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众人并不知姚太宏此举,只还沾沾自喜幸好没吸了多少“散灵香”。
姚太宏瞅着眼前这些人,面上虽不怎样,心里恨不得千刀万剐,我倒是看看你们还能得意多久?
然姚太宏还来不及找个好姿势坐等众人向他求命告饶,就见姚子兴及方才那名弟子被几名独臂人带到人群中,领头的人正在回禀云泽。
消失了一下午不见的庆生让人将姚子兴和那名弟子带过来,他朝云泽欠身道:“尊主,北宗确实想要大开杀戒。”
庆生一指姚子兴,再指那名弟子,“这位是姚仙宗的心腹,进北宗的路是没断,但天罗地网却是严阵以待。
还有这位,是姚老宗主方才派去一声令下的人,其他人我已经让人看住,想离开北宗的大可安全离开,只是这两位,尊主您看是怎样处置?”
云泽看也不看,回庆生道:“把人交给姚宗主便是。”
庆生应声“是”,遂将人带至姚太宏面前,彬彬有礼道:“姚宗主,你的人,还你。”
游离在一边悄看着云泽,行事从不动声色,却能一手撑控,不禁欢喜得笑了一下,却又惆怅,这个人确实很好,只是他不能想。
众人不聋,早将庆生回云泽之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没想到北宗这样狠毒,都咬牙切齿。
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岂料被云泽坏了好事,还公之于众,姚太宏气极败坏,再一看众人咬牙切齿的模样,犹恐北宗陷众矢之的,姚太宏遂将云齐明往前一推,辩诘道:
“云宗主,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恃势胡乱控制我北宗的弟子,随意拈两名弟子来就信口雌黄说北宗要大开杀戒,惹得众人都当真,以为北宗真如此大逆不道,想要除之而后快。
我们都知道云公子离开玄宗,自立门户成为齐城尊主,但也不能数礼忘文不是?将四宗交好抛却,如此栽脏北宗,是何居心?
还有,你看看云公子是怎样袒护那游离的,不说其他,就光游余之杀令师叔一事,作为云氏后人,云公子都不应该如此庇护,云宗主你倒是看得下去,一句不责,可真是位好慈父。”
游离听言,不待云齐明回复,便似笑非笑道:
“我说姚宗主你脸皮可真够厚的,怕北宗被群起而攻,想要找挡箭牌,竟争眼说瞎话,若论慈父,谁敢跟您比,呵呵——”
云泽看向游离,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惟有看游离时,才见他眼神里总是藏着隐隐的光。
姚太宏本就有心病,又被游离说在心坎上,气得七窍烟,扼腕跌足。
游离随又笑道:“姚宗主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今日我游离在这儿的行止,众人有眼皆见,我不欠北宗什么。”
游离说着,向云齐明一欠身,正色道:“至于我爹和仙宗的事——云宗主,游离不在场,不敢狡辩,任凭您发落。”
游离说完,立在原地,不卑不亢,等云齐明发落。
忽见云泽上前一步,与游离并肩,欠身道:“父亲,此事我也有责任——”
云泽话未说毕。
就有一个沧桑的声音说:“与你们无关,此事的责任全在我。”
众人惊诧,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一位身穿黑袍之人低首往人群中走来——
游离,云泽,韩霁三人对这身影只有那样熟悉,异口同声道:“秦叔—”
黑袍人闻声,抬首,微一顿步,随又继续走,行至游离面前,停下,才缓缓掀开头上的帽子,果真是秦其,只是他已不是从前的模样,面目苍老,头发花白。
游离,云泽,韩霁三人面面相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其向他们三人勉强笑了笑,立马朝游离弓身致歉。
游离忙不迭扶住秦其,莫名其妙,“秦叔你这是做什么?”
秦其不答,反问游离,“你知道仙宗为什么要收你们五人做弟子吗?”
游离听出话中有话,忙摇头说不知。
韩霁见到秦其时也早迈步与游离,云泽并肩,此时三人都望着秦其,心里突突等答案。
秦其叹了一气,早在十年前,他就该阻止此事的发生,可他没有,他选择了愚忠,一走了之,这些年秦其心中始终难安,忽听姚其昭大肆为姚太宏庆生。
便悄来一睹,不料竟见到游离,因前愆,仍被世人所不容,秦其更觉愧疚,因而打定主意,将真相公众,所以有过错他来承担。
“说起来,可真荒诞,仙宗在寿辰上梦魇了,梦中见五宗被一位少年血洗,那少年背影恰似你们中的一个,所以仙宗才破例强收你们五人为弟子,没想到真一梦成谶,而且还是仙宗自己亲手推导的。”
游离本就是聪颖之人,话说到这个份,他能有不明白的,游离忽然狂笑,好半晌才止住,说道:
“果然荒诞,因一梦灭一宗,我就说我爹根本就杀不了先生,果不其然,哈哈哈!先生大可说明了,游离自当甘愿受死,又何必大费周章,牵连南宗近八百口人命丧黄泉,杯弓蛇影,迂腐至极。”
游离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太可笑了,他曾经喟叹过别人的一生荒腔走板,自己的呢?何尝不比别人更荒诞不经。
他的师兄嫁祸罪名于他背,他的先生杀了他的父亲,同盟的宗门灭门南宗,他的命却是最十恶不赦之人救的。
现在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他还能怎样?纵有万千冤屈,又能找谁索?
这个真相知道得可真不合时宜。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
韩霁问:“秦叔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
不等秦其答言,游离先止住韩霁,“算了,韩霁,别问了,别为难秦其,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大嫂的事,谢了!”
说着,游离朝秦其欠身道:“秦叔,多谢你让我知道真像。”
游离再一回头,看着云泽,韩霁,强扯出一丝笑,“我走了,剩下的事不想再过问,回见。”
云泽从始至终,一句话未说,他不知自己应该怎样向游离开口,就只是心疼的看着游离,听游离要走,云泽才轻轻握住游离手腕,“我陪你。”
游离眼眶微红,他现在确实需要人陪,尤其是眼前这个人,可他不能,他喜欢上了人家。
游离要遏制自己,他害怕自己沉溺进去,难以自拨,逾了越,依云泽的僻性,到时,只怕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游离艰难又不舍,轻轻拨开云泽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扯出一个比方才更困难的笑,“不用了,云泽,我想一个静静。”
韩霁本也想说去陪游离,听游离这样说,他便没开口。
游离一拨飞开翼,那金晃晃的双翼“轰”的展开,游离又说了句“走了”,只见双翼扇动,游离如鸟儿,轻盈的飞走了。
云泽望着游离飞去的方向,微攥紧了手指。
云静淞在一旁看着云泽,惟摇头叹息。
且说众人,之前说游离劣根祸种,怎样怎样,此时,当真相摆在他们面前,都不觉讪讪的,各自低下头,南宗的覆灭,他们在坐的,谁没出过力呢?
本是欢欢喜喜过大寿,寿没未过成,倒闹得家破人亡,一心想要置于死地的人又扬长而去,姚太宏愈想愈郁结,一口血吐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戚秀殿中姚其书指挥挂的大红“寿”字,仍熠熠生辉。
日月如梭,一晃就二个月后。
那日游离回来后,先去祭拜了唐素若,随又为其立碑,设灵位,与游鸣玉在一处,供于祠堂。
自从知道事情真相后,游离也悲,也痛,但他不想重建南宗。
一则云泽将南宗所辖管理得很好,二则他猜想以父亲,大哥刚正不阿的性子,根本不会与那些人为伍。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所以游离就只想简简单单过活就是,余下的,尽其所能。
正是秋风扫落叶之际,一阵劲风过,绕芳堂前的海棠落叶漫天,游离席地而坐,姿势落拓,看落叶纷纷。
直待几口疾风过后,地上落叶已堆集厚厚一层。
游离笑笑起身,拿过扫帚,就像那寺庙里的小和尚,闲情逸致的扫落叶。
他现在没什么可想的,就想这样孤身一人,守着南宗过完此生,正是扫着,忽听有人叩门,游离一面继续扫,一面回道:“别敲了,南宗不收弟子。”
门外的人像是没听见,仍又“咚咚”的叩门。
游离无奈,放下扫帚,走去开门,看也不看就说:
“都说了,南宗不收弟子,叫你别——哎,云师兄,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那些要来拜师的,不好意思啊!快进来——”
游离一边说着,一边忙地打开门,请云静淞进来。
云静淞一壁进门,一壁笑道:“是我,冒昧打扰了,游公子。”
待云静淞进来,游离遂关了门,跟着进来,笑说:“打扰倒是没有,就是挻意外的,云师兄是路过吗?”
云静淞笑笑,摇头说:“不是,是刻意来拜见游公子的。游公子在扫落叶?”
“对,落叶,扫扫。”
游离干笑,捡起扫帚放去旁边,将云静淞请进绕芳堂,二人对面坐下,游离斟了茶,才问:“云师兄说刻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云静淞正色道:“那日你突然就走了,玄宗欠你个交待,却又不见你,所以师傅命静淞登门拜访游公子,游公子若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只要玄宗能做到的,都会全力以赴。”
游离一听,皱了皱眉,说道:“应该给我交待的不止玄宗,苍宗,离宗,北宗,谁又脱得了干系,算了——”
游离仰头一口喝尽杯中茶,好半晌,才道:
“那日我也说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谁让我游离是个倒霉蛋,偏出现在仙宗梦魇里,这也怨不得谁,再则,这件事的起因是我的师兄和我的先生一手推导的——
与谁都无关,他们俩也都不在了,这事,就此陈封吧!麻烦云师兄回去告诉云宗主,不必再挂怀。对了,那日我走后,那些人没为难北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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