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跑
师父？
师父……
他叫自己师父？？？
这是左锦？！！！
黎初落好像被人在数九寒冬泼了一盆冰水，一个寒颤，清醒了过来！
她就两个徒弟。
除了凌挽云就是左锦。
凌挽云对她恨之入骨，早就拜入了碧穹山，不可能还把她的尸体保存得如此完好。
面前之人只能是左锦。
黎初落张大了嘴，因为过于震惊失了声，说不出话。
她难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比她知道自己患了绝症、被告知要穿书的那天更复杂难言。
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面前这个黑衣男子和当年给自己做冰甜羹，甜甜地叫自己师父的少年联系起来。
黎初落愣在原地，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现实也没有给左锦更多的时间温存，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随侍的声音响起：“尊上。”
左锦立即收回手，站起身来，声音里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声线也冷了许多：“何事？”
“玉衍君带着行槿庄的弟子在山下破阵。那几名行槿庄的弟子说，要尊上给出一个说法，为何抢他们灵石。”
黎初落闻言，也不禁转头看门的方向。
“他们找死。”他说这话时，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毫无起伏，“杀了，扔出去。”
“是。”门外随侍即将离去。
“等等。”
左锦出声叫住他。
随侍又走了回来。
左锦颔首问道：“玉衍君来了？”
黎初落听不太明白。
玉衍君是谁？
行槿庄她知道，是仙盟六庄之一。
“玉衍君”这个名号倒是她第一次听。
随侍答道：“是，就在山下。”
左锦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这一声笑非常细微，也就是黎初落在屋里离他进能够听得见，门外的随从是听不见的：“他倒是敢来。不杀了，免得弄脏山门。把他们绑了，扔殿里。”
哪个殿没有明说，但这事他的随侍做了不知多少次，彼此心知肚明，领命离去。
房里又归于宁静。
黎初落心绪未平，还有些恍惚。
眼前的玄衣尊上过于陌生，她到现在都不敢承认他就是当年的左锦。
说是当年，她满打满算只离开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里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清俊少年变成阴郁尊上，长大好多也改变好多，轮谁来也难以令人快速接受吧。
黎初落抬手揉着额角，抬眼却见左锦俯身，慢慢贴近她的身体。
黎初落一惊，手向旁边一抓，本想抓住鲛纱，结果她的手直直地从鲛纱中穿了过去，她的手还保持着握拳姿态。
左锦越来越近，最终停下。他没敢对她的身体做什么事情，只是将自己的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闭上双眼，静心感受。
许久，听到他轻语：“师父，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向着大门走来。
黎初落往鲛纱后躲藏，视线全部被鲛纱遮挡。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停住。
黎初落心中好奇他为何停下，也不敢出面去看。如果修为够高，是可以隐约感知到她这样离体的灵魂。黎初落心道：快点走，再拖延下去，时间一到，她就没办法进入身体了！
黎初落心中祈祷，鲛纱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左锦还是没有动作。
她终于忍不住抬脸，正面鲛纱。
“唰”地一声——
黎初落猝不及防对上那一双幽深眼眸，脑海中的想法尽数消散！
左锦就在她的面前。
与她面对着面。
他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五官愈发立体，俊美绝伦。然而一双眼睛没了光芒，眼神深邃锐利，那份被人人称赞的温润消失不见，只剩阴沉与森然。被这样的眼睛扫一眼，便会肝胆俱裂。
而让黎初落更加在意的，是他额间猩红如血的印记。
印记复杂，形状如火，像烙印一样。
黎初落看得眼睛刺疼。
这是魔印。
修仙者修炼到极致会飞升；反之，走火入魔后继续修炼，至极则会出现魔印，是为真魔。
她修炼二十余年，也没有修炼出魔印。她天赋低是一个原因，修炼魔印极其困难是另外一个原因。九州之上魔修数量不少，真魔却是一个都没有。相传成为真魔，须得意志坚定，历尽剔骨剥皮之苦，淬火重生，方能大成。也因此，真魔出世，往往天人合发，会带来动荡和灾害。
左锦当年，可是身处落霞峰也被仙门称为修仙奇才的人！是被预测为最有可能飞升的第二人！
可如今……他不仅成为魔修，还成为了真魔？！
他经历了什么？！！
黎初落迎着左锦的目光，左锦也看着她。
他向着她走来一步，目光里全是警惕与探寻。
黎初落呼吸一紧。
左锦再向前一步，却直接从她体内穿了过去，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碍。
“……”
左锦每走一步，就掀起一层鲛纱，一连把她身后好几层鲛纱后都看了，确认没有人，这才转身回来。与她擦肩而过时，驻足片刻。黎初落刚好能看到他的脸，登时一怔。
他神色怅然，忽地自嘲一笑，低声自语：“是我想错了。”
他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推门离开。
黎初落飘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大口喘息，立刻去找自己的身体。
毫不犹豫地触碰。她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再睁眼，她就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了。
这具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动，浑身酸软无力，感觉哪哪都不是自己的。黎初落一翻身，直接摔下石床！
手脚不听使唤，疼痛倒是一点没减。黎初落哼哼唧唧地在地上蠕动挣扎好久，才找回手脚的感觉，扶着石床起身。
没了遮挡，她终于看清床上符咒的全貌。
这些符咒是用一个个小符咒组合而成，无论是单看小符咒，还是从整体来看，都只有一个作用，就是保持她尸身不腐。
她原本以为，左锦能把她的尸体留下，也会去寻找召唤她灵魂回来的方法。现在看来，这符咒和她踏入异常隧道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左锦把她唤回来的。
黎初落还想再深入研究，听到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刚才什么声音？”
“我也听见了。”他顿了一下，犹豫说道，“好像是里面传来的。”
另一人呵斥他：“疯了？怎么可能是里面的声音？里面可是……”
“这里除了尊上，旁人不能进入。怎么会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我确实听到是这里面……”
“事关重大，先传报尊上。”
黎初落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交谈声靠近又远去。
她动着为数不多受自己控制的手指，碰了碰戒指，道：“系统。”
戒指闪动两下，系统说：“宿主我在。”
黎初落问：“有没有什么技能，我要离开这里。”
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左锦虽然是她的徒弟，但是如今情况不明，她不能随意上前相认。其一是难以解释为何她会死而复生；其二……据她来看，左锦现在有点扭曲。把她的尸体复原摆放在此，还经常来看望，正常人都做不出这事来。如果他见到活着的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黎初落不太敢想。
还有一点，她虽然回到书中，但她还是要回现世的。既然她是个已死之人，为何不直接利用，隐姓埋名，当一个游离仙盟之外的凡人，慢慢寻找回去的办法。
系统说道：“宿主，我只剩一个远距离传送。”
“传多远？”
“随机。”
……好吧。
门外再次传来动静，听起来不像是左锦的声音，但已经没时间去分辨了！
黎初落一咬牙：“用！”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轻脆的破裂声响起，黎初落眼前一黑，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她的身体。她在心中数到第五声，眼前重新亮起。
黎初落是以平躺的方式落地的，是以正好能够看到天空。
西边天色如火，东方颜色深蓝，月亮已经升起。
她看不到周边环境，但不管是在哪里，离开了就好。
她的身体仍然不受控制，什么都做不了。黎初落看着天空从白变黑，月亮高挂，又从黑变白，太阳初升，她的身体缓了过来，勉强能够自由行动了。
她翻身坐起，问道：“系统，我现在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
“系统？”
黎初落又问一遍，去看戒指，登时哑然。
戒指上的宝石不仅黯淡无光，上面还布满了蛛丝般的裂纹。
黎初落皱起眉头，握住自己的手，叫道：“系统！”
戒指没有一点反应，电子音也没有如期响起，倒是“叮咚”一声，一幅画面在她眼前展开，赫然是九州的地图。
图上有一个小红点，是她此时所在的位置。
地图下方有一行小字：强制关机，仅提供基本功能。
“……”
她在书中这么多年，没有系统的陪伴，还是第一次。她不知这本书的剧情是什么，每到一个关键转折，都是系统给她提示，引她走上正确的剧情。多年相处下来，系统之于她，已经如同一个看不见的亲人。
黎初落慌乱片刻，很快就恢复冷静，着手了解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环境。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自己在哪里，才能计划接下来往哪里走。
即使系统不在，她一个人也能继续走下去。
她仔细分析起地图。照她现在的所处位置来看，所属仙门是……
黎初落的手指停在地图上的一处，眼睛微睁，满目尽是惊讶，久久没有动作。
落霞峰？
她刚刚竟然是在落霞峰？！
落霞峰不应该照书中后续所写，被瓜分干净了吗？
可她刚刚从那里出来……
所以落霞峰还在？左锦也在落霞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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