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认识我？”吴青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眼前这位姑娘。

“吴青！吴青！我是爱爱，爱爱呀！”颖儿喊完，一闭眼，昏迷过去。

众人一阵忙乱，母亲叫着“颖儿，颖儿。”何仙姑拿出一个小瓶子，拔下盖儿，在颖儿鼻子下晃晃，不一会儿，颖儿慢慢醒过来，不再说话，大股的泪水流成了河。吴青还是晕头晕脑不知所措，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位母亲叫颖儿，自称爱爱的女人，陈庄主呆立着，直到颖儿醒后才晃下头，拉着吴青走出门外。

陈庄主看着吴青，开口说：“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吴青肯定的说。

“她能认出你，知道为什么？”陈庄主不等吴青回答，接着说：“他是你前世的情缘，太细节的事儿我也说不清。天低下没有偶然，刚刚她认出你来，可能今生是来消除宿愿，了解业果的。”

“这事儿……这怎么会？您别吓我。”吴青虽然不排斥前世今生的说法，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脑筋有点儿不够用。

陈庄主微笑一下：“你冷静一下吧，修行路，多歧路，不要被误导，这事儿对你也许是个历练。咱们修行人没必要纠结什么，你认还是不认依自心行去，不要有什么顾忌。”陈庄主点拨了吴青一下回到屋里。

母亲正搂抱着颖儿哭诉：“从好几年前，颖儿就说他有一个前世情人叫吴青，今生就是来找他的，我们都当是有了病，在说胡话，原来真有一个吴青，就是他呀！”

众人看向陈庄主，陈庄主轻轻说：“也许这一世能了却累世的执念，还清了前世情债，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也看不透。闺女呀，别太执着了，你已经见到吴青，我知道你们前世有缘，你现在把情绪平静下来，一会儿他进来，你俩个好好说话。”陈庄主留下何仙姑照顾颖儿，把众人领到外面去了。

张常明悄悄问庄主怎么知道吴青和颖儿的事，陈庄主淡淡说：“外有所感，内有所应。”

颖儿经何仙姑开导抚慰，情绪平稳许多，见吴青一步步慢慢走过来，一把拉住衣袖急切的望着吴青木木的脸：“吴青，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爱爱，你全忘了？”

吴青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庄主说是前世情，那就是吧，庄主不会错。你先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吧。”吴青整理床铺，扶她到床边。

“唉，果然是痴心女子负心汉，我记得你的样子，你怎么忘了我呢？”颖儿轻叹，又说：“不能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我不能睡，你陪我说说话儿。”颖儿拉吴青一起坐在床上。

“好吧，你说。”吴青不知说什么。

何仙姑轻轻地去了屋外。

颖儿往吴青这边挪挪，盯着他的眼，抬手摸摸他的脸，凄惨一笑，缓缓说道：“我十二岁那年心脏做的修补手术，之后就经常梦见你，梦见咱们在一起的事，梦做的多了，前世的事也知道的多了，和谁说都不相信，说我病糊涂了，可是我自己知道那是真的。二十岁时做了心脏移植后，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你。我原来叫费颖，知道你叫吴青后，我就改名叫爱爱，也是那一世的名字，你有情，我有爱！你叫我爱爱吧。

前世的事儿，你忘了，我说给你听，咱们前世在一起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做了二十年夫妻，有对漂亮的儿女。那年你为国征战，我在家带着儿女，侍奉公婆，就想着有一天你回家团聚，不要什么封侯拜相，就要一家团圆就好。可是等来的只是一件带血的战袍，我那个伤心呀，不甘心啊，埋战袍的时候我就想，怎么能见你一面呢？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再看看你！”

爱爱大喘一口气，接着说：“知道吗，这是我第三次转世了，第一次转世我开了家客栈，各色人物来往无数，没有见到你。第二次转世，我在一个渡口划船摆渡为生，渡人无数，也没有见到你。这一世没长大就得了病，还以为又要等来世了，可巧，没希望的时候偏就见着你了。唉……我是不是很难看？”

爱爱苦笑一下，没等吴青说话，自己做了回答：“唉，病的都没人样儿了，你要是记得我们前世多好啊，那会儿我多漂亮啊，能迷倒一大片傻爷们儿，怎么就便宜你了？”爱爱仰着头身体向吴青靠过去，“你能抱我吗？”

吴青搂住爱爱，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低声说：“爱爱，我相信你说的，我要是有庄主的修为就能看见咱们的前世姻缘。”

时间静静流逝，爱爱的声音越来越小，吴青要爱爱少说话，休息一会儿，爱爱不肯，怕睡着后醒不过来，错过和吴青相处的时光。

吴青终于听不到爱爱的声音了，轻唤两声：“爱爱，爱爱。”爱爱没有回话，鼻子下气若游丝，吴青急忙冲里面喊：“快来，庄主快来！仙姑快来！”

爱爱母亲、陈庄主、何仙姑众人急急出来，吴青眼含泪水望着庄主：“求庄主救救她！”

何仙姑又掏出小瓶子要往爱爱鼻子下凑，庄主探一下爱爱鼻息，冲何仙姑摇摇头，表示没有呼吸，接着三个手指一捏，做了一个手势。何仙姑明白，打开一包银针，庄主取出一根斜扎入爱爱的人中穴，见没反应，又取出两根分别在爱爱左右手腕处扎入，从另一侧露出针尖，急速捻动几下，才见爱爱缓缓睁开眼。

“这叫外关透内关，小子好好学吧。”唐悄悄对张常明耳语一句。

这时爱爱正断断续续的交代后事，“妈妈，跟爸爸说一声，你们照顾我这么多年，太辛苦了，是女儿不孝，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仙姑能不能帮我化个妆，我想走的好看点儿。”母亲只是抬起袖子一下一下地擦着自己和爱爱的泪水。何仙姑红了眼圈，轻轻点下头。

爱爱对吴青说：“青，我用三世痴情换你半日温存。唉，我走了，你可要好好修行。有人告诉我，无情难成神，有情才是仙。你名字叫吴青，要心存情义才好啊。……”后面声音渐渐小下去。

母亲凑近仔细听一会儿，颤声念出来几个字：“此生愿已满，不复期来世。”

向阳的一面茶山上起了一座新坟，从那儿能清楚地看见吴青的房子，经常有个身影在哪儿徘徊，是吴青在沉吟：“无情难成神，有情才是仙。此生愿已满，不复期来世。”

张常明想了几天也想不明白吴青和费爱爱这三世姻缘的事儿，去问唐不漏。

唐不漏说：“转世轮回，善恶有报，真实不虚，不用怀疑。半仙庄主能感应到他们俩的前世因果，那是半仙庄主神通有成。但他说‘外有所感，内有所应’，说明还没大成。《南华经》里，庄子怎么说列子来？‘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恃者’，就是说半仙庄主的神通还有赖外物的引动。”

张常明说：“庄主达到了冲虚真人的境界？”

“有什么奇怪，天下之大，修仙得道者多了去了，你才见识过几个人。”唐不漏说

张常明觉得匪夷所思，还是有点难以理解。后来问陈潜，陈老师也说不明白，只说费爱爱可能是有癔病，那个什么三世痴情，可能是臆想出来的。

百姓过春节，大道庄过冬至，大道庄以冬至为一年的开始。

张常明问师父原因，唐不漏说：“因为冬至日是阴气衰阳气始的一天，知道‘一阳复始万象更新’吧，从这一天开始阳气一天比一天旺盛，阴气一天比一天衰弱，你好好研究一下地雷复卦就知道了，但是，平常人是感知不到的，阳气生发的征候要等到春节那会儿才有。所以我们过冬至是因为气已至，世俗人过春节是因为侯已至，不能误了农时。”

看张常明懵懂的样子，唐不漏解释：“用大白话通俗点儿说就是，地球在这一天接受的阳光开始增加了，但是，地球这么大这么凉，一下子暖不过来，要暖起来还得有个过程。你把地理知识好好复习下，怎么这点儿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

冬至这天要在中堂举行仪式，这也是大道庄一年中唯一的一次祭祀“道”字的仪式。仪式后有一个聚会，要谈谈一年的收获，下年的计划，跟年终茶话会似的。

大家在中堂聚齐时，供桌上已经摆了些花果净水，陈庄主率先走上前，停一下，等吴青、何仙姑、田大雨、唐、金小刚在身后站成一排，张常明和花儿排在最后排。陈庄主看都已准备好后，燃起三柱香插在香炉中，领着大家跪下磕三个头，起身礼毕。张常明心想这仪式也太简单了。拜完“道”字，大家来到东厢房，房里已经摆了一桌瓜果茶水，也不分座次，就围着桌子坐下去，花儿剥瓜子吃，张常明倒水伺候。

“又一年了，各位都有什么要说？”陈庄主见大家坐定后开言。

吴青、何仙姑、田大雨、唐、金小刚几个叽里咕噜说起来，什么炉鼎呀，坎离呀的张常明也听不懂，能懂的就当听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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