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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天下起雨来,硕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带起了土腥味。太原少雨,显阳更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可她此刻策马站在阵前,身侧是她自己挑选的亲兵,身后是一千个自愿追随她的士兵,都与对面的逆军被大雨冲刷。

        是的,逆军。

        阿耶告诉她,这是一批反对东宣皇帝的逆党,她必须要歼灭才能回营。

        大雨淋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可显阳却克制着不让自己眨眼。她捏紧手中的长刀,这不是她所有兵器里学得最好的,却是她杀人最快的。

        逆军为首的将领策马而立,也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两个人好似都在等一个时机,都耐着性子不让自己急躁。

        这是显阳第一次单独领兵。两年来随着阿耶南征北战,哪怕立过战功,可因为她是女儿身,总是被轻蔑和打压。

        “你去自己打一场仗,用手里的武器,让敌人屈服,也让你的部下臣服。”李寿闵见她在军中受了委屈,也不安慰她,而是教她,“你的能力决定了你的位置。”

        所以她此刻站在这里。

        雨越下越大,显阳有种被按在水里的窒息感,雨水顺着她的帽子流进衣领,她身体发凉,咬紧了后槽牙。突然一道闪电匹在天上,随即一声巨响,雷声大作。对面逆军的马惊了一下,队伍也有骚动。显阳趁机举起手,说了声“冲锋”,自己如闪电般快速冲了出去。

        当刀刃沾血,显阳心里窒了窒,却毫不停留,再次挥刀。

        如注的大雨已洗不干净显阳的刀刃,到后来杀红了眼,弃了马,深入敌军,刀刀封喉。

        到最后,雨水带着血水,浸没了她的战靴。好在她胜了,她抬头让雨洗干净自己脸上溅到的血,她突然庆幸下雨,那自己的眼泪就不会别发现了。直到眼角通红,她的手在颤抖,却不敢放下刀。

        她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在战场上哭。

        那年她才十五岁。

        显阳是被冷醒的,她睁眼看到自己侧躺在火堆旁,身上盖着一件褐色斗篷,跟前的火堆只剩一些暗红的炭火。显阳支起身子,昏暗的厢房门扉紧闭,不见人影。

        显阳站在起来,边系斗篷,边往外走去。打开房门,看到天还暗着,倒是在东边有一层极浅的橙色光晕。她静立了一会儿,看着院子里仍在休息的老马。果然,从城内的方向传来一阵阵鼓声。

        是解禁开坊的报晓鼓。

        冬日里凌晨冷,显阳披着斗篷在房门口站了会儿,便觉得脸颊冰凉。她看向院子一角闪着微光的屋子,抬步走过去。

        说是屋子已经是客气,这几乎是个四面透风的“凉亭”,而发出昏黄的光亮的正是炉火里在烧着的柴火。冯九荣穿着单薄,高大的人蜷缩在火炉边上,正在朝炉子里加柴,灶上烧着热水。

        “你醒了。”冯九荣抬眼看她,眼角通红的。

        “你一夜没睡吗?”显阳觉得冷,站得靠近了一些炉火。

        冯九荣将最暖和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往旁边挪了挪,没回答她的话。

        显阳脸颊回暖,瞅了眼身边的人。解开斗篷,扔给了他。

        冯九荣愣了愣,就听显阳解释道:“你穿着里衣,一会儿见着人,成何体统。”

        烧着的热水冒出小小的泡泡,透风的屋子周围绕了一圈雾气,显得灯火都朦胧起来。

        冯九荣将斗篷披上,指了指灶,问道:“一会儿想吃馒头还是粥?”

        “报晓鼓已经敲响,我们也没必要在此地多留了。”显阳皱眉,望了眼传来说话声的正屋,讥笑道,“况且你觉得在此地会有这么让你选早食的可能?”

        “我昨天就想问你,你认得邱老翁?”

        “不认识。”

        冯九荣想了想,说道:“昨日老马失控,跑到此处还是邱老翁制服了它。”

        显阳有些意外,说道:“之前他去过药铺卖药,他不是药农吗?”

        “应该是个山户。”

        所谓山户,就是靠山吃饭的人,有时候打猎有时候采药,靠此来换些银钱。

        显阳摸了摸手腕,就听见冯九荣靠近她耳边,轻声补充:“恐怕还上过战场。”

        上过战场,便是杀过人。

        显阳诧异转头,鼻尖险险划过他的脸,好在他及时退开。她愣了愣,随即松开手腕,放下戒备。

        她见冯九荣笑着挑眉,一脸好奇,她慷慨开导,朝他勾勾手,待他靠近,才轻声说道:“军队不比匪窝,□□出来的人带着一套狠劲,却自有一派纪律。狠劲用来杀敌,自律用来立命。他昨天既然帮着我们制服了老马,又收留我们过夜,便是不会起歪心思。至少害命的心思是不会有的,况且他一把老骨头,也不会是我,不会是你的对手。”

        冯九荣听罢,脸色微暗。他见显阳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改日给他送些银钱来便可。”

        “贞娘是如何知道的?”

        “蒋思告诉我的,他也许是书上看的吧。”显阳信口胡扯。

        天空渐渐泛白,原先躺在地上的老马打着响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显阳起身想要去查看老马的情况,却被冯九荣抓住了手。那只手上的伤被他一碰,疼得她抖了抖。冯九荣马上松开,让她坐在原地,自己起身将烧开的热水舀到放在一旁的破木盆里。那木盆里一早就盛了放凉的水,冯九荣将盆放到地上,感受了一下水温,朝显阳摊开了手。

        显阳低头看了眼手心,上面的伤口被一块青色锦缎简单包扎,许是她动作大了,伤口有些裂开,本来干红了的血迹上渗出点点鲜红。

        显阳将手放到他手掌上,让他动作轻缓地给她解开,清洗,再撕了一块干净的衣角给她重新包扎。

        “噗嗤——”显阳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他的里衣笑道,“再这样下去,你得光着回城了。”

        冯九荣轻轻绑了个结,让显阳弯曲手指握住,瞪了她一眼,头疼道:“那你便少出些状况。”

        “那可说不准。”显阳伸了伸腰,站起来。

        东边透出橙光,显阳随着冯九荣的脚步走到老马跟前,老马耷拉着头,脖子上系着青色的锦衣,虽然能够站起来,可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冯九荣摸了摸它的头,老马打了个响鼻,侧着脸。

        冯九荣说道:“伤得太重了。”说着扫了一眼身后摸了摸鼻梁的人。

        正说着,正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邱老翁佝偻着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他们便紧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认可。

        “你们俩一大早不睡觉在这招鬼啊!”邱老翁背着手,嘴里如刀,“穿成这副德行晾骨头啊,一大早的在外边招摇,真怕冻不死你们!”

        显阳和冯九荣对视一眼,都有着讪讪。显阳许久没有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教训了,她脸上挂不住,忍不住顶嘴:“你以为你那四面漏风的屋子多暖和吗?”

        “小女郎嘴巴厉害,怎么还独占那漏风的厢房,将你家阿兄赶出来?”邱老翁好似有起床气,“你怎么不去厨房将就一晚上,左右都是漏风的屋子!”

        虽然早有猜测,可被人证实还是有些意外。她不由看了冯九荣一眼,可对方倒是没在意,笑着和邱老翁说道:“多谢阿翁收留。”

        “你脾气好,被这只有脸好看的小女郎吃死,仔细以后吃苦头。”邱老翁脸色稍缓,瞪了扬眉不服的显阳一眼,转过身朝厨房走去,“塞几个包子赶紧回去吧,别到时候跟你阿耶说我没好好招待你们。”

        显阳还想冲过去说什么,让冯九荣揽住腰拎了回来。正要开口,突然停下来看向院外。

        就见一个身着黑色胡服的高大男子,身手矫健地翻身过墙,站在他们面前。

        发生得太突然,显阳第一反应是握上匕首,站到冯九荣身侧,警惕地看想向这个皮肤褐黑的异族男子。

        “昆仑奴?”“不堵?”“主人!”

        几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三人都有些惊讶。显阳盯着面前的昆仑奴,问冯九荣:“此人你认识?”

        冯九荣拍了拍显阳的肩膀,走到她身前,跟她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显阳挑了挑眉,松开手,和他们站得远了些。

        昆仑奴,一向只有在大昭以南的地区才会有,通常都是身份极贵重的人家才能买得到。她在位时,曾有一批昆仑奴从海上逃难到了大昭境内,她和言瑜商量半天才将人安置好。昆仑奴力气大,速度快,在武学上很有天赋,可偏偏他们心思单纯,憨厚耿直,并不善于权谋。作为护卫倒是极其难得的人才,可却也只能止于此。

        “不堵是我从小的玩伴,家中长辈得了赏赐,便让不堵护着我。不过余平国灭,我们也失散了,前几年才得机缘将他寻回,之后便一直陪着我料理生意。”冯九荣注视着显阳的眼睛,认真解释。

        显阳扫了一眼不堵,转眼去看冯九荣,问道:“如此你家定是余平显赫的家族了?”

        不堵见冯九荣衣衫单薄,沉默不语地从包裹里翻出一件貂皮披风,给冯九荣披上。冯九荣却扯下来,给显阳先披上,眉目冷冽地说道:“再如何显赫也不复存在了。”

        显阳看他眼睑轻垂,好似怕某些回忆溢出来,她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指纤细修长,拇指指节处还有一个小小的黑痣。显阳记起铺子里的药柜上苍劲的笔迹,这双手应该从小养尊处优,只有练字学文的时候才会吃上些苦吧。

        她突然心虚了虚。貂皮温暖,她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她从披风里伸出手,捏了捏冯九荣的手指,差点被冰冷的触觉吓到。她将他的手握在手里,讨巧地说道:“阿兄在大昭也一样,将你的酒肆生意做大做强,照样显赫。”

        冯九荣让她握着手,想挣开,可显阳用了力气,怕挣扎弄疼她的伤口,不敢用力。只能让她对着自己的手呵气。

        他看对面人眼神飘忽,杏眼滴溜溜地转动不停,一看便是在说胡话。可她鼓起脸,给他吹气倒是吹得认真,他便不去拆穿他。

        “女郎惯会哄人高兴,先前还说这辈子离不开主人了,可转头就把主人忘了干净。”一直没有说话的不堵听他们说话,插嘴道。

        显阳愣了愣,就见冯九荣从不堵手里接过另一件外袍,扯开话题:“是骑马来的还是马车?”

        不堵说道:“冯伯说女郎身子弱,一早骑马吹风容易着凉,让我赶马车来。拴在院子外面的树上了。”

        “很好。马车上有没有银两?”见不堵点头,冯九荣说道,“你去取来。”

        不堵转身又翻墙出去了。

        “你这朋友……”显阳看着不堵翻墙的身手,有些羡慕,“可有其他兄弟姊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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