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周济夫妇天亮便坐上了张家大郎驾来的车,此行周青夫妇和他们一道去。周青同冯九荣唠叨了许久照顾她的细节,才泪眼婆娑地同显阳告别。
显阳抱着她带过来的零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翻找自己爱吃的。冯九荣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完不堵给他送来的衣物,神色严肃地进了厨房。不堵因为帮不上忙,被赶了出来,站在显阳旁边看她剥瓜子。
冯九荣的房间就在显阳旁边,应该是早前就住在那。孙四娘一直有打扫,先前还见她晾晒过那屋子里的被褥,像是时刻等着人回来住。
显阳不喜欢闷在房间里,哪怕手脚还没什么力气,也不愿意躺在床上,冯九荣劝了也无法,只好在院子里找了个晒得到太阳的避风处,给她支了个围帐,让她在里面待着。她有些笨拙地剥着瓜子,好不容易攒了几颗瓜子仁,正准备扫在手里一起吃,就见不堵黑乎乎的一张脸,带着满脸不解地看着她。
她喂瓜子仁的手一顿,回瞪了他一眼,朝嘴里一扔,将瓜子仁劝丢了进去。边嚼边朝他扬了扬眉。
不堵噘嘴,默默给她一个白眼。显阳觉得被冒犯,嘿了一声,招呼他坐下。
“你这幅样子什么意思?”
不堵望了眼桌上的瓜子,见显阳点头,拿了一颗,放在门牙上一嗑,便开了。一整个嗑瓜子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嘲笑显阳连瓜子都不会嗑。
显阳挑眉,也拿了颗瓜子放嘴里,学着样子也放在门牙上,可她觉得瓜子膈着牙缝,只好将瓜子移到侧边咬。半晌,瓜子是嗑开了,手上也沾了许多唾沫。
显阳皱着眉拿帕子擦,有些凶狠地扫了眼嘻嘻笑的不堵。拍拍手,转了转眼睛,说道:“你不是武艺很高嘛,耍套拳给我看看,阿姊我教导教导你!”
“女郎不知羞,明明是阿妹。”不堵不肯站起来,眼睛瞟向桌子上的肉脯。
“别废话。”显阳指了指那肉脯,说道,“完了给你吃。”
不堵听话,眼睛一亮,可却马上皱起眉来,为难道:“我不卖艺的。”
显阳被逗笑,解释道:“这不叫卖艺,给铜钱的才叫卖艺,我是跟你交换。你打拳给我看,我分肉脯给你吃。”
不堵不是很聪明的脑袋小小烦恼了一下,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院子中间的空地,歪着头问道:“女郎想看什么拳?”
显阳拿了把瓜子在手里,拿侧牙嗑,随意地说道:“就打你最厉害的。”
“都很厉害。”不堵说得认真。
显阳瓜子一崩,无奈:“打最常使的。”
不堵说好,便虎虎生威地打了起来。昆仑奴身材高大,体格又健壮,不堵的出拳极具力道,可他每一个顿点干净利落,这是对肌肉有非常强大的控制力才能做到。更何况不堵出拳和换招的速度极快,显阳甚至都能感受到风划过他衣袖的声音。
显阳扔掉瓜子,仔细去看。不堵脸上并未有表演的戏谑,可也少了对敌的狠劲,倒更像是平常时候练习的样子。可要说只是私下练习,又是极其认真的。显阳见不堵收了势,连忙站起来让他别动。
她蠢蠢欲动,快走几步靠近,在他身前站立,说道:“你刚才那招侧身扫腿,再给我看看。”
不堵点头,退开几步,一个连贯地动作,躬身下腰又直起来转身伸腿,一只腿弯曲,伸直的腿在身侧扫了半个圈。他做完正要起来,显阳扬声让他别动。
她压上他的肩,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在一侧用膝盖压住他刚直起来的腰。不堵被一顶,腰一躲,原本伸直的腿有些松,显阳趁机用力将他往下拉,他本就弯了的腰差点被带着一歪。好在显阳力气不够大,才稳住了落势。
不堵有些惊讶,诧异地看向显阳:“女郎好厉害!”
显阳本是借着自身重量拉不堵跌落,可不堵只是晃了晃,可显阳拉着他的手却抖了抖,因用不上力,只好放开,任自己跌到了地上。
她闷咳了几声,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强行挽尊:“那是自然。我早瞧出来了,你这招有这个明显的破绽。”
“所以女郎方才攻击我的腰,是因为我刚弯了马上直起来时蓄不了力吗?”不堵又径自重复了一遍扫腿,意外地说道,“女郎好聪明!”
显阳脸上有了笑意,摸了摸下巴,一副孺子可教地模样,点头道:“你可以试试干脆就不直腰。前面的招式本就是弓着背的,你大可借着手臂支撑,重心下移。若不如此,下次我还是可以拉你跌倒。”
不堵满脸受教,乖巧点头,一脸正经地反驳:“女郎力气小,下次也没法拉倒我的。”
显阳噎了噎,恼羞成怒将肉脯扔给他,见他开心地接过,哼了一声:“别吃太多了,马上吃午饭了。”
不堵将肉脯包好塞进怀里,跑去一旁洗手,再跑回来打开肉脯吃,边吃边说:“主人做的东西吃不得。”
显阳拿指甲剥瓜子,奇怪地问道:“为何?他下毒啊?”
不堵咽下肉脯,单纯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他有些害怕地看了厨房一眼,轻声说道:“难吃!”
好像应证他的话,厨房里传来“呲——”的一声,不堵嚼肉脯的动作一顿,显阳猜了猜,那声音极有可能是热油遇上水的声音。
“不堵,你将那肉脯还我一点吧。”
冯九荣在厨房忙活半天,最后能端上桌的只有一碗水煮青菜和一碟焖茄子。显阳看着自己碗里的清粥,望了眼脸色为难的不堵。
“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吃得太油腻,先吃几天清淡的。等下午请金大夫过来瞧过了,看能不能吃些别的。”冯九荣面不改色地给她夹了一颗翠绿的青菜。
显阳眼神一荡,要不是他眉角还沾着些灶灰,她定是要翻脸了的。可看他秀气地双手,也不忍骂他,只能提议:“要么你去取些早上吃的小菜,我下粥喝。”
“你要养身子,腌制的食物还是少吃。”说着又夹了筷子茄子,蘸了酱油,放在她碗里。
显阳扫了眼不堵,见他老老实实捧着饭碗喝粥,丝毫没有要夹菜的意思。她瘪了瘪嘴,说道:“或者我们出去吃也好。”
“你吹不得风。”
“那你去外面买一些回来!”
“你离不得人。”
……
不堵抬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说话,又低下头喝粥。
正在此时,门口进来一个人,手上拎着两个食盒。显阳见到冯伯,眼睛一亮,她好似听到身侧的冯九荣也缓缓呼出一口气,趁她不注意将她的碗推开了些。
吃完冯伯送来的饭菜,显阳喝了药,好在冯九荣做饭不行,煎药倒是很在行。显阳皱着鼻子闷了药,把碗递给冯九荣的时候,见他还看着她,想到中午自己对他做得饭菜显示出了嫌弃之色,恐怕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不确定地夸道:“阿兄的药煎得真棒!”
冯九荣挑了挑眉,轻笑了起来:“你这回吃药倒是乖。”说完从一侧给她递了块扯白糖。
显阳诧异,伸手放进嘴里。
“我还以为丢了呢,原来阿兄收起来了。”扯白糖甜滋滋的,倒是综合了嘴里的苦。她不爱吃甜,但扯白糖凉凉的口感,倒是能接受。先前在城门前见到像极了言瑜的人,惊讶到丢了手里装糖的袋子,没想到却被冯九荣捡了回来。
冯九荣眼神从她嘴上转了转,站起来说道:“你先好好睡一觉,一会儿我叫不堵请金大夫过来再给你看看,调整一下药方。”
显阳点头,见他往外走,突然说道:“阿兄要出门吗?”
冯九荣转过身,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摇头:“冯伯将要处理的事搬过来了。我就在隔壁,你安心睡吧。”
显阳垂下眼睑,嘴硬道:“阿兄要是酒肆有事去忙就行。”
“没事,我不离开。”
显阳坐在床沿上,晃了晃腿,将扯白糖换了一边含着,弯了弯眉眼,朝他摆摆手,声音轻快:“阿兄去忙吧。”说完踢掉了鞋子。
冯九荣宠溺地摇摇头,转过身去,侧脸说道:“只能睡半个时辰,不然晚上该睡不好了。”
“知道了,啰嗦!”显阳放下一边的床帐,说道,“给我带上门!”
说是只能睡半个时辰,可显阳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她睡得沉,竟然睡了一下午。她勾起一侧床帐,见到房间里点着一盏灯,灯下有个清瘦少年握着一本书在看,桌上还有一盏茶盅,下面用小炉子安静地温着。
听到动静,清瘦少年转过头来,见她起身,放下书疾步走了过来。
“醒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显阳睡得脑袋懵懵的,可人倒是舒服许多。
“你中午喝的药有助眠的效果,方才我正要叫醒你,金大夫便来了,说是叫你痛痛快快睡上一觉也好。”冯九荣扶她下床坐到桌边,伸手给她倒水。
显阳被喂了半杯水,才发现竟是桂花茶。
“可是饿了?锅里热着饭菜,我去端过来好不好?”
显阳觉得桂花茶好喝,甜腻腻地香,可入口却没甜味,很对她胃口。她忍不住将剩下半杯也喝完了,才回道:“不饿,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些,一会儿还要吃药,空着肚子不好。”冯九荣声音轻柔地哄着。
显阳想到那苦得发痛的舌根,坚决摇头,指着桌上的书,问道:“阿兄在看什么?”
冯九荣将书递给她,说道:“一些地方志。”
显阳懒得翻动,就着冯九荣翻开的那页看。这是一本记载地方趣事的杂记。冯九荣正在看的这一页是讲在亭州一个老乡绅,让自己的孙子每天对着言太傅的画像背书,几年之后高中了状元,老乡绅就在亭州给言太傅修了一座庙,取名叫光祖庙。之后香火不断,可每次去上香的考生中举的人虽多,可同样打光棍的也一样多。后来有传言说言太傅最得意的嫡孙虽然在朝中位居高位,却一直未娶妻生子,便有人猜测是庙里供奉的人有问题。于是老乡绅就让人将本来供奉的画像撤了,换成了文曲星。没想到一下子就解决了此地众位有为青年的婚姻问题。
显阳读得有趣,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正想翻页去细看,冯九荣却抽出书,淡淡地说道:“只是些没根据的故事,瞧着确实诱人,一会儿越加睡不着了。留着明日看。”
见书被冯九荣拿手压着,显阳倒也不强求,点点头,问道:“阿兄怎么看这书?”
“闲着无事随便翻看。”冯九荣站起来,话里有些引诱的滋味,“冯伯晚上带来的是火腿老鸭汤,据说从他中午回去之后便用文火慢炖着,由火腿肉提前吊汤,放进去的老鸭也被炖的酥软。我去端过来热乎乎地喝上一碗可好?”
显阳舔了舔嘴唇,咳了一声,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就小小喝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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