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认蠢
“你知道那背主的贱婢要带你去哪吗？”见到林雅蕙之后，林雅蕴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诚阳侯夫人那番话之后，林雅蕙便做好了被“不小心”泼了茶水脏了衣裳、被“不留意”撞一下、跌落水中的准备，还在脑海之中与素青讨论，会是怎样的戏码。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逛了小半个别院、吃了点心、喝了茶，猜想中的戏码居然一直都没出现，直到用过午膳。
午膳过后，诚阳侯夫人很是体贴的为前来赴宴的夫人姑娘们准备了午休的房间，林雅蕙刚进房间，曾在林雅蕴身边见过一面的丫鬟便出现，向林家诸人行礼问安之后，说世子夫人有话，想与林雅蕙单独面谈。
好吧，戏码虽迟但到！
林老夫人神色不渝，林雅芩更阴沉得可怕，孙氏沈再茹则小心的拉着自己的女儿，摆出了一副什么都不掺和的架势，至于林雅蕙……
她只是安静的看着林老夫人，一副有她做主的样子。
林老夫人脸色难看得厉害，但最后还是挥挥手，示意林雅蕙跟着那个名叫落雨的丫鬟去。
在别院里左拐右拐，转了个小圈之后，被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林雅蕙的老熟人，伍家贵家的。
她是伍元娘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伍元娘成亲之前嫁了人，一家子作为陪房跟着伍元娘到了林家，比伍元娘早半年生养的她顺理成章的成了林雅蕴的奶娘。
伍元娘死后，她成了林雅蕴最最信任倚重的人，后来随着林雅蕴到了诚阳侯府。
看到伍家贵家的，落雨直接软了腿，跪在地上磕头告饶——显然，指使她来找林雅蕙的，另有其人。
再然后，林雅蕙便真的被带到了脸色苍白、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又虚弱了许多，暮气沉沉，仍谁见了，都会觉得她时日不多的林雅蕴的面前，得了她那么一句话。
“这地方是第一次来，世子夫人那丫鬟带我去哪，我还真不知道。”林雅蕙平静的看着林雅蕴，再一次与素青在脑海中确定了她是“被”病入膏肓的。
她语气淡淡的猜测：“不过，过去之后会见到什么人，我倒是能猜到一点……没有意外的话，会是你的丈夫，诚阳侯世子许振恒。”
“既然猜到了，你为何还那般配合？”林雅蕴射向林雅蕙的目光浸着毒：“林雅蕙，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怎么？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吗？”
“我自己说的话当然不会忘。”林雅蕙意味深长的一笑:“所以，我最后见到的是世子夫人你，而不是旁人。”
林雅蕴一愣：“你什么意思？”
“世子夫人，如果无人提醒的话，你会怀疑身边有人背主，会怀疑您那整天带着笑、不管您怎么折腾，都只是叹息一声就放下的婆婆吗？会想到最是重规矩的她居然也会施展那些她最是看不上的小伎俩吗？”
林雅蕙叹息一声：“反正，我觉得你没那个脑子，所以，就让人提醒你了！”
林雅蕴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
“你枕头边出现的那封信是我让人送给你的，为的就是提醒你一声！”林雅蕙微微挑眉：“否则，你以为谁会吃多了撑着，管这些无聊的闲事？”
“你~”林雅蕴不敢置信的瞪着林雅蕙，她之所以能察觉落雨有了异心是因为一封突兀的出现在她枕边的信，但要说那封信是林雅蕙让人送的，她却怎么都不肯相信。
她若有这本事，还能被逼着回到林家吗？
“在你们看来，我是被逼着回林家的。”面对她的疑问，林雅蕙淡淡的解释一句：“但对我来说，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我厌恶林家的一切，但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个了结，所以，我回来了。”
“了结？”林雅蕴怀疑的看着她：“确定不是因为世子？”
“嘁~”林雅蕙嗤了一声：“林雅蕴，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许振恒是良人，诚阳侯府是个福窝吧？”
林雅蕴脸色阴晴不定，林雅蕙暗自翻了个白眼：“你要这么想的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您啊，就安心的在这福窝等死吧！”
说完这句，林雅蕙转身就准备离开，至于说能不能离开……
她今日来这别院，确实难得听安排的没带丫鬟婆子，但暗地里保护她的暗卫却比平常更多。她想离开，别说林雅蕴这个徒有虚名的世子夫人，就算是诚阳侯也未必能拦得住她。
“我相信你！”
林雅蕙转身，冲着林雅蕴微微挑眉。
方才那句是冲口而出，但林雅蕙转身时候，她却没有改口，苦笑一声：“我相信你！”
“从嫁到诚阳侯府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说我是掉进福窝里了。”
“公公仁和，婆婆慈爱，夫君相貌堂堂、才能出众。”
“尤其让人羡慕的是，除了一个侍候了他很多年、早已经年老色衰的通房丫头之外，他没有宠妾、没有外室，更没有什么红粉知己，这样一个洁身自爱的夫君，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良人。”
“这么看来，可不就是掉进福窝了吗？”
“可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们看起来都很好，对我似乎也很好，可是……”林雅蕴痛苦的闭上眼，好一会睁开，苦笑：“他们总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一个不管如何努力都不能让他们接纳，无论多久都融不进这个家的外人。”
“前些年，我求子无所不用其极已然成了京城的一大笑话，都不明白为什么公公婆婆和丈夫都那么通情达理的情况下，我还要那么折腾、那么作？”
“他们知道什么？”
“诚阳侯府不介意我只生一女是因为他们压根就看不上我，就不稀罕我给许家生个男丁！”
“如果我不那么拼，谁知道会不会因为无子被休？真要到那一步，伍家林家怕是宁愿我死在诚阳侯府也不会让我被休出门去！”
“对我来说，面前只有两条路！或者因为无子被休、死路一条，或者拼死生子，为自己和儿女拼出一条活路来！”
“我该选怎么选，还用说吗？”
“说到这个……”
她微微一顿，看着林雅蕙：“我原不该吃那些苦受那些罪的，你知道为什么成亲当年便能顺顺利利生下媛姐儿的我，之后的那些年却子嗣艰难，总也怀不上吗？”
“我知道！”林雅蕙神色淡然的点点头：“你生下媛姐儿没多久，回林家的时候被我娘下了药。”
“你居然知道！”林雅蕴死死的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那歹毒的娘害我吃了多少苦？”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林雅蕙冷静的看着她：“我娘难产，险些一尸两命，不也是你做的吗？”
林雅蕴脸上的怨恨来不及消退就变成了错愕，林雅蕙平静的看着她：“你觉得你吃了很多苦，那我娘呢？”
“为了怀上我，吃了多少苦？生我，吃了多少苦？难产之后，为了调理好身体，又吃了多少苦？”
“你所遭受的那一切，不过是她将她所遭受的一部分报复回来罢了！”
“你也别觉得自己委屈，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
林雅蕴咬牙切齿好一会“她一开始遭的那些可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是伍元娘让伍老夫人下的手。”林雅蕙平静的看着她：“她并没有将这一笔账记在你身上，而是记到了伍元娘最最看重的人身上。”
“你说衢哥儿？”林雅蕴骤然大悟：“沈再茹只得了敏姐儿是因为中了她的算计？”
“错！”
“你不敢承认？”
“冤有头债有主，沈再茹与我娘并无大仇……至少我娘能做什么的时候，她们尚未结仇，我娘又怎么会对她下手？”林雅蕙依旧平静：“我娘在林永衢身上动了手脚，沈再茹有孕不久之后的事。”
“你的意思是沈再茹只得敏姐儿是因为衢哥儿……不可能，周氏和钟氏可都……你是说她们……”
林雅蕴被某个可能惊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林雅蕙笑了：“意外不？再告诉你一个你万万想不到……不，应该说压根不敢去想的残酷现实——这一切，你那好祖母林老夫人一清二楚！”
“我不信！”林雅蕴拼命的摇头：“你别在这造谣，我绝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林雅蕙无所谓的笑笑：“反正，像你这种被养废了、脑袋空空的，想让你把那些弯弯道道的算计理清楚，也挺为难你的！”
再一次被林雅蕙说蠢的林雅蕴咬牙：“林雅蕙，你说谁脑袋空空？”
“当然是你了！”林雅蕙微微偏头：“伍元娘前车之鉴在前，居然傻子一般的走她走过，证明很蠢的老路……真的，你这脑子，丢去喂狗或许还能有点用。”
“林雅芩一个庶出的丫头，想要拿捏她……”
“你知道闫神婆为什么会给出那么一个主意吗？”林雅蕙一点都不客气的打断她：“是林雅芩让她这么说的。闫神婆这两年名声大振，背后有高人指点，而这个高人就是林雅芩。”
“什么？”
“我想你应该没察觉林雅芩有些邪乎吧！”林雅蕙看着她：“很久之前……准确一点的话，是七年前，我娘出事之后，林雅芩就有些邪乎，似乎莫名就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未卜先知？”
“对！”林雅蕙点点头：“四年前，我回林家的那一次，她曾说漏过嘴，说了一句她就是知道……对了，我提醒了许振恒。”
林雅蕴皱着眉将她说知道的，林雅芩这几年做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然后，她的脸彻底沉了下去——有些事没人提醒容易忽略，但被人一提醒，其中的异常就怎么都藏不住了。
但是，让她最在意的却是另外一点：“你提醒过许振恒？”
“对！就在他好心的送我回到寂照寺的时候。”林雅蕙笑了：“所以，你想的没错，既然我能因为她查到闫神婆，知道她是闫神婆身后的高人，诚阳侯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林雅蕴张开嘴，下巴抖动着，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显然，林雅蕙说的一切给了她近乎致命的重击。
“半年前，闫神婆与侯夫人打过一次交道，未卜先知是闫神婆当时便提过一句，说你今年有一劫……然后，你就病了！”
林雅蕴打了个寒颤：“我怀帧哥儿很是艰难，但怀上之后却一直都很顺，生的也顺，后期调养更是……这两三年，还真就没怎么生过病，哪知道一场小小的风寒会……”
“其实……”微微顿了顿，她才仿佛下了决心一般的道：“我也怀疑过，将大夫开的药方、抓的药、甚至熬过的药渣都找人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我这病就是好不起来。”
“然后，你就只能选择采纳闫神婆的建议。”林雅蕙嗤笑：“你自己都认命了，都已经在为安排身后事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而亡也就顺利成章了。至于说你死了之后，你看中的那个能不能真的嫁进诚阳侯府……”
“那就得看你和他们的眼光是不是一致了！”
“你说的没错，我还真就是个没脑子的！”林雅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蠢的。
她苦笑：“你说说，我这病一直好不起来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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