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换魂，村庄
忍着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疲乏，穆央澜将他的尸体拖到道边，高温伴随着烈焰，尸体燃烧的通红，很快便化为了焦炭。
等不久后风吹过，便会飞入林中像是肥料般滋养泥土。
做完这一切，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手拿着珠子一手握着剑，加快速度回到营地。
她已经撑不住了。
几乎是迈进帐篷的第一瞬间，紧绷的神经松懈掉，她嘱咐了句，便倒到地上不省人事。
池重早已坐起来，听到有脚步声出现，而对方焦急说完：“没事了，接下来要是听到不对劲的声音就叫醒我。”后，耳边就传来倒地的声音，压出的尘土吹过她的脸，伴随着茫然的表情。
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等她醒来后再问吧，看样子自己接下来要守夜了。
她摸索着，费了一番工夫，将穆央澜拉到自己的毯子上，把她放好，轻手轻脚触摸间发现她两只手都紧紧握着东西。
一只手应该是握着武器，很硬的冰凉物体，池重把她手掌掰开，把剑放远。
她小心的探向另一只手，在指尖接触到掌心内空黄圆珠的一刹那……
她看到了光。
自出生起便虚无的视野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光芒，温暖的，刺眼的，不理解的颜色。
她并不知道这个颜色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指尖触碰到的圆滑物体似乎是消失了，而伴随着光芒逐渐扩散，空白出现了，等她低头时，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池重抬着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柔软白皙的掌心，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而当她抬起头时，眼前的白色空间里却有着另外两个人。
一个有着耳朵和尾巴，一个黑发红眼。
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无神的站着直视前方，池重不敢做出任何动作，直到半天也没有变化，才走过去靠近。
她在两个人周围绕来绕去，仔细观察着他们身上每一处，她听说过只有化形的妖族才会有特殊的耳朵或尾巴，而魔族都是红眼睛。
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是暂时的还是怎么回事，她只想更多地看着这个世界，而在这纯白空间，只有面前二人。
终于，观察半响，她伸出手指，触碰向那妖族的脖颈。
污染的灵魂是无法使用的。
而换魂，旧的切掉新的缝补上，毫无疑问是一种办法。
只是，如果灵魂供给者不情愿，便不可能做到，换魂后，也会出现后遗症，这种高难度的手段也几乎无人能做到。
无法修炼的池重，并不知道什么是灵魂状态。妖族与魔族皆是本该轮回的死者之魂，并没有意识可言，也不需要任何情愿。
而作为唯一的生人，她对重见光明的渴望便是最大的欲，这份渴望本身就是情愿。
直到山猫妖的灵魂在那接触的一瞬间迸发，化为密密麻麻的光点，围绕着进入她身体，宛如干涸的植物重新焕发出生机。
或者说，活着的实感。
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视野光明，连呼吸也不再如过去般沉重堵塞，从未体验过正常人的样子的池重感觉像是一直压着自己的山倒了，她解脱了。
焕然一新的灵魂被驱逐离开，池重看到眼前天旋地转，随后自己回到了帐篷里。
或者说，灵魂回到了身体里。
周围一片昏暗，帐篷缝隙透进来的月光让她可以看到一些隐约的轮廓，池重如梦方醒，眼前是白衣少女沉睡的脸庞。
面前的就是……穆央澜。
越过身体，可以看到前方被她丢远的剑，而自己手指还维持着将对方手掰开的动作。
穆央澜的手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东西，消失了吗？
池重内心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用掉了什么宝物，害怕面前的仙子醒来后生气，这份慌忙甚至冲淡了重见光明的喜悦，让她如坐针毡，把被子盖到对方身上，走出帐篷。
刚一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烧红的木炭，帐篷正前方四米是边缘垒着石头的火坑，里面是烧得通红焦黑的炭化木块，上方还立着树枝。
还没仔细打量对自己来说完全不认识的新奇事物，她就被富有节奏感的撞击声吸引，扭头看到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动物不停撞着浅色的半透明罩子。
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全都不认识的池重只知道这是个活的，她看了看周围树林和远处的石道，不敢招惹，又退回了帐篷里。
还是等穆央澜醒来再说吧。
池重双腿弯曲坐到她脚旁的空处，胡思乱想消磨时间，等待着她醒来。
这一晃便是七八个小时，直到外边升起了黄黄的大球，周围完全清楚了为止，穆央澜也依旧睡得正香，不见丝毫苏醒的征兆。
眼看她一直不醒，困到极致快要撑不下去的池重只好推着她肩膀，又晃着她脑袋，试图将她叫醒。
穆央澜皱着眉睁开眼睛，头顶是布与帐篷支架，她扭头看到池重停下手，才意识到已经天明了。
头还是好痛。
穆央澜撑着身体坐起来，缓了几秒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她噌的回头，看向池重，对方深棕的瞳孔炯炯有神，甚至还追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
穆央澜吃惊：“你的眼睛？！”
池重不知怎么回答，好几句话在脑子里流过，她忐忑道：“昨天晚上我能看见了。”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在你晕倒后……”她将自己昨天经历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完后小心用余光窥向穆央澜的反应，等待着她下达判决。
就算是让她一辈子给对方当苦力还债她也认了，这份恩情对她无异于再造父母。
穆央澜陷入了沉思，等她消化完一切后，盯着池重叹气。
“唉，那这也算是巧合了，你应该是被那个妖怪的灵魂修复了自己的灵魂，还好你碰的不是另一个魔族，否则就死定了。”
池重被她说得一阵后怕，又表态：“穆仙子，这个东西是不是很贵重啊？可以拿钱还吗？我家里很有钱的，您如果想要我用其他的去补偿你的损失也行。”
“哦。啊？！不用不用！”穆央澜连忙摆手，“那颗珠子是我捡的，留着其实也没有用处，说起来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来着，能恢复你的眼睛再好不过了。”
池重又是不停道谢，心情激昂，穆央澜被她的态度弄得颇为不好意思，二人又聊了下其他事情。
“不是本人的灵魂的话，之后可能会有问题。”穆央澜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脸凝重。
她问：“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
池重歪头：“不对劲？”
“你一会想吃什么？”
“嗯？”怎么突然话题跳到这里了？池重还是回答：“鱼。”
她问：“你以前喜欢吃鱼吗？”
池重沉默了。
她生活的地方属于内陆，周围的河流数量一般，那边主要的食物还是各种种植作物，而非生鲜鱼类。
“我以前……并不喜欢吃鱼。我这是怎么回事？”发觉了一处缺漏后，更多的可疑之处便暴露了出来。
池重发现自己现在不单单是渴望着吃鱼，闲聊时她的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总感觉尾椎骨别扭，缺了些什么。
联想到那只妖怪带着尾巴，她立刻心惊肉跳地抬头：“我被影响了？这是怎么回事？”
穆央澜安抚她：“你先不要慌，不一定会有大问题，可能就是改变一些习惯或者喜好，只要不是思维被影响，那代价就不严重。”
“穆仙子，我……我该怎么办？”她无助的看着对方，眼神带着祈求，可穆央澜虽然曾经修灵道，遇到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她想先带着池重离开，看看池重的问题严不严重。
“你认识树吗？”
“听说过，没见过。”
“那这就是。”穆央澜指着一颗生长正常的树木说道。
池重迟疑几秒：“感觉……似曾相识？”
“然后呢？有什么奇怪的记忆或者想做什么的冲动吗？”
池重摇摇头。
接下来连教带认，又是几次不同的测试，穆央澜终于确定了她被改变的地方，首先是身体本能，反应速度和视力很好，但是身体赶不上想法，对于一些森林的东西本能地熟悉，但并不认识，除此之外食物喜好变了些，之后就是性格，性格变得有些外向了，但是思想没变化。
穆央澜和她一样说明了这些，尚且在她的接受范围内，毕竟吃白食没有代价这种好事她并没有想过，就算是问曾经看不见的自己用这些东西换得光明，她也一样会欣然同意的。
“谢谢你，穆仙子。”
虽然已经谢过好几遍了，但是看她为自己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此认真，池重还是再次郑重答谢。
穆央澜笑逐颜开，没有接着说什么，而是走向那撞了一夜已经睡着的兔子，揪着它耳朵提起来向池重问道：
“现钓鱼来不及，吃兔肉可以吗？”
“啊，好、好的。”原来这就是兔子啊。
废了点时间吃完饭，已经快要中午了，由于守夜的缘故，池重躺在马车里睡着了，穆央澜慢慢驾驶着，坐在车头望着前方。
璀璨的金光在两侧树叶上闪耀，而她的旅途，才刚刚启程。
——
“哒哒哒哒……吁~”
轻拉缰绳，马儿顺势停住，穆央澜看着远处烧红的天空逐渐沉默。
滚滚浓烟飘上云端，那远处的村庄就埋在烟中，死般寂静。
将车停到远处后设下结界，她走下马车，握住剑，骇人的眼神望着村庄，快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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