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长街纷闹,人声鼎沸。
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溪水一样朝着灵坛流动,聚集在灵坛之下,揣着一年的心愿,等待大典开启。
“咚——!”
“咚——!”
“咚——!”
三声鼓,吉时已到。祈福大典正式开始。
了尘在台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了觉手持金铃法杖,身披袈裟,庄重而严肃的走上灵坛中央,分别朝东南西北各鞠一躬后,端身盘坐在蒲团上,微闭起双眼,诵念起了《地藏经》。
“第一次见祈福大典吧?”
了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了尘身后,忽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嗯,人可真多。”了尘伸长脖子环顾四周,有些吃惊。
“等大师兄诵经结束,就是百姓接福德的时候了。”说着了慧摸了摸了尘的头顶,语气有些紧张,大典一刻不结束他就一刻不得放松。
“二师兄!不好了!”一弟子火急火燎的跑上前来,故意压低了声音,十分焦急。
了慧脸色忽然一变,一直担心出什么纰漏,果真还是来了!
“出了什么事?!”
“是佛香!”
“佛香?!”
了尘与了慧二人异口同声,了尘尤为惊讶。
佛香都是他和李怜君亲自码放好的,昨夜走之前还细细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破损断裂,怎么会出问题?
“快带我去看看!”
了慧眉头紧锁,催促着前去查看,了尘也快步跟了上去。
……
“怎么会这样?!”
了尘手上拿着几根佛香,确实是没有断裂,可佛香却因为受了潮,轻易燃不起来,燃香时还会冒出乌白的呛烟。
一看这情况,了慧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夏季昼夜温差大,夜里潮气重,露水往佛香上一沾,必然要受潮。
昨日离开的时候了慧想要叮嘱,却被了尘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看了尘满口都是知道知道,他还以为了尘当真清楚,原来竟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了尘惊慌失措的愣在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了慧顿时气上心头,厉声道:
“为什么没有给佛香盖上油布?!昨晚我回府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你都知道吗?!交给你的差事你就是这样办的?”
“我……”
了尘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他也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可一颗心里填满了愧疚,说不出半个字,只得低着头咬着唇,死死捏紧拳头。
……
“之瑜……”
好巧不巧,李怜君突然兴高采烈出现,刚一开口,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连忙收起笑容,把手上的什么东西揣进里衫。
“小师父。”李怜君用折扇轻轻点了点旁边的和尚。
“小僧见过少王……”和尚一回头,见来者是李怜君,立刻就要行礼。
“嘘——”李怜君忙不迭制止,悄声打探:“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般严肃?”
慧渊伯问话和尚怎敢不答,于是连忙解释,是了尘忘了用油布将佛香封起来,害的佛香受了潮。
“啧……”李怜君轻轻咂嘴,眉头微皱,说起来这里头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叫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那受了潮的佛香还能用吗?”
和尚思索片刻答:“若是平时,白日里铺开来晒晒太阳,干了就能照常使用。可是祈福大典已经开始了,又已是日暮时分,等不了明天的太阳。”
李怜君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紧锁的眉心舒展开来,似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
“怜君见过了慧师兄。”
李怜君不知何时绕到了了尘身侧,上前一步挡在了尘身前,恭敬的行了个礼。
“少王爷?”了慧正在气头上,刚要发火,见说话之人是李怜君,碍于李怜君的身份只得收了收脾气,却仍算不得好脸色。
“少王爷来这儿做什么?”
“这不重要,”李怜君颔首笑了笑,“昨日是因为我,之瑜兄才一时疏忽,只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过失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大典能顺利进行。”
了慧闻言,无奈又失望的看了了尘一眼,却不得不承认李怜君说的在理。
灵坛之上,了觉还在诵经,进度已过大半。
“话说的轻巧,这些佛香都是提前足足一个月备好的,一时半刻的,上哪里再去找来这么多的佛香?”
“了慧师兄不必忧心,咱们说话的这会儿,怜君已经差人去办了,只消争取些时间便可。”
一听这话,了慧顿时惊喜的看向李怜君,见他一副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誉王承办这事儿,与他们青鸿寺亦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李怜君应当也不会拿自家前途开玩笑。
暂且信他一回。
“要我如何做?”
李怜君不接了慧的话,转而侧身问:“之瑜兄可愿配合我?”
“我?”
了尘一头雾水,搞不清李怜君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可现在这节骨眼,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糟了!”没等了尘应下,了慧小声惊呼,“大师兄已经诵完经了!”
了觉对着苍天大地再度行完礼,正要开口宣布,李怜君笑着看了看了尘,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
了尘震惊的大张着口,呼喊声没来得及发出来。
……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
了觉正说着话,灵坛之下忽然掀起一阵骚动,回头一看——
李怜君和了尘正站在他身后。
“你们上来干什么?!”了觉赶忙走向二人,压低声音,用口型比划道。
李怜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长箫,全然无视了觉,拉着了尘绕开他走向前方。
“各位青鸿城的父老乡亲们,今日乃一年一度的中元佳节,小王愿与大家伙儿同庆,一道向这青天请愿祈福!小王自知才疏学浅,福祉尚薄,故只能借此机会与了尘师父向大家献曲一首,聊表心意,如何?”
灵坛下顿时鸦雀无声,往年也没见搞过这一出,把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我等草民能一睹慧渊伯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一声嘹亮的呐喊从人群中丢了出来。
循着声音看过去,玉歌似笑非笑的举起他手中的玉骨扇,朝了尘挥了挥。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慧渊伯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太子的伴读,皇帝身边的红人!今天竟然要来给他们献曲,这种机会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正值花龄的怀春少女更是直接激动得涨红了脸。
“慧渊伯!”
“好——!”
众人纷纷喊道。
见状,了觉虽然不解,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先下台,去找了慧问个清楚。
……
了尘愣在原地,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只手从宽袖之下悄悄探过来,十指交叉缠绕,用力握了握。
“之瑜兄无需担心,只管敲击木鱼诵经,剩下的交给我。”
李怜君轻声附在了尘耳边说,干燥温热的掌心不知为何竟让他安了心。
了尘依言向周遭众人行礼,道一声阿弥陀佛,盘腿坐于蒲团之上,两眼低垂,拿起放在面前的木鱼锤,深吸一口气,手腕抬起,轻轻落了下去……
木鱼声声梵音起,佛经绕绕箫声和。
长箫声动,轻衣缦舞,月照俗尘,诵经而伴之。
了尘抬眼瞧了瞧那吹箫的玉人,周身世界似乎除了他再无他物。
目光追着他脚步翩翩,眉眼含笑,和着经文的节奏吹出音律,佛檀香被他的衣衫撩起,一阵一阵送到他跟前,世间怎会有如此美妙的人儿,直叫人移不开眼。
要是经文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好了……
最好永远都诵不完,那他便能一直这样看着他了……
……
曲毕。
李怜君又拖着他鞠躬行礼,在了尘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稀里糊涂的被带下了灵坛。
“之瑜兄!”李怜君收起长箫,在了尘面前摆了摆手。
“啊?!”了尘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仍是一脸茫然。
了觉了慧一同走向他二人,将了尘拉过来站在自己身侧,半颔首,道:“贫僧多谢少王爷出手相助,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慧已经告诉我了,了尘粗心闯下的祸事还要劳烦少王爷,实在是惭愧,是贫僧管教不严,差点误了大典,待回去后贫僧一定严加处罚这顽劣小僧。”
李怜君瞟了一眼了觉故意挡在了尘身前的胳膊,抿了抿嘴,道:“了觉师兄严重了,此祸事也因我而起,若了觉师兄要罚,小王应当与之瑜兄同受。”
“罢了罢了,大师兄,师弟也是无心之过,既然已经及时补救,尚未酿成大错,此事不如就此翻篇吧。”
经此事,了慧很是佩服李怜君的才智,既然李怜君都开口替了尘求情,不如就此作罢。
“少王爷此言差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青鸿寺也有自己的规矩,了尘犯了错,于情于理都当罚,恕贫僧不能从命。”
了尘被夹在两人中间,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争辩,忽然抬手作了个揖,“大师兄,了尘知错,甘愿受罚。”
话是对了觉说的,可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偷偷看向另一人。
李怜君哑了口。
对上李怜君投来的不解的目光,便逃似的飞快移开,有一种情愫又从心底更深处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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