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使臣来宴
金簪捅进□□发出沉闷的声音,涌动的血液随着金簪的抽离喷溅在扭曲的美人面上,越发显得娇俏的女人面目狰狞,缩在柜子里的女童瑟瑟着发抖,被身后的女孩死死的捂住嘴。
“祖母……”李念儿夜半呓语,脸上汗如浆出,歇在脚踏上的的丫鬟魏紫很快惊醒,拿了帕子帮李念儿擦去额头冷汗:“小姐,小姐,醒一醒。”
随着窗外一声惊雷,眉头紧缩,面色苍白的李念儿终于睁大了双眼从梦中惊醒:“魏紫!”
感受到手上骤然加大的力道,魏紫坐在床边将李念儿拥进怀中:“小姐是叫梦给魇住了,都过去了,没事的,小姐放心。”
“魏紫,现在什么时辰了?”李念儿镇静了些许,看了一眼天边鱼肚白的天空。
“快卯时了,老天爷降了一场春雨,所以今日天色格外阴沉些。”魏紫一边答道,一边倒了杯温水递给李念儿。
李念儿披了衣裳起身走到窗子前,挑起木窗看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魏紫,我又梦见那一天了。”
魏紫心疼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讷讷转开话题:“小姐,索性咱们早些收拾吧,今儿个是十五,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李念儿轻轻叹了口气:“嗯,也好。”
稍作洗漱之后,李念儿坐在梳妆精前,铜镜里的女孩眉似远黛,唇如丹朱,皮肤白嫩,一双丹凤眼显得面相有些凌厉,魏紫稍微将李念儿的眉毛描粗一些,便显得一张脸明艳大气起来。帘门被微微掀起,一个娃娃脸穿嫩黄兔毛马甲的少女探进头来:“小姐,油纸伞和灯都拿来了。”
“好,走吧。”
也是这一夜,一个十七八模样的少年架马冲破这京都的寒障,勒马停在了皇宫的后门前。
“吁——”
马儿浑身黢黑,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彷佛镀上了一层银边,马儿睥睨着守门的黄甲卫兵,马上的主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儿金子凿成的令牌,黄甲卫兵看清楚令牌上大大的古体“宁”字时,立刻肃穆的行了个礼,示意里面的人放行。
那人也不下马,一路疾驰着在这片象征着皇室威严的建筑群中穿梭,直到东宫潜邸方潇洒的扬腿,从马背上跳下来。
“我来迟了!”黑斗篷下传出如珠玉落盘的清朗少年音,带着一丝俏皮,与浅浅的笑意。
披着狐裘斗篷的太子殿下快步从里面迎出来,与来人七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一旁的小太监十分有眼色的牵着黑侠——那少年的爱马,去了潜邸的马厩。
太子谢尧笑吟吟拍拍来者的肩膀:“快进来快进来,没淋着雨吧!”
“放心放心,我进了皇宫那雨才下起来的呢!”来人高兴的拍拍胸脯:“要不怎么说我运气极好呢!”
那敢于在皇宫中纵马的正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宁王的膝下独子,已经请封过的世子谢贤,小字见欢的。
谢见欢拿肩膀一撞太子谢尧的肩膀,脸上露出坏笑来:“我要的东西太子哥哥都备齐了吗?”
“当然,”太子谢尧眉毛一挑,“明儿个你我齐上阵,非得叫那个扎尔赤狗似的夹着尾巴跑。”
天荣十八年腊月十五,正是使臣觐见,各国朝贺的日子。若说进京时排场搞得最大的,便要属三公主所嫁的扎鲁特部了。三驸马扎尔赤是可汗长子,亦是扎鲁特部的第一勇士,一身被草原上的烈日晒出来的油亮古铜色皮肤,身上披着银狼皮制的大衣,隆冬的天气里也不怕冷,袒露出自己黑里透红的壮实胸脯,亲自押送着扎鲁特部所献年礼——足足十辆马车,排成一队长龙,他则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随从浩浩荡荡地进了玉京城的大门。
此时这个壮的似牛的粗鲁汉子正大大方方的同其他使臣你来我往的谈笑,而三公主靖安落后他半步,虽也是盛装打扮,可脸上扑着厚厚的脂粉,似乎想掩盖住脸上的憔悴,而她这副样子落在高台上明黄帐子里的太子谢尧和一旁的谢见欢眼里,便有些格外刺眼起来。
“这个扎尔赤!”谢见欢的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眯起,甚至隐约能听到磨牙的声音。
记忆里的三姐姐,说话弱声弱气,宫里的大公主骄矜,二公主跋扈,唯有这个三姐姐最是和善。谢尧与谢见欢送嫁时,三姐姐也是体态丰腴,不过半年时光,竟枯瘦到胸前的金饰戴着都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谢尧握紧了拳头,连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后眼底也是满满的心疼了。
“臣扎鲁特部扎尔赤,拜见大雍陛下。”扎尔赤单膝下跪,双手抱拳,炽亮的铜铃眼睛直视君威,须髯浓郁的脸上,被骄傲填满。
“扎鲁特部,主礼白玉如意一副!”
一旁的太监躬身碰着托盘上来,立在台子上的大太监刘德全谄笑道:“陛下,早便听闻扎鲁特部今年挖出来一尊白玉,竟是天生天养出的如意模样,可谓是大大的祥瑞之兆啊!”
此时的皇帝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宝贝儿子和宝贝侄儿给自己准备了多大的惊喜,闻言委委颔首,脸上的表情温和起来:“你有心了。”
刘德全观察着皇帝的神色,笑着使人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
大雍朝崇尚白玉,这块白玉质地细润,颜色晶莹剔透,肉质上乘,如温润淡雅的君子,光看玉料便是白玉中顶尖的,更难得是肖极了如意,天赐祥瑞一词可谓是十分的贴切了。
只是那白玉下一抹刺眼的红,赫然是绣着鸳鸯戏水的艳红方帕。
扎尔赤得意的脸在看清楚玉如意下垫着的东西后扭曲了起来:“这,这……”
三公主脸色刷白,使臣中亦有看清楚了人喷笑出声,皇帝太后双双变了脸色。
“还不快拿下去!”刘德全读懂了台上两位大佬的表情,急急忙忙使人把托盘换下。
皇帝看到一旁侍宴的太子与齐王世子悄悄对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
宝丰城的来使除了使臣还有城主的儿子车罗伊,车罗伊惯是个大大咧咧的,出言讥笑道:“早听闻三驸马进玉京的第一站去了瑶香楼,看来不仅是三驸马这个人,还有三驸马带的礼一并去的啊哈哈哈!”
车罗伊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宝丰城的使臣额头冒汗,桌案后的手悄悄拉着自家这位主子的衣袖求他少说两句。
场面一时僵住了,倒是高台右侧,先前一直自顾自斟酒的翊王出来打了个圆场:“臣弟观那方帕的料子是上好的丝质,这鸳鸯纹样是江南一带风行的,料想三驸马久在草原上,不清楚这纹样的含义,只觉得这浑然天铸的白玉如意合该用最好的料子捧着,才闹了今儿个这样的笑话。依臣弟看,便先罚扎尔赤自饮三杯,再放他下去可行?”
翊王稍微顿了一下,那双谢氏皇族世传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唇红齿白的小王子,打量的车罗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是车罗伊小王子,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可要同本王好好交流交流?”
那扎尔赤也听出来了翊王的维护,收敛了脸上崩裂的表情,故作对鸳鸯纹样的不知,垂下头去请罪:“臣听闻中原以龙凤为尊,这丝帕上的图案竟不是凤凰,果然无奸不商!臣该死!”
宝丰城盛产玉石,金矿,和商人。这扎尔赤便是请罪也要刺车罗伊一句,可见其心胸了。好在这回小王子被自家使者摁了下去。
“翊王抬举,我家小王子是城主老来子,养的骄纵,便不扰王爷酒兴了。”宝丰城的使者擦擦额上的汗,陪笑道。
这一场由谢见欢策划,谢尧实施的闹剧被翊王三言两语消弭,但扎尔赤可没忘记方才自己丢了大脸。
“在献礼的时候丢了脸,待会儿的宴饮上,扎尔赤肯定会想法子掰回一场,扎鲁特部是游牧民族,届时他定然会提议摔跤。”
太子谢尧轻抿一口酒,看着席间那傻缺确如谢见欢预想的那样起身请命。
“这些轻歌曼舞软绵绵的,不若臣斗胆,给岳丈大人摔跤助兴。”
谢见欢脸上的得意快要抑制不住,暗暗向着太子谢尧递了个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的眼神。随后刷的站起来,向着皇上太后拱手道:“京中诸人都知道儿臣素来纨绔,这摔跤也是玩过的乐子,奈何底下的奴才都叫儿臣摔不尽兴,这次就让儿臣来试一试吧!”
见着这位宁王府世子自告奋勇,常年呆在玉京里头的大臣也都心里有了数,缄不作声。这扎尔赤约莫是触了这位小爷霉头,这惹不起的要在这敞开了收拾他啊!
舞女们有序离场,给这两人空开了场子。场面上沸反盈天,好不热闹,侍宴的臣子们也是心思各异,年轻些的宗亲勋贵家的子弟对扎尔赤不满的居多,多是给谢见欢助威的,而有些年资的大臣们却是捻须皱眉,神色间颇有些不赞同。皇帝看着下面人的神情,脸上不动声色,回了翊王一杯酒,默默观战。
来使觐见的贺年宴上,谢见欢给了三驸马好大的没脸这事迅速的在使馆传开,在朝堂上发酵起来,先是礼部尚书上疏请罪,称自己没能看好各部进礼才让驸马闹了笑话。接着便有不少人跳出来给礼部鸣冤,宁王家出了熊孩子不要紧,可熊到了这种外交场合便是大问题了。
自礼部侍郎李尚平上疏开始,接连有朝臣参奏宁王世子,奏折中更是大谈关于皇室宗亲逾矩,纨绔,荒唐等等事情,在早朝上打了个精彩。正主儿这会儿正跪在寿安宫罚抄《大雍仪礼》。
关于李尚平上疏这件事,他有着自己的考虑。当今皇帝与宁王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先帝驾崩前,皇帝代掌国事,偏偏因为平西战争的问题,兵权交在宁王手上,当时盛传先帝青眼宁王,想把大位相交,只是诏书却是立了皇帝,当今陛下登基后,兄弟二人更是隐隐不睦——宁王膝下唯一世子时常寄养在太后宫里,宁王更是时常外出游山玩水,宁做一闲人也不愿为自己哥哥效力。
同胞的兄弟两人闹到这个样子,两人背后又各自站着文臣武将两大集团,他参奏宁王世子岂不是正好给陛下找了一个很好的发难理由吗?
李尚平整整朝服,昂首阔步回了自己的家门。绕过雕花石屏便到了李府正堂,现下正有一个穿着银红暗花梅纹百褶裙,梳着百花垂鬟分髾髻的少妇人正手里捧着一盏清茶迎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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