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咯哒——咯哒——
马车刚过拐角,一抹黛色从路边横跳出来,拦在路中央。
——!
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然主动往马蹄下送!
“吁——!”
了尘脸色一沉连忙勒住缰绳,惊得马儿前蹄高高悬起,嘶鸣着往旁边一偏,停了下来。
幸好马车跑的不算太快,了尘这才能刹得住,不过仍然惊出一身虚汗。
“施主有没有受……”
了尘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顿时哑了口。
那黛色长衫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躲了好些天的李怜君。
他自然知道李怜君是来寻他的,可他身上有事,耽误不得,也不想跟李怜君再有过多来往,便只打算行个礼就走。
“小僧见过少王爷,小僧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罢,重新放松缰绳,抬手朝马屁股上轻轻一拍,正眼都不瞧一下就要走。
“慢着,”李怜君一个箭步上前,又以身躯挡在马车要走的路前,“你叫我什么?”
“……”
他哪里有心思还陪李怜君玩扮结拜兄弟的游戏,李怜君想听他唤他的名字,那他就唤,只要别再缠着他就好。
“怜君,小僧当真有要事在身,请施主行个方便。”
“啧,好吧,我放你走,只不过……”李怜君脚步轻快的三两下跑过来,双手往马车上一撑,整个身子就轻盈的上了马车,坐在了尘的左边,“我跟你一起去。”
“你……”
“我有话要问你,既然你赶时间,咱们就边走边说。”
李怜君抽出折扇,对着马屁股“啪”的就是一下,不给了尘拒绝的机会,马车已经骨碌碌的再度向前驶去。
……
串街过巷,了尘一言不发。
李怜君朝了尘那边挪了挪,了尘便立刻朝反方向动了动。
见了尘实在不愿与自己亲近,李怜君挑了挑眉,就此作罢,免得把了尘挤到马车下面去。
“之瑜兄为什么躲着我?”
“小僧不敢。”
“胡说,你哪是不敢,就差把\"我不想见你\"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
“我这几天去寻你,你也不见我,找的那些理由一点诚意都没有,真当我看不出来是敷衍吗?”
“……”
“是不是我那天送你的花灯引你生气了?”
“……”
不提花灯还好,一提起来,了尘心里就越发不自在。
那日收了花灯,扔也不是挂也不是,便藏在了门后头。
谁曾想,小师兄来房里寻他时他不在,看见了花灯木牌上题的字。不出半日,众师兄弟都知道了——了尘头一次下山就受了不知哪家小姐的青睐,还打趣说他次日就要蓄发还俗娶新娘子了。
任了尘那张笨嘴怎么都解释不清,还是了觉出面才让众师兄弟噤了声。
“那你是知道木牌上题字的意思咯?”
李怜君悄悄观察着了尘的脸色,猜到了尘大概是明白的,故偏要明知再故问。
“君心妾心,一郎一妻,之瑜兄若是觉得羞,让怜君来做这妾……”他微微低头垂眸,眼中含笑,嘴角半勾,做出一副欲语还休的姿态,“怜君心里……也是愿意的。”
了尘顿时睁大了眼睛,李怜君堂堂一个少王爷,怎么说出这种不知羞的话来?!
手上一个不留神,使大了劲,拍的马儿哧溜一下蹿出去。
“哎呀——!”
后坐力冲过来,把李怜君直接冲得向身后佛香倒去。
了尘就是让自己碎了,都不能让明日祈福大典上要用的佛香碎了。
余光瞥见李怜君将要倾倒的身体,眼疾手快,张开胳膊就是一捞,愣是把李怜君倒下去的方向换了个边,结结实实捞进自己怀里。
肩膀撞在了尘心口,一声闷响。
“嘶——”
李怜君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微微皱着眉,撑着胳膊正要坐起身,忽然抬头看见一道清俊的侧面,颌骨分明。
马儿失控的乱窜,了尘下意识伸手去收紧缰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车稳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一低头,怀中正正好圈住一个李怜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距离有多近?
鼻尖能触碰到彼此呼吸的热气。
了尘耳边仿佛有一万只知了在叫,心尖尖止不住发痒,像羽毛在胸腔里画着圈圈。
吸进身体的空气还带着对方的体温,微微湿润,像冬天哈在手心的潮湿,带着佛堂檀香。
“少王爷,您没事吧?”
一声呼唤把了尘瞬间拽了回来。
“咳咳……”了尘移开视线,把李怜君推开。
李怜君看了看了尘,只留下一个闷青色的后脑勺给他,看不见背后那张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便回头问小厮话:
“我没事,找我何事?”
“王爷让我来寻您,说明日祈福大典,要您去灵坛助青鸿寺各位师父一臂之力。”
“好,我知道了。”
李怜君挥了挥手,打发走前来传话的王府小厮,眼中浮现似有若无的玩味,挑了挑眉,道:
“之瑜兄可听见了?走吧,别叫你二师兄等急了。”
……
“了尘你可算来了!”
了尘刚把马车停稳,了慧就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看见李怜君也在,先是一愣,很快行了个礼。
“少王爷,您怎么来了?”
“父王叫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了慧师父尽管吩咐。”
“少王爷严重了,这些粗活,交给了尘就够了。”
“小王也想为祈福大典出一份心力,还望了慧师父成全。”
见拗不过李怜君,了慧也不好再说什么,正打算寻一个轻松省力的差事交给李怜君,意思意思就行。
李怜君似乎能堪破了慧的心思,先了慧一步开了口,道:“我就跟之瑜兄一道便可,之瑜兄会照顾我的,是吧?”
说着,还用胳膊肘顶了顶了尘的侧腰。
“呃……”了慧心里直纳闷,这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了尘竟然还把俗名告诉了李怜君。
既然两人相熟,倒确实有个照应,何况李怜君都亲自开口要求了,了慧不好驳了李怜君的意思,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吩咐了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了。
了尘无奈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天下公子爷难不成都是这般死缠烂打的好手吗?
……
“呼——”
了尘把又一捆佛香放在灵坛旁边的石架上,弯腰杵着膝盖喘气,抬起头打眼一瞄,旁边的李怜君早就累的满头是汗。
也是,细皮嫩肉的大少爷,从小到大被人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哪里干过这种粗活重活。
本来是想让李怜君知难而退的,了尘这才故意刁难他,专拣又多又重的袋子让李怜君搬,谁知这人脾气也倔,一声不吭的搬完了,面色累的发白。
终究是不忍心。
“歇息一会儿吧。”
说罢,了尘卷着袖子在地上擦出一块干干净净的空地,给李怜君指了指,示意让他坐在这儿。
李怜君看看那块空地,又看看了尘,垂眼一笑,侧着头问:“你唤我什么?”
“……怜君。”
“哎,之瑜兄。”
刚一坐下,李怜君就要学着了尘的样子,把袖子挽成一圈,作势也要替了尘擦出一块歇脚的空地。
了尘伸手一拦,“不必,布衣和尚,没那么讲究。”
一边说着,一边盘腿席地而坐。
李怜君愣了半晌,收回手,面上的喜色淡了几分。
“之瑜兄原来是介意你我身份有别。”
这话一说出口,了尘手上拍掸袖子的动作就顿了顿,转而一掌立于胸前,格外谦卑的回话:“燕雀有别于鸿鹄。”
李怜君正要张口反驳,了慧急匆匆的寻了过来。
“了尘,祈福香囊出了些问题,大师兄急着找我回去,你跟我一起!”了慧一脸焦急的神色。
“可……佛香还没搬完……”了尘回头指了指马车上还余下的三分之一佛香。
“这……”
“了慧师父,不然我和之瑜兄留下,您带其他人先回去帮忙,我亲自把之瑜兄送回去,定不会让他再迷路的。”李怜君站起身,微笑着说道,谦逊有礼。
“只有如此了,那了尘就麻烦少王爷费心了,多谢少王爷。”
“无碍。”
了尘噌的一下横插进两人中间,真是受不了,了慧怎么一副要把他托付终生给李怜君的样子。
“二师兄你还不走吗?”
“佛香要……”
“我知道,我知道,要小心别弄断。”
了尘几乎不给了慧把话说完的时间,一个劲的把了慧往马车上推。
“还有……”
“知道啦!不是很着急吗?快回去吧!”
“别忘了……”
“不会忘的!”
了慧被了尘半推半送的赶上了马车,刚放下马车帘,手起就是一声:“架!”马车就拉着了慧奔跑在了回誉王府的路上。
送走了慧,了尘转过身,两手叉着腰,重新提起干劲。
“开始搬!”
“嗯!开始搬!”
李怜君附和着跟了尘再度一同搬起了佛香。
……
落日时分。
“这样就可以了吧?”
李怜君瘫坐在地上,全然不顾形象,望着满满一石架的佛香问道。
“嗯,可以了。”
“之瑜兄……”
话音还没落,了尘的肚子“咕叽”叫了一声,紧跟着,李怜君的肚子也“咕叽”一声,正是用晚膳的时辰,真是应景。
两人互相一回头,都累成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禁不住笑出了声。
“之瑜兄?”
“嗯?”
刚要朝李怜君看过去,一只糊满了灰的手笔直朝着脸上袭来,结结实实的盖了一个黑手印。
“……”
了尘顿时皱起了眉,一字一顿:
“李,怜,君!”
等他回头,身旁哪里还有李怜君的影子,老早就脚底抹油开了溜,一边跳起来挥手一边朝了尘笑着喊:
“哎!你抓到我,我就请你吃醉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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