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终将失去她【2】

你绝对不是常人眼中的正人君子，在外结交不少狐朋狗友，成年之后，自然也会去风月场所。初次去的时候有些吓到，但很快就沉浸其中，沉迷男女欢情，并对着花花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你变得不安分起来，时常外出晃荡，有了自己的野心和企图，开始想着要闯出自己的名头，渐渐你与她少了交集。

        一段时日后，你风尘仆仆从远方归来，就那样意外与她重逢。

        你有些吃惊，忽然想起离上次见她已有了些时候，她亦一愣，随即绽放柔美温婉的笑容，而此时院子里的白山茶开得正好，你的眼睛遇到她之后不知道放哪里，便落到它们身上。

        她的名字是那花朵的别称，“姬桩”，多奇怪的名字啊，你最初想，姓姬，名桩，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要取名“木桩”的“桩”？“桩子”的“桩”？

        后来你明白了那是山茶花的别称，而她的母亲喜欢种山茶。她的清淡雅致忽然让你觉得，那些涂脂抹粉的俗物不能及她分毫。

        你又抬起眼睛打量她，她眼里有明亮的疑惑，她用好听的声音和你寒暄，你明显感觉到你们之间客气了起来，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停留在她洁白的脖颈和小小的胸脯上时，忽然涨红了脸慌乱无措。

        瞬间她也意识到了什么，连退三步后恶狠狠地瞪着你。

        你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坏心眼地抬起眼皮看她，她冲过来给了你一个大耳光，之后插着腰忿忿离去。

        你忽然觉得日子又变得鲜活了起来，明明挨了一耳光，却开心地仿佛吃了糖。

        你是个坏小子，当天晚上便做了有关她的梦，醒后惊觉裤子一片湿凉，你冒出涔涔冷汗。之后的半个月你都没有脸面见她。

        倘若被她知道了……你不敢想象。

        你不想被她真的讨厌，你们从小到大“我恨你”、“你给我去死”、“你给我滚”这么骂来骂去，但都因为掌握好分寸的缘故，不会招致太大的厌恶。

        你不想在她眼里成为一个猥琐轻浮之人，于是有些心忧，闭上眼睛想，心想，倘若她知道了，会是怎样。

        她一定会气哭，这气哭不同于以往，女孩子家面子薄，她一定会提剑来杀了自己，但她身手不佳，自己是断然不会真的给她杀的，那你们就只有从此为敌了，你可不想那样。

        那或者，娶了她呢？

        你想，反正人都是要成亲的，娶谁都是娶，即便成家也全然不会阻止你去外面世界闯荡，她长得很好看，性格也不至于太讨厌，你微微笑了笑觉得不错，但是忽然想到，也许她并不会嫁给你。

        【5】

        此刻，在乌有城。

        你提着一袋金币去找那个引起一场争斗的异族娼妓，她有着红色的发和褐色的眼，她的民族从不穿衣服，身上古老的刺青图案就是最靓的衫。

        她动作熟稔地替你沏茶，卷好烟草，那是她从远方故土带来的珍奇东西，吸一口便让你忘却一切好像活在云端。

        这是种容易上瘾的迷幻剂，不少人成为它的奴隶最后倾家荡产，而你坚信自己不会，你深信自己只会享受它的好而不会受它控制，只要发狠心什么瘾都能彻底戒除。那女郎初次献上它时不怀好意，你轻蔑地看她一眼，顿时叫她战栗到心底。

        你躺在象牙雕花的榻上，开始享用这玩意儿，她端坐在一旁吹起了一种你忘了名字的乐器，那也是来自她家乡的产物，她用它吹奏旋律古怪曲折的调子，像冗长的无词的咒语鸣唱，你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它，因它带有能让人迷失心智掏出所有金银的魔力。

        这女郎的诡计又一次被你拆穿后有些惧怕，你微笑着让她继续吹奏，每次吹奏，就闭眼沉思其中的奥秘。如果自己也懂这样的咒语，也是一件好事。

        你想弄懂它但一直无果，太阳穴突突跳时，你忽然分外想念那姑娘的琴音。

        东方故国的姑娘她擅长抚琴，双手拨弄琴弦时美丽如仙子，琴声入耳使你内心充盈宁静，坚定了你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决心。

        你的嘴角忽然勾现笑容，一转身，见到暗处角落里一只鬼怪的身影，它小而丑陋，触到你的目光时顿时吓得躲进阴暗里。

        女郎吹奏的曲子只会引来这样的邪魔，而那姑娘不同，她的琴音里带着拯救与洁净，甚至能直接杀魔于无形。

        【6】

        你记不记得初次得知此事时你才十三岁，你招惹了脏东西，连续三天高烧不止，抽搐胡言，但你的意识是清醒的。

        你清楚地看到那房梁上有只眼睛巨大的精怪直直盯着你，你听到自己发出奇怪的呓语却无法让自己闭嘴，你想大声告诉别人你没有神志不清但发不出声音，你被奇怪的东西控制住了，动不了胳膊抬不了腿，眼泪鼻涕白沫狼狈地流一地。

        众人手足无措，大夫和法师都遗憾告辞，后事已经安排了下去，棺材都被抬到屋外了。

        你不甘心地干瞪着爆满血丝的眼，有一双女子的手覆了上来，然后你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你知道她是谁，是你渴望得到她关心又害怕她那双冷漠双眼的人，那是你心爱的姑娘的母亲。你天不怕地不怕，你唯独怕她。

        之后你只剩下了敏锐的听觉和意识，简直叫人生不如死，子时三刻你听到了青梅竹马的女孩的脚步声，她像是小心翼翼在摆放着什么东西，琴弦震动的瞬间，你的眼角忽然湿热。

        因为看不到，她此刻的模样在脑海里更美了，那只精怪忽然闯入你的黑暗，狰狞扭动，满地打滚，尖牙利爪撕裂了它自己，你头痛欲裂失去了一切感知，睁开眼睛时发现东方熹微，她坐在床头，眨着眼睛一脸担心地看着你。

        你简直要落泪。

        “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她说，“所以才会被恶鬼控制。”她用手帕擦干净你的脸，十三岁的幼稚模样，却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温柔，“我帮你把它赶走了。”

        你淡淡哦了一声，努力要坐起来，她忙过来帮忙。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那样的本事。”

        “嘘，这是个秘密。”她将食指竖在唇前，“母亲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你皱了皱眉，想到了那个合上你双眼的妇人，你记得她当时的眼神，漠然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欣慰，她希望你死了，从此眼不见为净。那时你有一丝痛心，那妇人有着怜悯众生的大慈大悲，美得像一尊菩萨，唯独不待见你，为此你更加恨上了她。

        但妇人天真烂漫的女儿救了你。你又觉得那妇人还能原谅。你从小失去母亲，她给过你短暂的母亲一般的温暖，你恨她但又有理由原谅她。

        你想下床走动，却被少女制止。

        “你的状况尚未全好，容易再被邪魔上身，这次来的我能对付，下次就不一定了。”少女皱眉，又轻声道，“你不要怪我娘，她说那是命。”

        命？你冷笑。你从不认命，认命的话你从最初就被人害死了，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随后你又皱眉。怪力乱神，在这之前你从来不信这些东西的存在。占卜、法术、你觉得那都是装神弄鬼，一派胡言。而现在，你忽然生出不安来。

        “那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时常来听我弹琴。”她甜甜笑了。

        “她……会同意吗？”想到那妇人，你有些迟疑。

        “为什么不？我会救你，这也是命。”

        她就这样成了你心中的一颗糖。

        最后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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