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凰族帝姬
寂羽想起往日里的事物，无比感慨的在空中笔划了几下，“你那么小小的一只，后腿还受了伤，是我没日没夜的为你包扎伤口，喂你汤药，你可还记得？”
他悄悄走到从从兽的身侧，抚摸着它的脊背，柔软细腻，光滑顺溜，想必坐上去，定能顶顶舒适。
“如今我帮你家主子挖了这半日的鱼，又碰到那玄力高深莫测的妖兽，拼尽了全身力气才赶到这里，现今腿脚都还在打颤儿。”
寂羽一面说着，长腿已半跨上了从从兽的后背。
却是一个趔趄，伴随着几声喊叫，便见清俊瘦弱的少年，一路撞飞数十根手腕般粗细的枝干，掉入几十丈下的淤泥沼泽地中，呈大字状，深深陷了进去。
少年挣扎着爬起，脸上一擦，满手皆是淤泥。
忽觉脖颈处一片冰凉，他伸手摸去，便见两条透明液体滴流挂在他的手腹上，在黑色淤泥的衬托下，愈觉黏腻作呕。
忙甩掉手上的流涕，“呕呕呕”寂羽再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少年激动的甩着手腕，此时，他心中万分后悔，平日里只顾斗鸡走狗，不在玄法上多加进精，才落得今日连个净身术都数不出来。
从从兽将少年一脚踢下，并不走远，站在半空看着少年，心中轻哼，‘不要脸。’
寂羽似听到了般，一张黑乎乎的俊脸，抬起头，呆呆的望向它。
那灵兽却仰着两个大鼻孔子朝着他哼哼了几声，甩着个毛茸茸的大肥屁股，扭着腰身，在空中轻踏莲步妖娆走远。
‘本灵兽是母的，母的！你个小子好意思骑？几百年前的旧事，你也能拿出来食叨，你当我如你那般记性堪忧？’
‘明明是寂泽主子每日里替我包扎伤口，喂食汤药，怎就成了你的功劳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哼！’
‘如今闯了祸，回去指不定要被寂泽主子怎样的责罚，不打你已是本兽最大的心慈手软了，还想骑姑奶奶的背，多大脸啊！’
‘若不是你勾着小主子往这偏远密林跑，怎会惹来这般的祸事！
寂羽望着半空中那毛绒兽分外妖娆多姿的步伐，眼看着她走远，哎叹道，“连你都要欺负我！好得我也养过你几日啊！”
他望了望四处，只见沼泽地上歪七歪八的倒了一地枯木老树，抓起一根树枝，吃力爬起，快步跟上那快消失的白色兽影。
男子回到漆黑的岩洞，岩洞隐秘在玄武域雪峰深处，两侧悬崖万丈高深，崖壁上覆盖着一层极厚的冰，万年冰冻。
悬崖深不见底，只留一个洞眼，折射一寸光阴，虽有万千冰晶折射，却因着岩洞实在过于幽深，阳光未尽到半腰处，已被黑暗吞蚀噬净。
洞内缠满了杂乱的蔓藤老根，粗如宏钟，亦有细如发丝的细小藤蔓。
他举起瘦如枯竹的指骨，微动，指尖点燃火焰，火势翻滚，只独他所立之处如有一层透明光辉，隔岸观火，寻不到半点火味星子。
火光的烘照下，崖底现出一只巨大的金铁笼子，他本命克金，却也只有这极北之地的寒冰中锻造出来的玄金石才能生生世世的关押住他，那人对他可是真的不放心呢。
在这万万年中，每日受着这玄金石的摧残，竟让他能与它达到共生境地，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能走不出这万丈深渊下的囚笼。
他仰望洞顶，藤蔓烧尽，如火山下的飞雪，灰灰的铺满崖底。
轻踏上去，层层灰白一层层下陷，他走近铁笼，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原身，一只巨大的三足青鸟，安静的沉睡，毫无生气。
须于时，三青鸟微微开眼，他现在很虚弱，很难化为人形，若不是这般，他亦不会随意使出元魂出去猎食。
只一出去，便遇到他所最不愿见，却也是最期望见到的人！许是她真的回来了，他缓缓合上眼帘，既期许，亦觉恐惧。
男子看着火星一点点烧尽，四周重新步入黑暗，他吃力的将羽翼覆与胸前，阖上眼帘，接下来的日子，他怕是需要好好休养调整了---若真是她回来了，可不可以从新开始？
“帝姬，可是醒了，辞晏殿下已在外等候多时。”女婢上前，挽起云帐，低声道。
“恩。”云色帷幔下，女子起身，只觉身上仍是疲惫，懒懒答应。
女子赤足走近梳妆台，轻纱摇弋，露出一只细滑白嫩的小腿，她将松散的发髻从新整理一番，胭脂轻抹，对镜舒颜，脸上的笑颜，如同冬日里开的梅花，明艳动人。
“阿璃，你怎还在？”女子穿过琉璃镜，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小少年。
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额间一颗水滴状朱砂，未长成的身子，娇娇弱弱，缩在圆桌下，愈加我见犹怜。
“姑母，我我不想回去。”少年抬头看了眼女子，眸中染了水雾，偏头嗡声说道。
女子眉目婉转，望着少年，沉默片刻柔声道，“那你便先在我这处待几日，过些时日我同你一道回去。”
“灵玉，替阿璃收拾出一间房。”不等少年再度开口，女子已唤来贴身婢女。
少年面露不愿，焦急的说道，“姨母以前都是让少璃同你一道吃睡的，现今怎么变卦了？”
女子走近，替少年梳理散乱的发髻，弹了几下少年的挺翘鼻尖，柔声笑道，
“你当你还是几百年前那五岁的小娃娃莫，快跟灵玉去了，若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让你爹爹好生管教你。”
少年摸着被弹得通红一片的鼻尖，闷闷道，“那让灵玉寻了最近的屋子，离姨母近些，若不然姑母还是将我送回去吧！”
女子被少年泫然欲泣的模样儿逗弄笑了，纤瘦身子轻颤，纱衣松散，露出一截白皙香肩，少年看的痴了痴，亦跟着哈哈傻笑起来。
“自然会给你寻离的最近的屋子，姨母这亦没几间屋子，让灵玉带你去挑吧。”说着，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少年无法，只得跟着婢女出去，却在殿门口迎面撞上走来的男子。
男子一身玄色长袍，身型高大挺拔，面容冷俊，低头看了眼少年，未做停留，人已进入内殿。
少年住步，盯着男子的背景消失，男子步履很快，黛眉一折，微恼的问道，“灵玉，这是谁，为何能随意进了姨母的寝殿？”
唤做灵玉的女子看了眼进去的男子，低声说道，“那是辞晏殿下，想必有要事同帝姬商量呢。”
“哦~”少年盯着紧闭的殿门，想起姑母对镜贴花的模样，闷声道，“姑母何时与男子这般亲近了？”
灵玉将本就不大的双眸弯成月牙儿，掩唇笑着说道，“嘻，少璃殿下说的什么话，灵玉看来，帝姬最是亲近的男子莫过于少璃殿下了！”
她跟随帝姬几万年，自然了解帝姬对这小侄儿格外疼爱，更何况，帝姬身系全族，身上使命沉重，七情六欲这等俗物，还入不了她的眼。
而这辞晏又是个自恃颇高的人，一副冷眉冷眸的模样，仿似任何尘埃俗物都不放在眼里般，看待帝姬亦是如此，帝姬又怎会自降了身份。
她家主子可是这六界公认的第一美人儿，即便是上古仅剩下的几位上神，亦难免有几位不倾倒在主子的倾城美颜下的。
更何况这么一个区区的神龙族首领之子，帝姬最多也就欣赏下他那埋头苦干为着神兽族赴汤蹈火任劳任怨的蛮劲儿罢了！
“是吗，灵玉真的这样认为吗？”少年抱住女子的手臂，神情认真的问道。
她拉住少年的手，柔软无骨，心内酥软，盯着少年的黑眸，认真道，“那自然是，灵玉从小跟着帝姬，帝姬喜欢什么，灵玉一清二楚。”
“那我便信灵玉的。”少年眉目不由一亮，笑着说道。
灵玉一怔，满面飞红，不知几百年后，有多少女子，要迷恋在这少年的美色下，亦不知帝姬会给这位小殿下寻个怎样的的般配人儿。
画面一转
恢弘的大殿，高耸入云，两侧云梯层层而上，直通云霄，黑漆冷硬的地石，女子静静的立着，一双黑眸毫无畏色的抬头望着。
穹顶上嵌满了四海五域进献上来的海夜明珠，硕大如月，将整个漆黑的大殿照如白昼，明珠闪烁，刺的她颤着密睫，微微避开。
因是夏伏最浓烈的日子，气候很是闷热，女子只穿一身极薄的烟色纱裙，在这全然以黑色为主调的恢弘大殿内显得格外孤冷瑟瑟。
接近殿顶处，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全身被白光包裹着，看不真切。
“云苏，我封你做帝姬，不是让你来挑衅本尊！”
大殿内极压迫的声，音调轻慢，却直压的人伏跪不起。
“神主，既然封我为帝姬，云苏自然是要为兽族尽心尽力。”女子直视前方，眸色坚定，语气不卑不亢。
“你可忘了一字，神，从来不是可以随意亵渎轻慢的！”语调由淡急转冷冽，伴随着一道强有力的劲风，直扑向殿中的女子。
“自行去东境水栏思过去吧。”随着声音消逝，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
女子缓缓起身，拭去嘴角血渍，盯着殿顶处的尊座，美艳双眸闪过一丝复杂。
苍龙域
近院落，男子才放缓脚步，稳稳落在园中，几年未回，只见满院瓜果结满枝头，游廊上的葡藤，满是透紫的红葡。
“寂泽，你把羽哥哥落下了。”了了瞅着身后未见寂羽身影，小眉微敛，担忧的道。
“他既长了手脚，自然能回的来。”寂泽神情懒懒的说道。
说完，指腹捏住小丫头肉乎乎的下巴，面向他，瞧着小姑娘水润润的大眸，佯怒道，
“羽哥哥叫那么亲热，怎到我这里就分生的一字一字连名带姓的喊了，难不成哥哥离开的这几年里，了了心里便把哥哥的位置挤出放了寂羽进去？”
越往下说，寂泽心里越是吃酸，手上不自觉的加了些许力。
女孩儿被捏的生疼，甩开男子的手，恼道，“哥哥你也知道走了这般多的时日？了了以为哥哥在外头又寻了处院子，又养了个小妹妹了，怕是已经将了了给忘记了吧！”
“瞎说些什么呢。”寂泽皱眉。
“孙小妹说，再不过几年，哥哥你便会将那边的妹妹娶进门来，到时候，这里便会多出一个姐姐，而那姐姐定是不喜有个妹妹同她住在一处的。”
寂了了越说越伤心，眸中染了泪，别过脸去。
寂泽忙拭去小姑娘眼角的泪渍，柔声道，“了了不信哥哥，竟相信些外人的胡言乱语。”
“可我觉得她说的没错。”寂了了低下头不去看寂泽。
寂泽盯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女孩，心口一紧，“这几年哥哥虽一直在外游历，可每日心念的却一直都是你，若不是你尚年幼，哥哥定要将你一道带在身旁，断不会让你一人独自在家。”
“真的吗？”女孩儿破涕而笑，盯着男子问道。
软软糯糯的声音，蓦然撞入男子的内心，心口处激起一朵异样浪花，男子怔怔的盯着女孩儿水杏般的眸。
半响，沉着声笑道，“自然是真的。”
见寂泽说的认真，女孩儿将脑袋窝近男子的脖颈，笑嘻嘻的道，“你可就这么说定了哦。”
寂泽亦笑着抱紧小丫头，揉了揉女孩凌乱的发顶，正欲点头，忽又想先前一幕，眸色微沉，语气严厉道，
“不带着你去，是怕外面太过危险，如今你却独自一个便带着从从兽飞的十万八千里的远！我出门前如何与你说的？”
“不是还有羽哥哥在嘛。”小姑娘低声反驳。
寂泽一听，愈加生气，他亲弟弟，他自然最了解不过，嗤道，“寂羽？带了也不过是给从从兽徒增累赘罢了！”
此时，仓龙域外，寂羽扶着一杆枯树枝，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又深深的陷入了泥洼中去。
本已风干脱了的泥块，又糊湿了一脸，不远处一只胖乎乎的白毛绒兽，亦跟着停住脚步，偏头望着少年从泥洼中艰涩的起身，才又踩着小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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