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正聊着，琳琳打来电话，问张常明到哪儿了。

张常明回答：“哎呀，碰上早高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在一个十字路口，有个珠宝城。”

王师傅说：“着急呀，看我的。荣誉市民得有个特殊待遇。”说完，不知从哪儿掏出个jing灯，伸手放到车顶，不管什么灯都照过不误，一路鸣叫着，到了花庭大门口。

琳琳和她姨姨正在花庭大门口左右张望，见张常明从一辆闪着灯的警车里在钻出来。姨姨正在疑惑：“是警车吗？”

琳琳见怪不怪地说：“快上吧，他都是警察厅的座上宾了，坐坐警车不稀奇。”

琳琳和张常明打过招呼，上车后对王师傅说：“去怡馨疗养院，您知道吧？”

“知道，那儿费用可高了。”王师傅说着，掉转车头就走。

姨姨怕露富似的说：“我们在仓山、鼓楼都住过的，不行的，为病人着想才不得不去怡馨疗养院，顾不上钱多少，病人家属的心理您理解的奥。”话是对王师傅说，眼睛却瞟着张常明。

汽车一路绕了大半个南都市，向西北方向开去，沿途高楼大厦渐少，丘陵台地渐多，汽车就在沟沟坎坎里穿行。

“那边几栋楼就是了。”王师傅示意张常明看北面山坡，汽车顺着条河道走着。

张常明看见远远的山坡上，大片葱茏的绿色里有几栋白色小楼点缀在里面。怡馨疗养院是一家专门收治精神科疾病的私人医院，名字里没用精神病院而是疗养院，但本地人都知道是家精神病院。疗养院建在一个山坡上，四面围的不是高墙而是四季有花的花墙，里面有一栋门诊办公楼和三栋住院楼，三栋住院楼按病情分隔成轻、中、重三个区。

“好啊，这地方选的好！”张常明赞叹。

王师傅问：“怎么个好法？你还会看风水呀？”

“我可不会看风水。看着这地方山环水抱，幽静清爽，是个宜居养生的好地方呀！”张常明说。

王师傅说：“你肯定会看风水！这地方风水好在哪儿？”

“风水堪舆属于相法，我不会。师父倒是说过，风水堪舆的最高境界是人与环境的和谐，就算是住在风水宝地，住的人没有德行，也无福享受，没准儿还反受其害。好的阴阳宅在人不在地，想通过堪舆术找风水宝地发家，不如退而修身，只要德行好，住的贱地也会变成宝地。”张常明悠悠地说。

王师傅说：“张先生果然是高人啊！依我看，那些看阴阳宅的没一个有张先生的境界，都是骗钱的。”琳琳和她姨姨却没心情听他俩闲扯。

张常明轻笑一声：“呵，也不能这么说。请阴阳先生想看宅第的大多都是有钱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儿旁人能说什么？再说了，这些阴阳先生也得吃饭啊，去指点一二或有个善意劝告，主家听了总不会吃亏的。”

上了山坡，路边是大片的竹林遮蔽了阳光，仿佛一下子就从酷暑进入到了初春时节，还感到丝丝寒意。穿过竹林，到了怡馨疗养院，琳琳指挥王师傅绕过外面的门诊办公楼和轻、中病院，直接来到里面的重病区。

张常明跟在琳琳后面经过了楼门、楼层门和病区门三重安检、登记才进入到琳琳妈的病区，一位护士看过琳琳的证件，把他们领到一个病房前。房门上涂着Z14的编号，通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看见病房里有个剃了寸头的人坐在床边看着对面窗外发愣，像是在晒太阳。被云层滤过的暗淡阳光斜洒在屋里，知是朝阳却又像是夕阳，一件肥大的袍子挂在那个人肩上，看背影给人一种孤寂落寞的感觉。病房里所有的东西上，连墙面都覆盖了一层塑胶，门窗的玻璃应该是特种防爆的。

张常明想，在这样的房间里关几年，没病也得关出病来。再看琳琳和姨姨，已经泪水涟涟。

“能进去看看吗？”张常明问琳琳。

琳琳抹抹眼泪，尴尬的强忍住泪水点点头，去找医生。

一会儿，琳琳身后跟着三个男人走回来，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医生打扮的人看着张常明他们三个人说：“知道规矩吗？病人情绪会随时变化，不要做任何刺激她的动作，不要大声说话，病人有异常我们来处理，你们立即出来。”张常明三个人都点点头。

医生拿出把钥匙开门时，张常明才发现门上有两把锁，一名护士还拿着一把。门被无声的打开，一群人慢慢进入病房。

琳琳轻声叫着：“妈，妈。”琳琳妈还是坐在那没动。

张常明走到琳琳妈面前时，她还是没动。张常明看着琳琳妈，惨白的脸好像包在骷髅上的一张皮，琳琳的呼唤没有引起一丝表情，灰暗的嘴唇紧闭，空洞的眼睛直视窗外，这是张毫无生气的脸。张常明仔细看她脑门上静脉的走向，又拿起她的两只手，旁人只是见张常明在轻轻触摸琳琳妈的手，张常明却暗地里探查每根手指的脉动，这是何仙姑说的方法。琳琳妈还是没有动，张常明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一群人退出病房，张常明轻声问琳琳：“怎么这么瘦，抵抗力也太低了。”

“吃了就吐，吃多少吐多少，能不瘦吗？”琳琳说。

“每天强制输一公斤营养液，要不在就不行了。”医生说。

张常明问医生：“躁狂抑郁症的症状典型吗？”

“太不典型了！躁狂抑郁症是狂躁和抑郁会间歇交替发作，而且能与人正常交流。她发作是毫无规律的，从来不跟医生护士说话。”医生说。

“要没别的事儿，咱们就回去吧！”张常明心里有数，不想在这儿多待。

回去的路上，张常明盘算着琳琳妈的事儿。琳琳几次想问张常明有什么结果，又碍着王师傅在，不好开口。琳琳的姨姨看张常明的表情知道不太好，也不说话。汽车里就静默着回到花庭。

王师傅被张常明安排到张舒颜家休息，自己跟着琳琳去了她姨姨家。

在琳琳的姨姨家里，张常明肯定的告诉她们，以自己的判断，琳琳妈十之八九是被上身了，至于是什么脏东西，自己判断不了。琳琳听后哭啼啼的讲述了妈妈发病的经过，十三年前家里的运输公司刚走入正轨，父母和琳琳一家三口去东南亚旅游了一圈，因为几个国家都有生意伙伴的照顾，所以他们没有参加旅行团。旅游回来妈妈好像先是感冒，却是反反复复一直没有痊愈，接下来就是不断发作的狂躁和抑郁，只要打听到国内外哪儿有好的精神科医生，就敢去求治，病情从不见好转却是越来越重。实在没办法，只好送去怡馨疗养院，怎么说人家那儿也是专业医院，条件比家里要好。

张常明听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田师叔回来还得一阵子，只能拖延一阵儿了。要紧的是你妈妈现在身体状况太不好，得想办法让她身体强壮起来，你这几天多去几次疗养院吧，和医生说，尽量让你妈妈多吃东西，少吃镇静剂，我估计吃完就吐很可能就是因为镇静类药物吃多了，实在不行就多输点营养液也行，把身体养好，田师叔回来也好施法。”

琳琳和姨姨听了都点头，觉得张常明说得有道理。

八天之后，田大雨回来了，在屋里和王东平、于主任关起门密谈了四个多小时才出来。

回到宾馆张常明问田大雨授箓的事，田大雨说：“这次授箓还算顺利。就是当间谍太难受了，一开始不敢明说，变着法的试探，没想到他们也有这种想法，最后谈成了才放心。这也是岛内民怨沸腾，人心思变的缘故。他们还联系了佛协和基督教会共同举行了一场法会试探政府的态度，效果很好，你也看见了吧？哎，以后千万不能和政治有牵连，太烦心。你这几天挺舒服吧？”

张常明简单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特别详细地说了琳琳妈的事。

田大雨听后说：“照你的判断应该是邪物上身没错，而且与他们去国外旅游有关，十几年时间了，他们家属肯定早就请人看过，没有能驱除这个邪物，这东西怕不好对付。咱们既然遇上也不好不管，你联系那个琳琳吧，明天带我先去疗养院看看再说。”

琳琳听说田大雨回来了非常高兴，一连声的答应：“好，好，好。这就联系疗养院安排明天的事。”

为避免早高峰堵车，张常明和田大雨起了个大早，让老王开车接上了琳琳到疗养院去。

车上，琳琳说姨姨去见爸爸，说了下这里的情况，打算中午在花园酒店给两位大师接风。

张常明看看田大雨，说：“接风就不用了。我们生活节俭惯了，不习惯大鱼大肉那种太丰隆的场合，一碗饭足矣。再说了也不知中午能不能回去，就别麻烦了。”

汽车在山坡下转过几个弯，穿过竹林能看见怡馨疗养院了。张常明问田大雨：“田师叔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好地方！在这儿建疗养院肯定有高人指点过。看来南都市这地方藏龙卧虎，有高人呀！”田大雨说。

还是经过了楼门、楼层门和病区门三重安检、登记才来到Z14琳琳妈病房外，琳琳妈静静躺在床上睡着。田大雨默默地瞅了一会，张常明见田大雨两手抬起交叉在胸前，左手三清印，右手剑指轻轻向病房里一点，琳琳妈突然睁眼扭头向门口怒视了几秒钟，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这一幕被张常明和田大雨身体挡住，站在后面的琳琳什么也没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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