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荷花
魔尊长渊……
黎初落心神微动：“是左锦？”
“啊？”阿笙听到这个陌生名字还愣了一会儿，“是他。魔尊长渊师从枫鬼，枫鬼就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已经分道扬镳拜入碧穹山，魔尊自然是剩下的那个了。”
等等！
黎初落表情扭曲。
疯鬼……？？？
那是谁？？？
不会说的是她吧？
她看阿笙神色如常，一颗心坠落了下去。
还真说的是她？！
这是什么胡编乱造的名字？！
黎初落把“疯鬼”两个字反复念了好几遍，还是嫌弃！
偏生她现在发作不得，只能认下这个名号。自我开解道：好吧好吧，其实也很形象。令黎初落扬名立万那战，是她催动落霞峰上万千枫叶从而获胜的。漫天红枫中站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癫狂女子。那场面，连她自己想起来，也觉得是一个发疯的恶鬼！！！
“………………”
黎初落抬手捂住脸。
阿笙以为她是不舒服，问道：“你怎么了？”
黎初落：“没事，胃疼。”
“胃疼？”阿笙连忙把水壶递给她，“是不是吃饼吃坏了？多喝水。”
“…………”更疼了。
她挥挥手，示意自己真的没事，说：“阿笙，你往下说就好。”
阿笙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
说完，阿笙继续读了下去：“魔尊长渊出自枫鬼门下，枫鬼死后，仙盟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谁知道四年后他突然出现。出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回落霞峰领地。据说他是一人杀上落霞峰的。仙盟的人觉得数万精英被一个人杀得落荒而逃没有面子，于是和长渊约定在两年后的论道大会上再次比试。”
黎初落静静听着，偶尔问上一句：“他答应了？”
“答应了。”阿笙说，“不仅答应，他还说，到了那日，他仍然会一人应战。”
黎初落面上不显，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这话，她现在听都觉得很狂，仙盟的人听了，只会是更刺耳更觉得难听！
他们如何坐得住！
阿笙接着说道：“听参加了的人说，那是论道大会举办有史以来最恢弘热闹的一次。几乎所有仙门的修士都去了。从最小的仙府开始，自信能够打败长渊的，都上去了。无一例外全都败下阵来。两天一夜，他就站在擂台上，来一个便打一个。”
黎初落开始听着还能有淡淡的笑容，越听脸上表情越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表情了。
阿笙翻过一页：“直到最后，只剩下碧穹山没有派人了。然后一人走了出来，是玉衍君。”
听到这个名号，黎初落心头一跳。
是带领行槿庄在落霞峰山下破阵的人。
“玉衍君上去之后全场哗然。两人都曾是枫鬼之徒，都出自落霞峰。玉衍君前不久才与荷风庄庄主结亲，又在上一届的论道大会上，得了‘绝仙’称号，风头正盛。”
“绝仙”称号堪比人间的“状元”，那证明着他是修仙界的第一人！
黎初落突然出声打断阿笙，问道：“等等！玉衍君……是凌挽云？”
阿笙道：“对啊。你不知道？”
“……”虽说有些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黎初落摇了摇头，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他们两人打得天昏地暗，难舍难分，双方都尽了全力，最后以二人都负伤结束了比斗。碧穹山想宣布是平局，但玉衍君突然承认，他输了。倒是碧穹山一直穷追不舍，对外宣称，那次对比是平局！无人输亦无人赢。”
碧穹山不会顺着凌挽云的话承认的。
他承认输了，那就是仙盟输了。
黎初落能明白为什么凌挽云会认输。
在他上场之前，左锦已经在擂台上坚持了两天一夜。凌挽云以最佳状态迎战，却只能和左锦打得平手！
如果对上全盛时期的左锦，他绝不会赢。
黎初落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落霞峰是这样被夺回来的！
阿笙把册子一合：“这就是全部啦！”
阿笙一边把册子整理放好，一边说道：“论道大会一战，彻底威慑了仙盟。长渊当天就回到落霞峰，宣告天下，要重振落霞，任何人不得侵犯。的确强悍。”
黎初落脑海中思绪万千的同时，侧首聆听阿笙讲话，闻言，问道：“阿笙，你喜欢落霞峰吗？”
阿笙头也不抬回道：“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只是个到处听故事集素材写话本的，谁有故事，我就找谁去。落霞峰和仙盟之间的斗争，离我远着呢。”
她总算收拾好，坐下身来，拍拍腿上灰尘，笑道：“现在好多人到处求仙问道，都想成为仙门弟子，渴望有朝一日能够飞升。我听老人说，曾有一句话流传‘仙人云端行，不如乌纱顶’，不过短短二三十年，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黎初落：“这句话我听说过。”
“你在深闺，也听过？”
黎初落怔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瞎扯下去：“是我兄长，我家世代商贾，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举子，他却说想进仙门，被我爹爹骂回来了。”
“哦。”阿笙没有追究，“你爹做得对。我走了这么多地方，听了好多人讲故事，算是看清楚了。这修仙，天赋、努力、机遇，缺一不可。很多人在天赋这里就缺了一大截，不管如何努力，都是赶不上的。这修仙飞升啊，就是一个梦，看得到，但肯定不会实现的！”
所以天才会被重视。
仙盟也会扩大招收弟子的名额，企图从茫茫人海中寻到那个修仙奇才。
毕竟已经太久没有人飞升了。
而在他们发现左锦是天才，却身处落霞峰时，才会那样惋惜。
黎初落抬手摸了摸额头。
但天才在哪里都是天才。
左锦即便堕魔，也会一骑绝尘，修出魔印，成为世间仅有的真魔，让众多魔修望尘莫及。
此时天色已暗，月亮躲在云中，光芒黯淡，前方的路也漆黑一片。
阿笙牵着缰绳走，过了很久，她忽然微微直起身来，摇头晃脑地望向远处，喜道：“叶离！前方有屋子！”
黎初落抬头。她灵力不强天赋不够，最普遍的修仙之路对她来说较为难行，因此受人指点，转而专修强化自身，六感已到通明境界，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低矮的房子，她露出一个浅浅笑容：“对，是有！”
“谢天谢地，我们今晚有地方住了！”阿笙冲着空气一甩鞭子，“小哞快走！”
小牛叫一声，果然加快步伐，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那座屋旁。
到了房子边上，才发现这里有一片房子，是个村落。
阿笙把缰绳塞到黎初落手里：“你在这里看着小哞，我去敲门，问问他们能不能收留我们。”
“等等！”黎初落一把拉住阿笙的肩膀，低声道，“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我和你一起去。”
阿笙不明所以，仍然道：“好吧。”
黎初落一手握住阿笙的手腕，一手牵住缰绳，走得非常慢。
这个村子没有一点灯火，人眼仅能看到面前的一点，也没有一点的声音，静得发奇。是个绝妙的伏击之地，若有人在此处候着她们，真是跑也跑不掉。
万事须得小心为上。
阿笙相中一个房门，转头和黎初落示意，随后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她向黎初落投来疑惑的目光，又敲了敲：“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
阿笙还想敲，黎初落摇摇头，上前一步，一掌推开，“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恰好云过月出，月光洒进屋中。
阿笙惊讶出声，轻声道：“空的？！”
黎初落道：“这里的房子，或许都是空的。你再开一个看看？”
阿笙依言，又去打开一个，果然如她所言，也是空无一人！
一阵冷风吹来，阿笙打了个寒颤。
她往黎初落身边缩了缩，问道：“这里好古怪。”
黎初落顺手打开旁边的房门，还探头看了一眼，说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阿笙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我刚刚走过来时，看到不远处有火光，这附近都是平原，再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很难，我们过去看有没有人吧。”
黎初落略一思索。今夜天气不好，月亮总是消失，前路难行，她们两个女子，更加危险，于是道：“好。”
心想：或许是她想多了，这里只是个被遗弃的村子而已。
阿笙领路，没走多远，就见一个燃烧的火堆，旁边还放着许多枯枝。
火烧的正旺，看起来人才走了没多久。
黎初落放下心来。
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多多少少都会怕火，有火就代表着那些邪祟不敢近身，比较安全。
阿笙直接坐下来，伸出手烤火。
春夜里寒气重，黎初落看到她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有点冷了，向前走了两步。
阿笙就着火光看她说：“等到了荆木城，肯定得给你换身衣服，也得好好洗一个澡，你看看你的衣服，你的脸，脏兮兮，破破烂烂的，都看不出长什么样了。”
黎初落挑眉道：“好呀。”
阿笙道：“你饿吗？车上还有些白饼，可以拿来烤一烤，更香。”
还真有点！
黎初落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她一路小跑跑到车旁，小牛见到她，叫了一声。黎初落笑着狠狠在它脑袋上摸了一把，手感不错！于是又摸了好几把！惹得它连连叫唤。
黎初落翻找包裹，忽然听到一个男子道：“你是谁？！”
她的动作停下回眸，阿笙身旁站了一个男人，一手搭在腰间剑柄上，陆陆续续又从远处走来几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见到她后都是横眉倒竖，怒目而瞪。
黎初落一眼看出，这几人穿的，是仙门的服装形制！
这几人皆是仙门中人！
黎初落正犹豫，要不要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过去解围，又听到一个人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是个女声，语调轻柔，却很有力量，旁边那些男子也都听她的，闻言立即道：“庄主，我们在这里发现一来路不明之人。”
一女子走上前来，她身着淡粉衣袍，裙摆处绣有盛放荷花，栩栩如生。头发全部盘起，配饰简单，一条蓝色丝绦从发间垂落。
女子眼中带笑，唇形美好，轮廓柔和流畅，是端庄美丽的面容，她问道：“这位小友，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黎初落只见她一眼，没有一点犹豫，立即转回头背对众人，动也不动。
那是洛妍！
是荷风庄庄主，凌挽云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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