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远行
她在这个世界出生在落霞峰,那里也是她长大的地方。
二十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突然知道本该就此分裂消亡的落霞峰还完好地存在于世上,黎初落心里忍不住地欣喜!
她长舒一口气,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但是很快又理智冷静下来。
即使落霞峰还在,她也不想回去。左锦已经是真魔,能够保护好落霞峰,她也不想再去过魔头的生活。
谁也不能拦着她跑路!
她忽然听到从头顶传来奇异的声响,仰头去望,天边有小点在移动,细看竟然是个人!
他脚踩长剑,踏风而行,好不逍遥自在。
也难怪人人都想去修仙。站在地上仰望他们,很难不心生羡慕啊!
黎初落感叹一句,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她右手成掌贴在丹田处。
果然,如她所料,灵丹是肯定没有的。左锦能复原尸体,但不能复原灵丹。她的灵丹早爆炸了。
那就糟了!
这里离落霞峰不远,左锦时不时就去看她的尸体,一天一夜过去,说不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他想找一个没有灵丹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得跑远点!
黎初落翻身站起,强撑着走出几步,一阵眩晕,差点一脑袋栽地里去!
没办法,灵魂进入身体,会有一段时间的不稳定期,不适是难免的。她现在寻死,也只会使得灵魂再次出窍,并不会重新回到虚空。说起来,还要感谢系统,误打误撞把她传送到了刚出生时。等她二十岁,灵魂已经非常稳定了。
黎初落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自己的裙摆太长了,在地上拖曳既麻烦又显眼。
红衣,金枫,手戴金镯……
这大招牌!
简直是个靶子!
和她直接冲上街招手说“我就是魔头黎初落,快来抓我”毫无区别!
黎初落连忙把裙摆收拢回来,抱在怀中,四处转头看有刚才有没有人注意到了她。
这里是一片荒地,千里无烟。
黎初落松一口气,蹲下身来,在地上挑挑拣拣,选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直接将裙摆划烂!
她把有绣饰的地方都裁割下来,挖了一个大坑埋起来。又把身上的首饰全都摘下来,等她到了一个城镇,就全都变卖了去!
她摘手上金镯时动作一顿。
这个镯子是她的法器,名为万物生。虽说她现在灵丹尽毁,没有灵力,催动不了万物生……
黎初落用一块没有绣饰的布,把金镯包起,揣入怀中。
万物生有特殊意义,不能丢。
她又随手从地上抓些泥,抹在脸上。
十年过去,认识她的人肯定还有,不能叫他们认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黎初落调出地图,朝着落霞峰相反方向行去。
黎初落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但是没料到系统把她传送到了一个过于荒凉的地方。放眼之处,渺无人烟,就是一个不毛之地!
她顺着河道走了大概两三日,粒米未进,只觉得头晕脑昏,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她才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现在又累了,浑身酸软无力,只好坐下继续休息。
黎初落将地图拿出来看。
传送位置本就在落霞峰领地边缘,她这几日紧赶慢赶,总算走了出去,一路上还要注意是否有修士追上来,弄得她如惊弓之鸟,别说进食,连觉也不曾好好睡过。
她一早就确定了目的地,是离这里最近的荆木城。
荆木城在行槿庄辖地。此城对于行槿庄来说较为偏远,但却是与荷风庄,三门所在的三崇山的相交之地,因而格外繁华,城内仙门弟子多,凡人百姓多,商贾更多,鱼龙混杂,非常适合她混入其中。
但是这荆木城……说是离她有十万八千里都不为过!
她走了这么久,在地图上看,也不过是前进了一点点而已!
靠她步行,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黎初落哀嚎一声,仰面躺下,双手摊开呈“大”字状。
日照当空,现在是春季,阳光不毒辣,反而暖洋洋的。
她闭上双眼,一直紧绷的精神在暖阳下慢慢放松。
真是奇怪。
她离开这么久,居然没有左锦的人找上来。难道是他还没有发现?
黎初落长长叹一口气。
想到左锦,就会想到他额间的魔印,会想到他那双阴沉的眼眸以及孤寂的背影。
明明他年少时不是这样的。
年少的左锦看人,眼睛里好似装着星星。
她还记得有一日午后,窗外蝉鸣不断,阳光落入屋中,用窗棂在地上画画。她正在屋中学习她师父教的法术,看得直打瞌睡,脑袋像小鸡啄米,撑在手上,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掉,忽然听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细细听,还真有!她慢慢地放下书,拿着小板凳走过去,站在板凳上望窗外。
窗下蹲着两个小身影,正在低声交谈。
“师父什么时候出来呀?”
“再等一等。”
窗台比她高,黎初落站在小板凳上,也看得非常勉强,只能依稀看到他们俩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出声问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两张脸同时朝她看过来。
一张清隽,一张可爱。
凌挽云呼道:“师父!”
这时的左锦已经比她高了,眉眼尚未完全长开,但隐隐能看出是个俊秀的少年。他向黎初落投来目光那一瞬,眼中浮上满满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比阳光更耀眼。
凌挽云道:“师兄有纸鹞!放!放——”
他举着手,说一个字就兴奋地跳一下。
“纸鹞?”黎初落看过去,他手里果然拿着一个纸鹞。
坊间纸鹞多为燕子形状,这个纸鹞却是红枫形状!
黎初落叹道:“好漂亮!”
凌挽云说:“师兄他在房里——”
左锦笑着按一下他的头,问道:“师祖和我说,学习法术并非一朝一夕,让我注意师父你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屋中勉强,也应该多出来休息。”
他把枫叶纸鹞往前递了递,他说:“前些日子,山下浮光镇中梁婆家受一厉鬼侵袭,这纸鹞,是我帮她除祟,她做谢礼赠予我的。”
梁婆她知道。那家的老婆婆编得一手好藤,做灯做扇都耐久经用,远近闻名。这枫叶竟也编得栩栩如生。
凌挽云眨着眼睛看左锦,大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不解。
左锦看着黎初落,眼睛里映出纸鹞的红色,显得更加明亮:“师父,一起出来放吧!”
黎初落伸手摸摸这片大枫叶,开心地笑道:“好!”
她跑出房间,三人找了一片空地。今天煦日和风,左锦手握绞盘,对着黎初落道:“师父,握着骨架!”
黎初落听话握住,用力垫脚,举过头顶。
一阵风过,左锦拉动绞盘,逆着风跑动。黎初落顺势放手,伸出指尖托高。那片枫叶摇摇晃晃迎风而起,然后往高处飞,左锦停下缓慢放线,枫叶飞得更高!
凌挽云欢笑拍手道:“高一些!再高一些!”
黎初落跟着左锦跑,眼见枫叶已经高高飞起,她停下脚步,转身而立,抬手挡在眼睛上方,目送枫叶飞向天空,唇边笑容未停。
“师父。”左锦慢慢走到她身边,将绞盘往她手中送,“要试一试吗?”
“好啊。”
黎初落接过绞盘,感受到一股力量扯着她,下意识地往回拉线,谁知她刚收线一下,枫叶忽然失了控制,不住摇摆,看起来好像马上就会掉下来!
左锦见状,连忙伸手握住她手中的绞盘调整,同时说:“师父,感到有风,纸鹞攀升,再放线。风力不足时,像现在,要收线。”
他说着,将绞盘往后收紧。
他在她身旁,慢慢地说话,声音很温柔:“想象自己就是纸鹞。风吹来时,便乘风而上。若没有风,便盘旋停留。切勿勉强。”
凌挽云扯了扯左锦的衣摆,仰头问道:“勉强会怎么样?”
“线会断掉,纸鹞就飞走了。”左锦低头回答他,“只要线不断,不论飞多高,纸鹞都会回来。”
黎初落听着他们对话,专心致志放纸鹞,感到一阵风来,她放出手中细线,纸鹞果然上升,那一点鲜红离地面越来越远。
凌挽云道:“飞得更高了!”
左锦笑着夸赞道:“师父做得很好!”
黎初落微笑,谁料这阵风猛然强烈起来,她来不及收线,强风直接把线吹断!
凌挽云叫道:“纸鹞飞走啦!”
左锦无奈笑着说:“无事,改日我再……再去找梁婆买一个来。起风了,我们先回去……”
他们的话音渐渐模糊,黎初落手中还拿着绞盘,站在原地,仰望天空。枫叶越升越高,就像是一片普通的树叶,被风带着,与风共舞。一成不变的万里蓝天都好似因这红色鲜活起来。
直至最后,枫叶只剩一个小红点。
黎初落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和那枫叶成为了一体,能一直飞,一直飞,飞到天的那头去,飞过这片天。
她能飞到俯视落霞峰的高度,也能飞到俯视九州的地方。身畔是南行的候鸟,阳光更加温暖。一团白云从她身前飘过,她伸出手去触碰……
“轰隆”一声,她的身体被高高抛起,陡然变重,直直下落!
黎初落措手不及,心慌不已,本能地挣扎起来,猝然睁眼!
她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原来刚才那一切都只是梦。
她爬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木板上,周围景色在移动!
她被人抓走了?!
黎初落直起身,眼中慌乱迅速褪去,凶狠上浮,她的一手已经摸上戒指。
一个声音道:“你醒啦?”
黎初落猛然回头,迎面飞来一个黑影,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砸到她脸。黎初落低头一看,是水壶和半块白饼。
她愣住了,再抬头,看到坐在前方的一个少女,手里拿着一个小皮鞭,甩的虎虎生风。她年纪看起来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发团成丸子扎在脑后,一身衣服洗到发白,虽然风尘仆仆,却也干净整洁。她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说:“我叫阿笙。我见你晕在路边,就把你带上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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