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终将失去她【1】

你终将会失去她

        【1】

        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你惬意地躺在阳光下，一头污糟的乱发一身褴褛的衣，苍蝇缠着你嗡嗡叫个不停，你也懒得伸手去赶它。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往你碗里投个投币，“叮”的一声脆响，你的眼睛顿时睁开，露出齐整的牙齿说声“多谢”。

        有马车向这里驶来，人们迅速又默契地让出一条道来，你瞅了一眼碗里的铜子，发现凑够一壶酒钱后懒懒起身，悠闲地朝马车驰来的方向走去。

        那车夫的神情顿时由自作的高人一等变成慌张，他心里骂了句该死的，在得罪主人和你之间迅速做了决定，使劲一勒缰绳，几乎是心惊胆战地看着马车停在距你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车上所有的人都狠狠向前一冲，里面高贵的老爷夫人和小姐全部皱起了眉头。

        “哎呀？”你语气轻松地微笑，却让车夫紧张地吞下了一口唾沫。

        车里的人敏感地听出了你的声音，她紧缩的眉头立刻松了，心一阵狂乱后却又皱地更紧，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已迅速掀开帘子恶狠狠瞪了你一眼。

        你看着她，那张娇俏美丽的脸庞，来自异域的独特风情，少女满满的怒意努力掩盖期待和暗喜，你回敬她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她瞬间红了脸，直到她身旁的男子轻声咳嗽，她才回复贵族小姐该有的矜持和作为，满是窘迫地低下头去。

        你看到她旁边的男子，那在这座城市有着最高地位的异族人——乌有城城主。他有着异于你民族的外貌特征和文化习俗，男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叫人看不真切他心里的念头，你坦然与他对望，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你们就这样沉默地僵持。

        人群有骚动的欲望却又必须保持安静，你的同伴们都在等待一场好戏，他们时善时恶，为了活下去可以变成各种身份。你来这里才三个多月，可已经与这些人都混熟，这可真是一种本事。

        你打了个哈欠，那男子眼里渐渐有了厌恶，而车里的少女也按捺不住，视线企图穿透这窗户和帘子的隔阂来好好看一看你。

        你知道那必将是高傲的、挑衅的、却又等待被征服的目光，你这少年实在太狡猾了，早在一开始就看穿了那贵族小姐的把戏。你曾潜入她家中偷走城主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被发现时你灿烂一笑，胆大妄为到令她愤怒，之后你又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你了解这样的女子，渴望自由却又被家庭束缚，在这个渴望爱情的年龄，她就那样喜欢上了自由到肆虐的你。

        人会崇拜强者，而你也确实不弱，不然也不会很快就在这里有了立足之地，落魄的外表只是假象，国王扮成的乞丐不会露怯，你有十足的底气。

        即便现在能力尚不足，但可以预见你日后的不平凡。

        【2】

        有必要说说你现在在的城市，这是个淘金乡和残酷地，它名唤乌有城，各种各样的人来到这里谱写传奇，穷人富人犯人、□□落魄贵族巫师，他们来自世界各地四面八方，用各种手段努力扎根求生，有人活得比来之前更好，有的则立时陷入泥潭里。

        它的存在被描述成一种魔幻和蛊惑，被天国光辉笼罩的同时，也被地烈焰狱眷顾着，比鸦片都具有吸引力。

        大善和巨恶在这，以微妙的阵营存在着，而你处在混沌的一方。

        你令人捉摸不透，年少气高，以为天下就在自己的口袋里。幼年坎坷使你早早成了世故人精，曾被当做杀手训练也让你知道了世上一切的邪恶和无常，你熟悉它们好比熟悉你自身的一部分。

        你来这里之后更是发现，这里滋生的邪恶远远大过你之前所在的东方国土，你侥有兴致地观察，盘算着如何做好两者间的平衡。

        当你在这里完成一桩善举或者引发一场凶恶的斗殴时，你一定想象不到，天神与魔鬼正充满兴趣地注视着你。

        乌有城这座绚烂与毁灭同在的城市，它的繁华和罪恶快要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就像一颗成熟到要烂的水果，香甜和腐臭同时进行。

        天神说，拯救它。

        魔鬼说，毁灭它。

        他们两个犹豫不决后打了一个赌，选中一个人，看他是归于善还是堕于恶，根据结果来决定乌有城的命运。

        那个人是恰好来到这里的你。

        【3】

        先不说这个，先看你如何应对这局面，那城主听说过你的事迹，不久前你与人为了一个风尘女争风吃醋，顺便制造了一场大规模的惨案，你带着你的伙伴与对方厮杀，那场面惨烈令人战栗，你当然是赢了的，挣了面子也夺到了对方的地盘。

        他还听过你更多事，你来自东方强盛之国，那里的奇人异事比这里多得多，他们精通奇幻法术，炼制长生不死药，与天地万物通灵……当然有很多是人夸张和编造的。

        你的故国和乌有城一样充满传说，但你的故国更为庄重宏伟，令人敬畏崇拜，所以这男子即便是乌有城城主，对你依然有些顾虑。

        你首先开了口。

        “城主大人，行行好，可怜我，赏点钱吃饭吧。”

        可怜兮兮的表情，卑微的语气，这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但随即又了然。你就是爱玩。

        你得到了一袋金币，装模作样地千恩万谢，演技好得就差要掉泪跪下来，之后笑嘻嘻一咧嘴，箭步飞身跃起，跨过马车和房檐，鸟儿一样在高处自由来去，瞬间没了身影。你是来去如风的，邋遢也掩盖不了你俊朗的面容，天和地都在你的手指尖。

        围观的人四下散去，马车也渐渐远行，只是没人会将这件事当做一个轻松的插曲。

        他们都在猜你的真实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这问题引发的联想有无数种，你听了只是笑笑。

        你的名字一听就是假的，因为每天都在变，今日叫“阿猫”明日唤“阿狗”，导致你的名号至今不响亮，也常被当做真正的懦夫欺辱，但你好像毫不在意，哪日在意，便是很多人要倒大霉的时候了。

        于是你的名号反而更响亮了，人们渐渐知道有个喜欢不停换名字换身份的来自东方的美少年，真惹到了他可真是一件麻烦事。

        【4】

        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她在你遥远的东方故国，你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将这秘密告诉她。

        你与她从小吵吵嚷嚷长大，她小小年纪便是个臭美的女孩，爱精致首饰和华丽的衫，你见她打扮一番后欢天喜地的模样，什么也不说直接啐她一口唾沫。

        自然是要闹起来的，你假装要被她抓到，引她气愤地跑，从花园到前厅到马棚，故意被捉到后，抓起旁边一把马粪抹到她脸上，见她哇哇大哭你笑得分外猖狂。

        而她也想着法子让你不好过，纯粹的报复心思好几次差点害死你，而你也能毫不犹豫在和她打架时狠狠掐她的手臂。你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甚至还十分看她不顺眼。

        因为你寄人篱下，被收做她家的仆从，为她的父亲卖命，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刺痛了你的自尊心，你贪她的美，她却直白告诉你别打这心思。于是你们的彼此相厌在孩童时期就展现地毫不遮掩。

        你们最大的乐趣就是互相做对，她的暴怒一向让你产生快意，日子在吵吵嚷嚷中飞快过了十年。

        但忽然有一天你发现无论如何也激怒不了她了，那年你们十五岁，她已初初有了少女的模样，端庄浅笑，目光望着你时无半点涟漪。

        你忽然恐慌，这和年纪小时单单喜欢她的容貌不同，你望见她时想靠近又无所适从。你颓丧地收住那些可笑的手段，面对她时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之后端庄少女在她母亲的告诫下，与你保持距离，你明明失落，却不愿表现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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