别的混混一起，做过砸教堂这样的混蛋事情…”少年说着有些委屈，眼角含泪，“而且，我也不会什么可以傍身的一技之长…”
九先生毫不意外，柔声安抚着少年的情绪。
作为寂河镇恶魔事件的幕后黑手，他对寂河镇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而且既然要收学生，他自然也早就对阿米斯做过调查，少年说的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此刻，他对少年的坦诚很是欣慰。
能够勇敢地直面自己并不是那么光彩的过去的人，才能更加无所畏惧地大步走向未来。
待少年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九先生说道：“孩子，不用太过在意你的那些过去。你是为了生存才不得已做了一些错事，主会原谅你的。”
“更何况，你不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别忘了，我这个老师也是教了你一身本事的——这就是你最大的本钱。”
少年胡乱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挠着头说道：“呃，这身武力嘛，又可以做什么呢，护卫吗？”
他突然有些愤怨，“…可我不想做那些贵族的护卫！”
九先生微微一笑。
对于少年完全没有想到要借着武力去为恶这一点，九先生很是开心。
他轻拍着少年的肩膀，说道：“咱们有一身好本事，做什么护卫啊？”
“孩子，你听说过，幸存者联盟吗？”
阿米斯想了想，茫然摇头。
九先生笑道：“幸存者联盟呢，是一个在暗地里守护着全人类的庞大组织，他们的总纲第一条就是，人类的延续高于一切。”
“包括这一次的战争在内，每一次恶魔的入侵，幸存者联盟总是站在最前线，对抗着最多最强的恶魔…”
随着九先生的诉说，阿米斯的眼睛都亮了。他有些激动地说道：“老师，您的意思是，我有机会去这个地方工作？”
“这方面的渠道，老师还是有一点的。”九先生矜持地笑着，“孩子，你愿意去幸存者联盟，为了守护全人类而奋战吗？”
他说完就认真地盯着少年的眼睛，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真诚的肯定回答。
作为混沌会的前高层，尽管现在退出来了，不过九先生还是有能力联系到幸存者联盟的，将他送进去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联盟的影响下，他肯定会走向正道吧。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少年自己真心地愿意去那里，为了守护人类而付出一切。
阿米斯面色潮红，很是激动地点了点头，“老师，我愿意…”
命运是如此的俏皮，总喜欢在某个关键的节点上轻轻地拨弄一下，让未来的轨迹发生巨大的偏移。
毫无预兆的，阿米斯的话语突然停滞了下来。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们二人同时感觉到了什么。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望向了东方。
阿米斯感受着内心深处的心悸，呆呆地说道：“老师，这是…”
九先生神情凝重，“我想，应该是有神灵陨落了。”
阿米斯浑身一机灵，“老师，神灵的陨落，全世界都会感知到吗？”
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一股被刻意压制着的狂热。可惜，九先生的注意力全在东面，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轻轻点头，“是的。古语有言，神灵陨落，天地皆惊！”
阿米斯怔怔地望着东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戴着蝴蝶面具，双眼中闪烁着五环双瞳会纹样的女子身影。
混沌会大先生！
上次见面，大先生给他的感觉和今天神灵陨落带来的这种感觉很像…
那是压倒性强大带来的压迫感！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向往着这种强大。
这种强大令他热血沸腾，让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了起来！
憧憬当中，似乎还隐藏着一道隐秘的情绪…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腿上的绑带。
过了一会，九先生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阿米斯。
阿米斯猛地想到了什么，微微低头，继续吃着手中的烤肉，不让九先生看到自己的神情。
当初大先生就因为自己眼中的杀意差一点直接杀了自己！
这件事情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九先生没有察觉到异样，看阿米斯吃得正香，笑了笑同样拿起肉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二人吃完之后，九先生觉着少年应该已经从神灵陨落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了，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对了阿米斯，你刚刚还没告诉我，你愿意去幸存者联盟吗？”
“…当然了，老师。我非常愿意去幸存者联盟，为了守护全人类而付出一切！”
“好，那过段时间老师送你过去。”
“谢谢老师！”
老人开心地笑着，像是当年那个干净明亮的少年。
少年开心地笑着，似乎还是那个干净明亮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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