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怨气缘起
有人寻求真相，有人极力隐藏。正如梁菲柔之前同袁派说起的话，有些善意的谎言一旦被揭露出来，平静如水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顾瑾舟没有拨通电话，袁派也没有听到他酒后撕心裂肺的怨念和情义，而当年顾瑾舟也压根儿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见过何人。
袁派回家后理清文中人物关系，在写顾瑾舟时也不知道脑子发抽为何写下了顾裴的名字，在寂静的夜里，那两个字猛地冲进脑子。
当年他无缘无故消失并非自己本意，他有一个落满尘灰的秘密。
当周遭人一直吐槽他是母胎单身狗时，他用智者不入爱河这样冠冕堂皇的大帽子遮盖自己，哪怕是穿进书里他也在自欺欺人，他并不是没有认真想过所谓真cp到底是怎样。
可事实逼着他要掩盖那个人存在他心里的痕迹，想来这世间只有家里的星空灯见过他卸下帽子的样子。
那台灯是顾裴打赌打输了赔他的，听说还是国外高档定制款，完全模拟自然界星空状态，还能根据四季进行调节，甚至不用戴3d眼镜都能看到如真的流星雨。
他曾对着天花板上的星空、对着墙壁上的流星喃喃说着不敢对外人提起的情义，也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顾裴像跟屁虫一样跟来自己的学校，抱着胳膊在门口得逞等候他开始，又或许更早，在高中互相伤害捉弄时就有种每日想要见到他的冲动。
顾裴就像大树扎根在自己胸口，他想无视，可万物生长是有声音的，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让自己困惑的感情才逼迫他好好学习。
可即便隐藏再深还是被顾裴的妈看出了些名头，她自己儿子是什么秉性当然知道，当看到这两人成天如胶似漆一直黏在一起后便单独约袁派吃了个鸿门宴。
那天袁派去了最高端的酒店，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人总是会感到不自在，即便桌上放着鲜美可口的菜肴，他也没有一点胃口多看几眼。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听说每学期都是年级前三，你父母的事我也听说过，也真是难为你了。”顾妈语气很平和，但完全猜不出她此番到底是何用意。
袁派只觉房间里的温度过高，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但也拘谨着没有动眼前的果汁，顾妈起身为他倒香槟，还拿了一张申请表放置他面前。
“你的才识能力不应该局限于此，裴儿说你们两人打赌准备一起去国外，这是好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学费方面你不用担心，你妹妹这边也请放心，我会找人去照顾好她，你只管进修。”
“阿姨，无功不受禄，你的好意……”袁派自然不会坦然接受这没有丝毫说法的恩惠，总是要有些理由，当他视线落到申请表时突然语塞，那跟自己想去的学校完全是两个方向，一南一北横跨大西洋。
顾妈手搭在他肩头语重心长道：“你是个聪明人，裴儿他任性妄为惯了，以前他老欺负你，想来你也应该老早就不想见他了吧，正好，这学校我清楚，也合你的专业。虽然我跟他爸离婚了，但他依旧是顾家的长子，我希望他以后能有一个正常健全的家庭，想必你父母也是这么期望你的吧。”
句句没提少年心思，但句句都在阻隔着他心里还没有长出来的麦芽。
被看穿心思的袁派第一次公开受刑，他想要急速逃离此处可身体僵硬到迈不开腿，胸口绞痛感一阵阵袭来，不是因为她让自己不再见顾裴，而是她提到了自己早已远去的父母。
他妈妈是人民教师，爸爸是消防战士，一旦自己冲破禁锢的感情将他们置于何地，他们要背负着有一个不正常儿子的骂名。
如今当然是多元化的时代，包容性也越来越强，可并非谁人都能接受这种不顾传统文化的感情，至少顾妈是不接受的。
袁派双手搁置在腿上，一直掐着自己让疼痛感冲进脑子，“阿姨，我明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我爸妈走的早，但以前他们就常教育我和妹妹，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能拿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说完蹭一下站起身准备离开，顾妈在身后喊着他：“孩子，你要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等你以后为人父母时就懂了，以后……”
“以后我不会再见顾裴，放心，他不会找到我。”
那一别就是五年，再见顾裴成了远近闻名的顾氏总裁，而袁派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打工一族，还被他强行留在了顾氏集团进行报复。
袁派伤神的在书桌前摸着额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能从顾瑾舟身上看到顾裴的影子，每次和他相互捉弄期间总是能想到以前两人那段青葱岁月。
不过这场回忆也全然不是伤心之事，他突然灵感乍现，把参赛萨琪玛的作品构思了出来。
熬夜的代价就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要不是陈妍妍接连电话狂炸，袁派估计都能睡到晚上。他本以为顾瑾舟会打电话或者直接找上门质问自己迟到缘由，但此刻临近下午都没有看到他一点踪迹，想必是他昨晚逞能耗尽力气，此刻说不定正在家且养着呢，想到这事，袁派不禁幸灾乐祸笑出了声。
“袁大哥，快来剧院救我……”那是陈妍妍最后一次给他发的消息，后面接连打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袁派吓得差点衣冠不整的就冲了出去。
整个剧院空空荡荡，按理说今日初排《窦娥冤》不应该这么惨淡无人才是，周围连一盏灯都没开，袁派轻唤了几声陈妍妍，但除了自己回荡的声音，四周空无一人。
他刚走到舞台底下时，舞台一束灯光突然亮起，差点没闪瞎自己的眼睛。
哀伤的二胡配合着古琴声从音响里传出，一身白衣长发女子从侧幕后台漂移上台，她画着惨白的妆发，舞台正中央还居然飘起了人工雪花。
“若果有一腔热血喷如火，定要感出那六月冰花滚似棉，免得我尸骸现。”那女子低吟浅唱，舞动长袖以舞蹈形式来述说冤屈。
袁派在底下靠着舞台边缘处站立，出于对艺术的尊重他没有将怒火喷出。
陈妍妍掩面侧身跪坐于地掩面哭泣，曲罢，舞罢。
好演员就是能一秒出戏，音乐刚停她就冲下面开始龇牙的人欢喜嚷道：“怎么样？这一幕是我临场加的，我想通过冤魂窦娥应该更能体现这世道的不公。”
袁派刚想发飙骂她谎报军情差点没让自己腿折时，剧场大门虚掩的门慢悠悠推开，阳光正好落在门外之人的身上，如同披了一件光的外套，背光原理看不清对面之人的长相，但能看出是个女人。
“很精彩，话剧形式加上舞蹈，很有看点，想法不错。”颇有魅力、磁性彰显成熟的嗓音奔向舞台。
这声音过于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是梦里，而是昨日从机场接回来的白慕雅。
半侧跪在地面的陈妍妍呆呆望着前方朝她走来的女人，整个剧场只有她身上带光，而此刻她正融进舞台的一束光里，白慕雅像一只海鸥，朝着舞台的坐标径直而来。
白慕雅到跟前仔细看着舞台上的人，“身段不错，可妆面太白，窦娥受过刑法后又被砍头，妆发还要下点功夫才行。”
果然女主的妆发人人都要吐槽一遍，这锅也不知道是女主自己的，还是袁芝的。
白慕雅看着一旁正在打量舞台上妆发的袁派，冲他点头示意，“小秘书，你怎么独自一人来的？你家顾总又偷懒了？”
她也不等袁派回答，便朝着一侧的台阶走上了舞台，而陈妍妍此刻完全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定在了舞台中央。
“顾瑾舟研制的服装确实蛮特别的。”
白慕雅蹲在陈妍妍跟前盯着她身上的白色衣物，看似平平无奇，可里面却大有文章。
衣物采用元代特有元素：袍式宽大而长，右袄交领，袖子大但在袖口处较窄，相当于现在的蝙蝠衫的形式，上衣有比较瘦俏衫襦，下穿多褶裙，但又经过现代简易服侍裁剪，去掉了冗长地方。
“姑娘，你长得好漂亮。”陈妍妍盯着那张鹅蛋脸入神了，没了主张不过脑子说了此话出来。
白慕雅听到这话明显楞了一下，咧嘴笑了起来，“我叫白慕雅，以后你的妆发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我，我可以，天天见到你？”陈妍妍一脸花痴状，之前见顾瑾舟都没有这般呆愣，她搓着手想要同她握手，“我，我叫陈妍妍。”
两人进行友好的会面模式，舞台的光正好映照着二人楚楚动人的模样，好一派情敌见面格外吸引的场面。
陈妍妍准备起身，可她蹲坐时间过长，刚撑开腿脚麻着站不稳，白慕雅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头顶的雪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机器出现了故障开始缓缓落在她们的头上。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这应景bgm的主角终于不再是袁派，此刻也不是音响老师调皮，而是这原本是陈妍妍设置好的曲目，她原本是想煽情演一段戏目缓和袁派愤怒的心，眼下这场景也不知道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将错就错呢。
陈妍妍呵呵笑着，伸手拍拍落在面前之人肩头的雪花，“雪中有佳人，娇容绝红尘。”
“你也知道祝允明的《佳人》？”白慕雅发现她眼中闪着光芒，此刻剧院不冷不热，可她两颊泛起红晕来，这个姑娘看着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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