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娜姐有什么事儿吗？”张常明看寇娜娜似乎有话要说。

寇娜娜犹豫一下才说：“我妈身体不太好，腿脚走路不方便，我已经两年多没回去了，上会去川西县路过也没能抽空儿回去。每次电话、视频她都说很好，不用我担心。我想让你回去时顺便到西都市看看她。”寇娜娜说着说着眼睛有点红。

张常明答应后，寇娜娜要买点衣物、糕点捎去带上，被张常明拒绝了。

张常明说：“我还回张家庄看我妈呢，带着大包小包的不方便。再说，老人家估计也不缺衣服，我到西都市再买糕点吧。”

寇娜娜要给张常明钱，张常明说：“算了，不要了，花不了多少。就算我陪你衣服钱了。”张常明说完，习惯性的后躲。

寇娜娜意外的没有揪张常明耳朵，脸上稍红，小声儿嗔怪：“都说了，以后不能提，不能说，怎么又说，下回再打你。”

张常明回到张家庄，见到父母身体都很好，平常都很清闲，因为地都租出去了，所以没有庄稼活。妈妈每天做点家务，继父平时在附近打个零工，生活很平静。自己的单费平时也花不着，攒下不少钱，张常明给了妈妈一万块钱，对妈妈说缺钱时记着找自己要。街坊邻居家都串了个门儿，都夸张常明懂事了，会挣钱了。

觉得大鹏怎么有几天不来了，张常明找到大鹏问有什么事儿。大鹏说开收割机虽然辛苦，但基本上二年就能回本儿，所以一直想再买一台收割机，就找银行贷款，结果银行不给贷。大鹏愤愤地说，前年银行说他没有固定收入，没担保，没信用记录，没这个没那个的一大堆，就找人做了担保，才贷了十万块钱。今年再去，银行说他已经有贷款了，正在还贷期间，风险大，还是不给贷。银行有毛病啊？缺钱时不给贷，谁要是有固定收入，没风险，不缺钱了，谁还来贷你款呀？张常明笑着劝说几句什么机构是讲条文规定的，银行从来只做锦上添花的事，不做雪中送炭的事。把李主任给的五万块钱又转给了大鹏，说这是大道庄的钱，要还的，大鹏高兴地收下了。

张常明到西都市时，按照寇娜娜给的地址，找到西都市郊的一个旧小区，寇娜娜母亲住在最里面那栋的二楼。这个小区只有三栋四层的楼房，门口写的字已经看不清，隐约只能辨认出“家属院”三个字，门口有个小破屋算是门卫。这种红砖预制板结构的楼房最少怕也有五六十年历史了，楼房下层的外墙红砖都已经有些风化粉碎了，楼里走廊就是阳台，厨卫是公用的。

张常明拎着几盒糕点来到寇娜娜母亲住的楼下时，见一个拄着根木棍的老太太躬着身在走廊上跟楼下收废品得人人说话，张常明一转身又出了小区。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登山杖。

张常明上到二楼，老太太正坐在阳台尽头晒太阳。张常明上前自我介绍是寇娜娜让来看望老人的，老太太也不惊讶，显然是寇娜娜已经打过电话了。老太太一步一晃地走在前面，把张常明领进屋子。看老太太脸上黯淡无光，嘴唇干瘪，佝偻着身子的样子，张常明按寇娜娜的年纪推算，她应该五十岁左右，绝对不会超过六十岁，怎么就这么显老呢？

屋子就一大间，中间用木板隔开，就成了一室一厅。外面的小客厅只放了把椅子、餐桌和冰箱就已被塞得满满的，椅子和餐桌都是实木做成，漆皮掉了个七七八八，年代感十足。家具虽旧却擦得很干净，没有一点尘土。

老人让张常明坐到椅子上，自己从外面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

张常明把登山杖给老人，说是寇娜娜让买的。老人拄着在走廊上走了一圈，回来对张常明说：“这个好，这个轻便。小伙子。当兵几年了？和娜娜在一个部队？”

张常明说：“我也是刚认识娜姐时间不长，他说有两年多没回来了，挺想您的，我路过您这儿，娜姐让我来替她来看看您。”

老人说：“你这孩子会说话。还有半年她就回来了，还麻烦你。娜娜从来不像你说这样说话，她就光会说，多吃点儿，多晒太阳，少出门儿……我都这把年纪了，用得着跟教小孩子似的。”

张常明听老人絮叨着，脑补了一遍寇娜娜凶巴巴的样子后，问老人：“您身体还好吧？哪儿不舒服？”

老人说：“我身体好啊。没毛病，就是年轻时候工作太卖力了，把身体累坏了，这腿脚儿走路费劲儿。我家娜娜身体好呀，从小练武术，和男同学打架从来没输过。连入伍当兵都是因为武术练得好，特招的！你呀，太单薄了，在部队好好锻炼，个头儿还能长长。”显然，寇娜娜是老人唯一的牵挂，也是老人最大的骄傲。

张常明心想，原来寇娜娜是从小就有打架的爱好呀。对老人说：“人老先老腿，您平时就少走动，没事多按按这几个穴位。”张常明在老人腿上三阴交、阴陵泉、足三里等几个穴位上按按，教给老人。

“你还懂按摩啊？……”老人说。

陪老人聊了一会儿，张常明知道了，寇娜娜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工伤去世了，是母亲和她相依为命，互相支撑，母亲退休前娜娜入伍去了北都市。

张常明从小区出来，给寇娜娜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已经去过她家，见着她母亲了，选择退伍是对的，母亲确实需要照顾。寇娜娜问母亲身体是什么状态，张常明说腿脚的问题不太大，应该是半月板磨损，只能是少走动多休息，除了腿病之外肯定还有别的慢性病，自己还不会诊断，等你回来好好带老人检查一下。寇娜娜听着，已经在电话那头儿嘤嘤地哭起来。张常明问要不要自己带老人去检查一下，寇娜娜说她再安排别人吧。张常明又安慰几句，说老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慢性病，不用太着急。

张常明回到大道庄，还没到仙桥边，一条白影飞过来，狗狗扑上张常明肩头，一条滑溜溜的舌头在脸上舔来舔去。张常明一边擦一边骂：傻狗、脏狗、臭狗、破狗……。

狗狗已经长大，遍体覆盖着蓬松的白毛，吐着红舌头，眼睛和鼻头儿这三个黑点更加惹眼。

一人一狗回到内庄，张常明洗把脸，就来找唐不漏报告这次出山的情况。唐不漏听张常明说完，叹口气说：“唉，还是年轻。你真不该掺和大员岛的事儿。依我看，你的主意不足以让政府高层这么快就有动作。你想啊，政府的智囊多如牛毛，肯定是早有这个计划，在等待时机，碰巧让你说破而已。以后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再显摆你那点小机灵了，人家不缺，你知道哪句话妨碍到哪位权贵？切记，切记呀！五万块钱的事儿，我去找庄主说一下，你能让大鹏补张欠条是最好了。”

张常明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副总最后说要试试老大的态度，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照师父这么说还真有隐情。这帮老家伙，心眼儿比汗毛眼儿还多。

张常明又过起了早晚练习大道八式，闲时抄写祖师手札，闷了逗狗狗玩儿的惬意生活。

金小刚一回庄，就被张常明缠上，非要学几个绝招儿。金小刚觉得奇怪，以前自己练功时，张常明看都不看一眼，现在急着要学绝招儿，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金小刚一再追问，张常明把被娜娜欺负的事儿大略说了一遍。最后不好意思的说：“被个女保姆给打了，挺丢人的，您别说出去啊。”

金小刚听完手指在张常明头上敲敲，警告他：“那个娜娜分明就是贴身警卫人员呀，哪儿是什么保姆啊，你招惹他们干嘛！他们练得都是一招制敌的杀人技，你还能囫囵个儿回来，说明人家对你手下留情了。”

张常明觉得头皮发麻，耳朵有点不得劲儿。问金小刚：“金师叔，要是能把他们打趴下，得练几个月？”

“几个月？你就别想了，现在开始练已经没机会了。以后跟他们处好关系，他们就不欺负你了。要不，以后见了就绕着走。”金小刚一句话绝了张常明想报仇雪恨的念头。

张常明说：“那，要是你跟他们打呢？”

金小刚说：“他们是随时都要做好替领导挡子弹的准备，你想啊，他们自己命都不要了还怎么赢他？他们要是还要命的话，打趴下二三个还是有把握的。”

“那我要是使劲儿练，也有点儿希望打趴下一个，是不？你要是也打不过他们我才死心呢。”张常明死了的心又有点活动。

金小刚上下左右打量张常明一会儿，说：“你真想学？你这一点点儿基础都没有，这身板儿……哎，这回出山学了套小擒拿手，就教给你吧，能练成什么样儿，我可不管啊。你出去也别说是跟我金小刚学的，别让人家笑话我堂堂武术冠军，教的徒弟不咋样儿。”

“好，我一定好好练。练成天下无敌那天，再宣传是您的徒弟，给您长脸。”张常明嬉皮笑脸得说。张常明跟金小刚的关系倒是很好，偶尔能开开玩笑。

几天后，金小刚见张常明把一套小擒拿手练得像模像样，给他讲解：“在各大武术流派里都有擒拿手，主要是反关节技巧，以巧打拙，以柔克刚，适合你练。这个套路里拿骨、拿筋、拿穴都有，你可以拆开套路，一招一招的单独练，慢慢体会。擒拿手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分筋错骨手，唉，我能活到你练成天下第一吗？”

“啊！这是分筋错骨手哎，好，好，好。您长命百岁，不，您是与天齐寿，肯定会看到我练成天下第一的。”张常明听金小刚说自己练得是分筋错骨手，顿时有种捞着了的感觉，顺嘴秃噜出的话太露骨，自己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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