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筋骨力
“两个月就完成了，比我当初快多了。”
“那您当初用了多久？”
“我用了半年的时间。”
小伍微微笑了笑，颇为得意的样子。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当初是自己摸索着练的，你是有人指导。”
小伍瞪大了眼睛，说：“师父，这一切都是您自己摸索出来的？”
“岐钢草和虫鸩草的功效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也没有人想到会用这两种草来练我们这种功法，因为这太异想天开了，谁也不会想到把自己的骨头腐蚀掉，再重建，而且谁也不敢冒着肠穿肚烂的风险把虫鸩草吃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发现了彭母草有这种特殊的作用，才想到把这三种草联系到一起去。”
“真的是很神奇啊。”
“你现在对你右手和小臂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小伍举起右手臂，用了点力量，可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反而感觉力量比以前还小了。
“只是感觉右手臂的骨头变得坚硬了许多，可是好像没有以前有力了。”
“你去击打一下树干试试。”
小伍站起来，走到洞口外的一棵树下，摆好姿势，一拳打在树干上。
除了把自己手臂震得生疼，树干丝毫都没有晃动，也没有任何破损。
小伍有些疑惑，走回来，问道：“师父，好像没什么作用啊。”
“嗯，是这样的。我给你讲讲武道的一些基本常识。”
小伍坐下来，认真的听齐铮的教导。
“武道，其实就是杀人技。我们练武，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去杀人。但是，一个武道强者，却是很难被人杀死。我们练武，主要的目的就是不让别人杀死自己，而却可以轻易的杀死对方。”
小伍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战的过程其实就是力量传导的过程。举个例子，老虎捕食野鹿，用牙齿咬住野鹿的咽喉，就是把自己最强的力量施加到对方薄弱的地方。老虎咬合的力量主要来自于它的下颌骨，通过尖利的虎牙，把力量传导过去，作用在野鹿的咽喉上，而野鹿的咽喉是很脆弱的，很轻易就被这股力量所摧毁，导致窒息而死。”
“哦，我明白了，刚才我击打树干，没什么作用，是不是力量太小？”
齐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说得对。我们人体的力量分为两个部分，一种叫做静态力，一种叫做动态力。像你击打树干，用的就是动态力。而动态力来自于两方面，一是重量，一是速度。重量和速度叠加起来，决定了动态力的大小。”
“哦，怪不得那些拳师力量那么大，是因为他们的体重很大，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他们把自己练得很厚实，体重很大，肌肉力量也的确是很大。可是他们并没有抓住武道的核心。肌肉块头大，限制了他们的灵活度，对于出拳速度虽然有一些帮助，但是想要达到极致的速度，却是永远也做不到的。此外，大块头，对于灵敏度和躲闪是有害的。”
“师父，您说的是。我看他们的拳赛，基本都是拼力量，没有什么躲闪，只是靠着身体来硬抗对方的拳头。”
齐铮笑了笑，说：“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两只菜鸡互啄，胡闹罢了。打人没什么力量，硬抗，其实也抗不了多大的力量，只是对方的拳头太弱罢了，要是对上一个武道强者，一根指头就可以破掉他们的防守。”
“那您的意思是，速度要比体重更加重要？”
“算你小子不糊涂，你猜对了。速度才是动态力的核心。”
小伍想了想，说：“那么我刚才击打树干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方面，不可能发挥出速度的优势来，另一方面，你也承受不住速度带来的反作用。动态力量的发挥，可以是短程的，也可以是长程的，根据你发力的起点和终点来区分。短程的发力，可以用身体的一小部分，比如说用手指将小石子发射出去，只需要用到你的手和小臂的力量。长程的发力，就需要牵扯到你身体更多的部分，比如用拳或者脚。说到这里，我们需要考虑到力量的反作用。你刚才击打树干，当你的拳头接触到树干的时候，瞬时会接受到树干的反作用力。你作用在树干上的力量有多大，那么树干反馈给你的反作用力就有多大，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树干没有被你击破。如果树干被击破，那么反作用力就会小很多。但是我们在对战的过程当中，你不能保证每一击都能击破对方，要时刻考虑到对方不被击破的瞬间，反馈回来的作用力会不会给你自己带来伤害。这就需要你保证自己的身体必须是强悍到一定程度，也就是我们需要修炼的目标。”
小伍听得如痴如醉，在脑子里不断的消化吸收着齐铮教授给他的这些武道知识。
“不管是动态力量，还是静态力量，永远是以骨为本，其他为辅。而这些所谓的其他里边，排在首位的就是筋骨力。”
“筋骨力？这是什么？”
“当今的武道界，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不多。很多庸才都是舍本逐末，就像天固国那些愚蠢的拳师们。他们只知道修炼肌肉的力量，忽视了筋骨力。因为筋骨力是很难修炼的，而练肌肉就简单得多。”
小伍伸出自己的右手，抓握了几下，试图去感受这种力量。
“初生的婴儿，如果你把一个东西放到他的手里，他会抓握得很紧，以至于用这个抓握的力量都可以保证他自己被提起来。人在初生的时候，筋骨力是很强的，只是到了后天，这种力量被我们逐渐忘却了。你可以说我们到了现在用一只手也可以把自己吊起来，但是你要想到，初生的婴儿，除了这个力量，其他的力量基本等于零，相比之下，这个筋骨力其实是非常强大的。我们现在用手把自己吊起来，用的是筋骨力和小臂肌肉力量，而小臂肌肉力量占了绝大部分，初生的婴儿哪来的小臂肌肉力量，所以用的那是纯粹的筋骨力。”
齐铮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想要突破自己的极限，我们就需要把筋骨力修炼好，让筋骨力发挥更大的作用，以筋骨力为主，肌肉的力量为辅，就可以极大的增强我们的总体力量，还可以做到兼顾灵活度和敏捷。”
“可是，师父，我为什么感觉我现在筋骨的力量还不如以前了呢？”
“那是因为这段时间，你重建了右手和小臂的骨头，这个过程让你的筋也同时受到了伤害，我们需要从头开始，用塑筋功来重新修炼你的筋骨。”
“塑筋功？”
齐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在这呢。”
随后，齐铮把塑筋功的入门口诀说给小伍听，小伍依照塑筋功的修炼方法，运用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的开始强化自己右手和小臂的筋骨。
筋骨的修炼不需要什么药草的帮助，只需要正常的饮食，尤其是动物的筋骨，里边有一些可以辅助修炼的成分，充分利用这些成分，对小伍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自己身体的感知和操控，小伍已经有了不俗的基础，再加上齐铮的合理教导，小伍的修炼突飞猛进，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右手和小臂的力量在与日俱增。虽然从外表上看，小伍的手和小臂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内在力量的提升，却是实实在在的。
现在小伍可以单手挂在树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只是中间肩部关节那里承受不住，需要偶尔下来活动一下，然后再重新挂上去。
小伍还跟齐铮学着用手指发射小石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精准度提升了很多，但是力量和破坏力跟齐铮比，还是差得远。刚开始只是打树，过了一段时间，小伍觉得打固定目标已经没有意思了，开始拿豆包做试验，打移动目标。豆包这下可倒了大霉了，每天被小伍的石子追着打，除了睡觉时间，小伍暂时就放过豆包，其他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颗小石子飞过来，打在身上，豆包一激灵，就开始跑。因为如果不跑的话，肯定躲不过下一颗飞来的石子；跑的话，还能躲过至少一半的石子。豆包看小伍的眼神，里边怨愤的成分越来越多，可是看在小伍总给自己好吃的份上，还得硬着头皮忍着小伍的折磨。
时间一长，豆包也学精了，每天开始学着假睡，以为自己睡着了小伍就不来折磨自己。可是头几天还有效，过了几天以后，小伍也不是傻子，马上就能看出来豆包的那点小心思。
豆包都快要被折磨疯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齐铮把自己解救了出来。
这一天，齐铮用另一颗小石子打掉了飞向豆包的石子，对小伍说。
“差不多了，你现在对筋骨力的理解和修炼已经有了一些基础了，我们该往下走了。”
“师父，下一步怎么走？”
“把手伸出来。”
小伍伸出右手。
“抬起来，抬到和肩膀一般高。”
小伍把手臂抬高，伸出去。
齐铮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手指一弹，石子打在小伍的掌心上。
“哎呀，疼！”
齐铮笑了笑说：“得了吧，虫鸩都用过了，这点疼算的了什么，少装了。”
小伍笑嘻嘻的看着齐铮。
“感受到点什么没有？”
“嗯，好像除了疼，没别的。”
“那就再来。”齐铮从地上又拾起一颗小石子。
小伍把手缩回来，说道：“师父，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少偷懒，把手伸出来，仔细去感受。”
小伍硬着头皮，又把手伸了出去。
“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小伍闭上了眼睛，把意念集中到手上。
一颗石头，飞过来，打得生疼。又一颗飞过来，还是疼。
打了一百多颗，齐铮身边的小石子都打干净了，齐铮才收手，对小伍说：“好了。”
小伍睁开眼睛，看向齐铮。
“有什么感悟没有？”
“意念集中了以后，感觉石子打在手上的力量，向内传导的过程，到了手骨那里，就突然消失了。”
“对了，这就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受到外来的击打力量，也是经过这样一个过程，由皮入肉，再由肉至骨。钝物击打，比较容易最后由骨来受力，皮肉受苦相对小一些，如果骨头不够坚实，就会造成骨折；而尖锐的武器，很有可能直接穿透皮肉，从骨缝间穿过，我们人骨完全无法吸收这股力量，从而造成杀伤。刚才我用小石子打你，算是钝物击打，最终由你的手骨吸收了最后的力量，由于你的手骨已经足够坚实了，所以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如果是普通人，刚才我的石子完全可以已经打断了他的手骨。”
“师父，那如果是匕首或者剑刺过来，即使我的手骨再坚硬，皮肉岂不是也要被刺透？”
“是的，所以我们下一步需要练的，就是传导力量的技巧。”
“传导力量？”
“首先从钝物击打的传导练起，然后一点一点的再过渡到尖锐的物体的击打。皮肤是我们的第一道屏障，它需要的最重要的特性就是要有韧性。现今我们所知的动物里，皮肤最有韧性的就是鳄鱼，你想要用刀割破鳄鱼皮，是要费很大力气的。”
“鳄鱼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啊。”
“哦，也难怪。天固国没有鳄鱼，但是赤水国有很多，你没见过也不奇怪。不过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人想修炼到鳄鱼那个程度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能修炼到鳄鱼皮韧性的一半就足够用了，毕竟我们是要用骨头来承受力量的，不能完全靠皮肤。”
“哦，那然后呢？”
“然后就是皮肤之下的肌肉，力量从皮肤传来，皮肤的任务就是有足够的韧性保证在不被刺破的前提下，将力量再向内传导，让肌肉作为通道，将这股力量输送到骨头上。”
“那师父，我还有个疑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您知道？”
“这也是我当初就考虑到了的。”
“呵呵，刺伤可以这样处理，那么横向的切割力，也就是不是面向骨头，只从皮肉的方向走的力量怎么处理？”
“这就需要你的敏捷性了。武道的修炼是有很多方面的，承受击打力只是一方面，敏捷性也是武道强者必备的特性。当横向的切割力来临的时候，你需要用你的判断，来处理这个问题。如果你足够敏捷，这样的出招方式，你完全可以躲过去；如果你判断时间不够用，躲不过去，就可以微调你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将横向过来的伤害，用竖向的方向迎过去，在受力的同时，竖向传导进来的力量，用你的骨头承受住以后，再反向弹回去。”
齐铮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对小伍说：“你过来，我们演示一下。”
小伍走到齐铮的身边，齐铮慢慢挥舞树枝，向小伍的右臂斩下去。
“看清楚树枝来的方向，如果树枝按照来的方向接触到你的身体，它会是一种切割的力量，这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用更快的速度，调整你的身体，从正面迎过去。”
小伍看准树枝落下的方向，抬起手臂，从正面迎上去。
刚刚要接触到树枝的那一瞬间，齐铮突然手臂一甩，树枝变了个方向，在小伍的手臂上刷过，留下一道红红的伤痕。
小伍一吃痛，用左手捂住了右手臂的伤处，生气的说：“师父，你怎么耍赖？”
齐铮笑着说：“我这是想让你明白，速度的重要性。真正的高手，是会中途变招的，你要做到比对方更快才行。人在变招的时候，动作会有变化，你一定要提前观察到。对方动作的变化一定是发生在变招之前，所以你要抓住这个空档，做出相应的变化。明白了吗？”
小伍龇牙咧嘴的点了点头。
“小伍啊，这个世界人心狡诈，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你要时刻有心理准备，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里，去顺应变化。”
“师父，那你呢？你也是一个狡诈的人吗？”
“我可以狡诈，也可以不狡诈。但是如果是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变得狡诈。”
“那我呢？您就不怕我变得狡诈，有一天会对您不利？”
“小伍啊，除了狡诈，这个世界还有一种东西，叫做道义。狡诈是为了生存，道义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如果只有狡诈，人活着跟动物没什么区别；正是因为有了道义，我们才活得比动物更高级。生存是我们基本的需求，但是我们活着也不是为了活着本身，那样活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一个吃饭睡觉拉屎的废人。如果有一天你抛弃了道义，变成一个只有狡诈的人，那我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师父，我想活成一个真正的人。”
齐铮满怀深意的看着小伍，慢慢说道：“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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