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仙姑眼神斜瞟着张常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止不住又呵呵笑起来。笑的张常明挺不好意思，心里暗想：谁没个禁忌弱点什么的，至于笑成那样吗？

“奥，这样呀，也没什么可笑的呀！你是这些年没出山，不是憋坏了吧？这点事儿就笑成这样了。”吴青倒是不稀奇。

何仙姑努力镇定一下，强忍着笑说：“不是憋得，早就听说了有晕血的人，一直都不信。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概率，今天算是见着了，巧的很呀！还成了咱们大道庄的弟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吴青看看张常明，再看看何仙姑，轻轻一笑，说：“你觉得可笑就可笑吧。好像是有一种以指为针的指针术吧？要不要试试学一下？”

“唉，早就失传了，光看见记载了，没听说谁会呀？”何仙姑说。

吴青还是不紧不慢的说：“还是那个穴位，把针换成手指头而已，就按针法教他就是了。力度和深度达不到，就释放外气或者驱使病人自身之气冲击经穴。这种功法要是练成了，也可以开宗立派了。”

“好啊，不出血，能治病。好，就学这个吧！”张常明听了高兴起来。

“要这么说，可不好练。练好了能有奇效，练不好就只能算是推拿按摩了。”何仙姑小小打击了张常明一下。

张常明问吴青：“师伯，释放外气和驱使别人之气很难练吗？”

“要是在别处是难，很难，但是要在大道庄这儿练，也不太难。咱这儿功法多的是，就看你的悟性了。”吴青说完，转身要走。

“吴师伯，师父还叫我向您学丹法呢，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教我呀？”张常明叫住吴青问。

“看看，我怎么说来着，唐不漏就没真心想收徒弟。找我学医，找青山学丹，找大金刚学武，云阳子学雷法是不是？他收的徒弟不教让别人教，他倒落个清静！”何仙姑发泄了一通对唐不漏的不满。

吴青还是一贯的淡漠表情，说：“丹法我可以教你，但是丹法可不是一学就会的。我先给你说个大概吧，修道路径可以分为顿法和渐法，就是俗话说的顿悟和渐修。其实顿法和渐法从来没有分开过，没有渐修哪来的顿悟，没有顿悟渐修无功。当然，如果有佛家禅宗六祖慧能的悟性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对那段公案有怀疑，不过人家的祖师，妄议评判不太礼貌，就不说了。道家功法还可以分为有为法和无为法，世上流传的丹道大多属于有为法，咱们这儿除了我，别人练的全都是有为法。有为法是以存想也叫存思入手，‘存，谓存我之神；想，谓想我之身’。不管哪一派都是从筑基开始，大体的过程是要经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几个阶段，要一步步渐次修炼。我这一派无为法起手便以练神入手，不需筑基，但是悟性差，没有性功基础很难入门。不要急，你还是多读读道经，跟唐不漏学点儿基础知识，等对道法有了些认识再说练什么吧。”

吴青走后张常明问何仙姑：“姑姑，师父说他医术不如您，才让我请教您的。指针术怎么练呀？”

“他倒还有自知之明。你别急，先学基础的东西吧，熟记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和周身穴位后再练气，怎么个练法，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何仙姑回答。

“‘一手太阴是肺经，二手阳明属大肠，三足阳明……。还有，肚腹三里留，腰背委中求，头项寻列缺，面口合谷收……’就是这个，好简单呦！师弟，我来教你吧。”花儿插嘴说。

张常明实在是听不下去花儿叫自己师弟了，掏出手机递给花儿，说：“花儿，你好厉害，以后哥哥不懂的就问你啊。你去玩手机吧！”花儿欢天喜地得拿过手机跑里屋去了。

张常明又问何仙姑：“姑姑，经络穴位看不见摸不着的，真就那么神奇？”

“谁说看不见了？是咱们平常人看不见，有人能看见，老祖宗都说了‘内景隧道，唯反观者能照查之’平常人用眼睛当然看不见了。”何仙姑说完，看张常明有学习兴趣，又说：“穴位当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你初学就记住一句话：离穴不离经。所以，经脉的走向路径不能差，‘经脉者，所以能决生死、除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经络通畅是治病首先要考虑的。”

“姑姑，你们说话都一套一套的，都是背的什么书呀？”张常明对何仙姑张嘴闭嘴都是经文佩服的不得了。

何仙姑说：“还用专门去背吗？用得多了，不用背自然也记住了。你呀，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学生，没事儿去图书室多坐坐吧！”说完，冲里屋的花儿喊：“还有你！光知道玩儿手机！明年上小学了，等着老师打手心吧？那个手机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打怪、升级、再打怪、再升级，没完没了，有意思吗？赶紧给我背汤头歌去！”

张常明没想到自己一句恭维的话，引出何仙姑这么一大套来，还连累了花儿，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天，张常明和花儿在前堂外逗着狗狗玩儿，看狗狗撒着欢地跑，张常明问花儿：“花儿，你说狗狗有经络穴位吗？”

“有啊！姑姑没说过，我觉得肯定有。”花儿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张常明走到门口冲屋里的何仙姑说：“姑姑，狗狗有经络穴位吗？花儿说有。和人的一样吗？”

何仙姑出来说：“琢磨什么呢？我对兽医没研究，狗当然也有经络穴位了！应该是没人的多，但是几处大穴应该是一样的。比如说：大椎、尾闾、百会……丹田肯定是有的，要不它们怎么结丹呢？不结丹，哪来的动物仙呢？东北的狐黄白柳灰不成骗人的瞎话了吗！花儿，放开它，弄急了它咬你！”

张常明看花儿，正在掰狗狗的嘴。

花儿放开手说：“我找萌萌的‘人中穴’呢，有吗？姑姑，它的人中好短呦。”

张常明大笑着说：“哈哈哈，它哪有‘人中穴’！有也应该叫‘狗中’呀！”

“唉，你们俩呀！萌萌的‘人中穴’呢肯定是有，不喜欢叫‘人中’就叫‘水沟’好了。叫‘人中’也不错，不是长在人身上才叫‘人中’，是因为天地人里面，人在天地的中间，所以才叫‘人中’。你俩这叫不学无术，将来让人家笑话死吧。”何仙姑又把张常明和花儿数落一顿，回屋里了。

张常明和花儿挨了仙姑的数落不敢还嘴，正做着鬼脸笑话对方时，一对母女过了仙桥，来到内庄。母亲费劲地推着个大行李箱走在前面，瘦瘦的女儿空着手斜背了一个挎包跟在后面。

张常明看见了问：“你们是看病啊？还是有什么事儿？”

年纪大像母亲的人问：“请问，神仙在家吗？”

“哪个神仙呀，我们这儿好多神仙呢。看病的话，跟我来，得找姑姑。”张常明看出母亲正常，女儿身形羸弱，面白如纸的样子好像不太好。

张常明把母女俩领进前堂，何仙姑看了一眼虽然化了妆但仍掩饰不住病态的女儿说：“是小妹妹不舒服呀，快坐吧。”

母亲还没等女儿和何仙姑坐下，急急说：“我们是南都市人，听说这的神仙专门治疑难杂症，活人无数。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求神仙救救命吧！”。

“妈妈，别这样，我还能坚持几年呢，不用这么急。”女儿到是很平静，还劝妈妈。

何仙姑也不接话，显然是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拿过女儿的手腕把了一下脉，神色一变，凝重起来，低声吩咐张常明去请陈庄主来。张常明走后，何仙姑又端了盆水来让女儿卸了妆，又仔细诊断起病情来。没有脉搏却能感觉到血液在流动，仔细看她面色黄白无光，肌肉枯瘪，眼神迷离，已经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看看她的挎包，明白这是进行了人工心脏移植，挎包里装的大概是电池等仪器，从手腕摸到的是电机泵出的血流。

过了好一会儿，陈庄主来时，何仙姑已诊完病，正在和母女俩说：“你们现在来，已经太晚了，要是不做这个手术，或许有点希望，现在我也没办法。”

母亲一听急了，转向陈庄主哀求：“老神仙，好歹也给颖儿治一下呀！之前也不知道这儿有神仙，我信了，求您给……”

话还没说完，何仙姑摆下手示意别说了，陈庄主举手已经在女儿的手腕上搭了一下，说：“什么情况你们自己也清楚，我们这儿最多也就能减少点痛苦，感觉舒服些，尽量延长生存时间。”

“我明白，我明白。谢谢您，谢谢您。”母亲一连声的谢谢。

“常明，看都谁在家，叫过来看看，这个病例特别，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显然是叫吴青、唐不漏、金小刚几个人，说完走到一边和何仙姑低声嘀咕起来，好像在商量怎么用药。

人没进门就听见金刚厚重低沉的声音：“什么怪病非要我出马？”其实在大道庄除了张常明和花儿，就数他医术差。金小刚后面跟着唐不漏和吴青，田大雨出山功德行还没回来。

几个人陆续进来，颖儿看见吴青时，身子一震，脱口叫到：“吴青！你是吴青！”

吴青一愣，看一眼颖儿，淡蓝色连衣裙下隐隐的一副骨架瘫坐在椅子上，因瘦弱而显得奇大的双眼噙着泪水直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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