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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这个冬日天气好,冬至之后几乎没下过雨。这日天光大好,一早暖阳便挂在天上。

        显阳还在养病,冯九荣知道她在屋子里待不住,将躺椅搬到了围帐里,身旁的桌子上还放满了零嘴。显阳叫太阳晒得脸颊通红,手心也冒出汗来。她依旧对着瓜子奋斗,倒是对其他零嘴不怎么感兴趣。好像势必要学会用门牙嗑瓜子一样。

        冯九荣搬了酒肆的账务到显阳身边办理,隔一会儿总要压着她喝几杯水,防止她一直吃瓜子上火。可他的脸却始终板着,显阳猜是昨夜的玩笑话他还记着,也懒得去哄,自顾自跟瓜子掰扯。

        正专心,来了客人。冯九荣见到来人,板着的脸更加臭了。

        显阳一颗瓜子还没咽下,瞄到他的脸色,笑得差点被瓜子呛着。

        “蒋二兄怎么来了?”显阳没站起来,倒也不是不礼貌,不过是腿上被冯九荣压了毯子,包得整齐,一站起来就散了。于是她坐在位置上朝他不规矩地行了个礼,招呼他坐。

        冯九荣本是坐在她对面,此刻站起来将对面的位置让出来,叫蒋思坐。

        显阳这两天退了烧,被当瓷娃娃般养了几日,脸颊粉嫩,气色很好。见到外人也叫她无聊的日子又了乐趣,此刻杏眼放亮,笑盈盈地望向蒋思。

        蒋思被她看着红了红脸,朝着冯九荣微微行礼,才坐下。

        “我听说贞娘病了,特地过来探望。”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平安符,双手递给显阳,“我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希望贞娘早日康复。”

        显阳扫了眼平安符,看着精致,她没有要接的意思,倒是感念他的心意,说道:“多谢蒋二兄的心意,可我不信佛,我信道。”

        以前言瑜给她讲佛经安眠,她倒也读过些佛经,可后来发现佛门重诫,过于约束人性,不若道家自在。她是个手握刀枪的人,叫她放下屠刀多少有些不现实,还不如道家顺其自然来得畅快。

        蒋思一愣,倒是冯九荣轻轻笑了,他接过蒋思手里的平安符,柔声斥责显阳:“如此失礼。蒋郎君也是一片好意。”

        显阳撇嘴,故意说给冯九荣听:“多谢蒋二兄,我回头放到床头好好供着。”

        蒋思愣了愣,倒是满意显阳识时务,补充道:“佛是大教,当今天家信佛,所以益州城里也是寺庙鼎盛。”

        显阳不以为意地点头,觉得李兆晖那副规矩甚重的模样,不信佛才奇怪。

        冯九荣给他倒了杯茶,蒋思看他,说道:“没想到在此地能见到冯掌柜。”

        显阳眉梢一跳,说道:“他是我阿兄,自然会在这里。”

        蒋思有些拘谨,点头解释道:“之前听姑母说阿嫂也随周家叔姨一道离开了,正担心贞娘该叫谁看顾,现下有冯掌柜照料,我也放心。”

        显阳没想明白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可转念想人家也是好意,便没说什么。

        冯九荣抓了一把瓜子给他,自己也抓了一把,慢慢剥起来。三人一时无话,蒋思拿起茶喝了一口,扫到桌上翻开的杂记,正是前一晚显阳没看完的地方志。他见到书倒是有些开心,询问了一声,得了同意,便自顾自看起来。

        显阳也不好当着蒋思的面嗑瓜子,正扫兴,就见冯九荣伸手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到她手边。看她意外地神情,解释道:“以前就吃不好瓜子,仔细崩着牙。”

        显阳将瓜子仁松进嘴里,边说道:“吃瓜子可不是为了单单吃这味道,更重要的事嗑瓜子的过程。”

        “哪来的歪理。”冯九荣笑着摇头,又给她剥。

        “阿兄没见过吗,在市井里,那些女郎捧着把瓜子,聚在一起分享趣事,我瞧着热闹得很。”显阳又去拿他剥好的瓜子。

        “我只道吃多了上火。你没趣事同人家分享,那些女郎才不会理你呢。”

        蒋思这时候也参与到这个话题,说道:“那些妇人聚在一起惯爱说些捕风捉影的事,少些风采,倒是容易添上许多是非。”

        显阳接过冯九荣递过来的水,朝他摇头:“你听可以,辨认真伪不还得看你自己?”

        蒋思还在想她的话,冯九荣笑着问道:“蒋郎君先前并不是在益州上的书院吧?”

        蒋思回过神,点头,挺直了腰板:“先前在通州,师从原通州经学博士顾良。”

        显阳想了想,倒也不记得什么经学博士,见他讨赏的神色,给面子的点头道:“竟然是顾良啊!”

        “贞娘也知道顾先生?”蒋思更加意外。

        显阳有些为难地看向冯九荣,冯九荣马上接话道:“可是康德年间的进士?”

        “正是。”蒋思神色骄傲,“先生是康德七年的进士,得女帝重用,入选翰林学士。”

        显阳点点头表示理解,理解自己为啥没印象。康德七年,她正忙着攻打余平,朝中许多事都没那么多精力去关注。

        冯九荣指了指那本地方志上写的事,找话说道:“通州可与书上说的亭州相似,都以言太傅为师吗?”

        “言太傅一生清廉,在学士上又是海纳百川,况且言氏一门文人墨客辈出,学生敬以为师倒也没什么问题。”

        “也是,言氏自古出丞相,在前朝就是清贵的士族。当年又有拥立□□之功,时至今日也是极其鼎盛的姓氏。”

        蒋思有些脸红:“不过言太傅当年还是被迫辞官,留了言丞相年纪轻轻独自支撑。”

        显阳扔下手里的瓜子皮,拍了拍手,稍微勾起了些兴趣。

        冯九荣倒是客气,问了一句指教。蒋思才发表起自己的观点:“书中说这位亭州的老乡绅改太傅画像为文曲星,我想并非是因为言丞相一直未娶妻。众所周知言丞相想要娶的人是何等尊贵,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其实他的私心便是促成言氏被女帝忌惮的关键。”

        “等等,你说言瑜想娶谁?”显阳打断他。

        蒋思见她有兴趣,低声靠近,说道:“女帝。”

        “蒋郎君的意思是,言丞相想娶女帝,可一旦他与女帝结亲,那言氏极易功高盖主。所以女帝知道言丞相心意之后,便开始压制言氏?”冯九荣拿袖子遮了遮显阳,让蒋思坐回位置。

        “除此之外,自然也有女帝制衡的帝王之术在里面。”

        “蒋二兄瞌的瓜子想必也不少。”显阳略微无语,“那你讲讲,什么制衡之术?”

        “言氏在朝中根基深厚,门徒更是无数,女帝登基也都少不得言氏支持。”蒋思见显阳点头,更有了信心,继续道,“可过多门客也是弊端,女帝依仗你是你的福气,可若女帝只能依仗你,那便是危机。”

        冯九荣此刻倒是难得正眼看他,像是对这句话的认同。

        蒋思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说道:“于是女帝动手将言氏贬谪到了地方,只留言丞相在朝中。至于为何还留着言丞相,多少还顾念些幼时的情谊。大家都知道,言丞相与女帝有一师之谊,不过女帝圣明,在位时一直没有给他多高的权位。”

        显阳想了想,转头问冯九荣道:“阿兄怎么看?”

        冯九荣斟酌了一下,中肯的说道:“双方不过都是各取所需,女帝不需要一家独大,言丞相也不希望功高盖主。”

        “正是。”蒋思赞同,“女帝有女帝的考量,不过言太傅也是清廉忠君,被贬谪也是毫无怨言。”

        显阳扔了颗瓜子进嘴里,心说你又如何知道言氏毫无怨言,只是怨的人不是她而已。

        冯九荣不再给显阳剥瓜子,而是拿了个橘子在手里,细长是手指轻巧地剥开皮,一瞬间橘子的清香散发开来,拨动人的味蕾。

        “蒋郎君方才说言丞相动了与女帝结亲的念头,才叫女帝动了削权的念头,这一说法我倒是不太赞同。”

        显阳的眼神从橘子上移开,看了一眼冯九荣,见他神色专注,仔细撕掉橘子上的橘络。

        他接着说道:“言太傅在任时,言丞相便已经被□□授以少保,这便是蒋郎君方才说的一师之谊。女帝是个念旧的人,光看她打仗时多数时候带着的都是老将这点,便能看出一二。所以在她登基初时哪怕有了削权的想法,也不会直接动手。可诚如蒋郎君所说,言太傅告老回乡走得干脆,干脆到所有人都以为是女帝贬谪。或许极有可能并非因为言丞相觊觎女帝引起的不悦。”

        冯九荣将橘子递给显阳,又在她手下塞了块帕子垫着。

        显阳塞了瓣橘子进嘴里,突然听到冯九荣说“觊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呛到咳了起来。

        冯九荣忙去给她拍背,倒是蒋思有些不服,他扫了眼显阳,又瞪冯九荣,呛道:“冯掌柜并非朝中人,对朝堂中的事想来也是猜测多些。若不是女帝制衡,又为何到驾崩之时,言丞相也不过一个侍郎?”

        显阳咳完,朝冯九荣摆摆手表示无碍,又接着吃橘子。

        冯九荣见她无事,才回蒋思的问题:“言丞相当时是何官位?”

        “门下侍郎。”

        “大昭开设三省,其中只有尚书省下设侍郎,而言丞相当时所在的门下省,只有侍中,已是直逼中书大丞相之职了。不说中书省官职空缺,当时的中书令也不过是叫女帝玩笑着给了一位得宠的内宦,本就没有实权。若是协理监国这样的权利还较小,那才是叫女帝忌惮的了。”

        蒋思反应了一下,突然一个激灵,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是我想岔了。言氏满门忠良,不会有什么不臣之心的。”

        显阳瞧他紧张,本有些看戏的心思略微收敛。她扫了眼冯九荣,叫他别吓人家了。

        冯九荣回了她一眼,叹息道:“不过是些生意人的猜想,算不得数。”

        显阳咽下最后一瓣橘子,听他阴阳怪气,心里好笑,她开口说道:“蒋二兄说的也没错,哪怕是有了大丞相之权,可言瑜在那个位置,只待女帝空降些中书省的高官,那言瑜也照样得将手里的权力奉上。”

        当时女帝确实是这般打算的。最开始登基没多久,朝局不稳,她虽然感受到了言太傅一支对朝堂,尤其是对文臣的影响力,可她并未打算动他们。可言瑜却先她一步发觉了这一隐患,他用自己的仕途做威胁,说动言太傅主动辞官,带着族人回了沧州。这也导致后来显阳不敢轻易提爱慕,言瑜身上的担子那么重,她不敢自私。

        可后来,人性难测,她亦是如此,当她察觉言瑜主动让族人离开长安,反倒让本臣服言太傅的旧臣转而依附起言瑜来,她便不由叹一句玲珑心窍。

        “贞娘说的在理。康德后期,女帝重用新臣,尤其少用士族子弟,想来她也是想要培植起自己足以掌控的新势力来抗衡以言丞相为代表的旧派士族。这也许才是她不委以高位的缘由。”冯九荣语气淡淡,专注力倒是在显阳笨拙地剥橘子的手上。

        蒋思说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同两人说了许多不该说的,闭口不再多言。显阳剥烂了半个橘子,觉得给冯九荣不太好,递给蒋思,笑得甜美:“二兄尝尝新鲜的橘子,就是我剥得不好,你不会嫌弃吧!”

        蒋思有些为难地看着烂橘子,勉强笑笑:“不嫌弃不嫌弃。”

        冯九荣扫了一眼那橘子,勾唇问道:“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蒋郎君是否要留下用膳?”

        显阳拿另一个橘子,这回有了经验,剥得仔细,没弄破。听到冯九荣说话,笑得神秘:“是啊二兄,留下来尝尝阿兄的厨艺。”

        “莫要胡闹。”冯九荣笑着轻斥了一声,同蒋思解释道,“贞娘还在病中,在用药膳,多是冯伯做好了送来的。”

        显阳继续剥橘子,心想,这话说得,只差明确告诉人家只有他们两人的份,不欢迎你了。

        果然蒋思很识时务地推辞了,又温柔地同显阳说了下次再来看她,才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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