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游离模糊睁开眼,屋中已撑了灯。
游离才一回看,就见云泽在床榻前打坐,灯火照在云泽脸上,游离猛一下欠起身来,脑子里“倏忽”闪过临风轩里那个打坐的少年身影。
眼前的这个人比起那位少年,样貌并无甚相差,更为轩然霞举,且眼前的人多了一分那少年缺少的历练和沉稳。
还有,这个人以前确实抱过自己,那地方像是在水里。
云泽听见响声,忙地睁开眼,就见游离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云泽忙起身一面问“怎么了?好些了吗”
一面拿手探游离额头,并不烫,未发烧。
云泽正自要收回手,游离突然一把攥住云泽的衣袖,急促的喘着气,“我我——云泽,我想起来了,你是云泽,对不对?我们认识。”
云泽的心汹涌的跳动,他望着游离,欣忭的微一笑,“对,我是云泽,我们认识,你记起来了?”
游离一面点头,一面还略激动的说:“对,我记起来了,我们在丹穴山,有你,吕简,韩霁,姚其书,还有先生,秦叔,我爹,大哥,大嫂,大师兄,还有小七,庆生,我都起来了。”
游离说着,放开云泽,就要翻身下床,“云泽,我要去南宗,我要回家,爹和大哥还等着我回家,我鞋呢?我鞋那儿去了?”
游离一边说,猛地就站起来要去找鞋,脚才一触地,就没了重心的往前扑。
云泽忙一把接住将游离抱在怀里,“你要去南宗,我陪你去,但天色已晚,咱们明日再去,好不好?”
游离听着,忽的一下又哭又笑,“还回什么南宗呢?南宗都没了,爹和大哥早就不在了,还有大师兄,小七。
不对,南宗还在,还有大嫂和长生,对,还有大嫂和长生,我明日要去,我要去找他们。”
云泽轻轻抚着游离的背,将游离抱回榻上躺好,就听见屋檐外挂着的铜铃轻响了一声,云泽道:“好,明日就去找他们。你躺着,我出去一下。”
云泽便回身出去了。
游离躺在榻上呆呆的不说话。
所有的前尘往事如开闸泄洪般,全都争先恐后奔腾着灌进游离的脑中,十年了,一切早成了陈年旧事,恨也泄了,仇也报了,还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游离在心里反问自己。
自己似乎也并不想怎样,一切都已有了定论,那一切就都放下,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大嫂和长生,至于其他的,游离并不去想。
如此在心里想通后,游离也不似先时那样一哭一笑的疯颠。
说了不去想别的,可游离还是忍不住要去想。
为什么云泽会成了齐城的尊主?这些年他发生了什么事?游离正自想着,就见云泽端了饭菜进来。
云泽将饭菜放在桌上,又把桌子移到榻边,问游离:“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游离不禁惊悚,这云泽何时变得这样体贴,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不成,若是以前,别说他送东西给别人吃,就连别人赖着送给他,他都不屑看一眼的。
游离只觉受宠若惊,急忙笑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
云泽便在旁边坐下,看着游离吃。
游离端着碗,见云泽看着自己,看得游离都有些不好意了,不知怎样下筷,便问:“你不吃吗?云泽。”
云泽别开脸,道:“不吃,你吃吧!”
游离“哦”了声,这才挟了点菜在碗里。
云泽又接着说道:“明日去南宗回来,我们去一趟柳林坞,你的脚不能一直这样。”
游离一听,放下碗道:“你都知道了?”
云泽道:“知道!我刚刚去见了林木,问过他,乌前辈可以接好你的脚筋。先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游离只顾听云泽说话去了,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放下的碗,忽听云泽提醒,游离才又端起碗,利索的吃了两口,便说吃饱了,就忙问云泽。
“林木是谁?为何要问他,乌前辈的事,不是应该问林姑娘吗?”
云泽道:“林姑娘不在了,林木是林姑娘一直照顾的一个小乞丐,乌前辈收了他做弟子,专教医术。”
游离惊骇道:“林姑娘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云泽回说:“是,具体细节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在庆功宴那天出的事。”
“果然啊!生死自有天命,谁都一样。”
游离同病相怜的感叹了一句,又问云泽,“那你呢?云泽,你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齐城来?”
听问,云泽避而不答,岔开话道:“你吃饱了,我就收了,早点休息,明日早起去南宗。”
说着便起身收了饭菜,回身出去了。
游离见云泽这样,心下更是狐疑,究竟是什么事?让云泽这样讳莫如深。
云泽这人一向孤介,对什么都不在意,且又充执厥中,什么悖逆犯禁的事根本就与他不搭边。
可是云泽怎么就离开玄宗来到了齐城?
游离忽一下想起那些独臂的人,是与那些人有关吗?那夜在丹穴山他总共断了七百九十一人的左臂,宗门里是不收留四肢不全的弟子的。
他们是有罪,却非罪源,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所以云泽是因为这个才到齐城来自立门户,为的就是给这些人提供一处安身立命之处。
这些人本就在宗门里学了些本事,若任由他们浪迹在外,必生事端,想来是这样无疑,游离在心里想着,只觉自己真是个罪该万死之人。
只图一时之快,却不知贻害了多少人,尤其是云泽,他不欠谁的,却成了这个烂摊子的收拾人,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自己而起,是自己害的他。
游离自思自责,心中特别过意不去,忽听外面一阵悠悠的琴声,游离苦笑。
“云泽啊云泽,虽然那夜在丹穴山没有见到你,可你今日之举,又让我怎么还你呢?”
次日,游离醒得很早,为行动方便,他照旧穿上了木靴,游离记得昨晚他睡时房门是没关的,现在居然是关上的。
游离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在茅亭中打坐的云泽。
游离为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深感自责。
听见开门声响,云泽从茅亭走了过来,“醒了。”
游离扶着门框一笑,“嗯,醒了,现在走吗?”
云泽看一眼游离的腿,才又说:“你能走吗,我让人备了马车。”
游离一面走出房门,往外面去,一面说:“那太慢了,能走,我想快点到南宗,一刻都不想耽搁,能麻烦你御剑带一下我吗?云泽。”
“好!”
云泽跟在游离身后,两人一同往南宗而去。
十年了,未至南宗,游离的心早就抑制不住的翻涌。
游离在心里各种设想,不知南宗会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已经长满荒草,败落不堪,大嫂和长生有没有在这是生活?长生有多高了?见到长生应该说些什么?
离南宗越近,游离的心越是七上八下,心中的害怕一度超过期待。
云泽虽御剑将游离护在面前,仍觉出游离情绪不对,云泽便在离南宗不远处停下,收剑,游离不明原因,忙说:
“还没到呢,云泽,怎么突然在此处收了剑?”
云泽回道:“反正也没多远,走过去吧!”
说着,云泽就一把将游离打横抱起,不及游离开口,云泽就先说:“别动,你这脚不宜多走。”
“可是,你你你。”
游离明显的慌乱,舌头跟着一起打结,半晌才捋直了舌头,说:
“从这儿到南宗要穿过一条集市,而且就在前面,这大白天的,这可太丢人呐!你还是放我下来,我能走的,云泽,真的,我真的能走。”
游离话犹未完,就听后面一个女人抱怨道:“你看看人家,还抱着走,让你背我一下你都嫌累,嫌我沉,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女人的话音一落,旁边男人立即哭泣诉委曲道:
“我也想像那样子抱你,可是你一个就顶我五个了,你让我抱一只手或一只脚时,我那次违逆过,你非要我拦腰抱起,你那腰我连一半都抱不完。”
男人说完就“啊啊”的哭。
游离听言,方才觉得丢人,这下是害羞,不晓得咋见人。
本好奇想看一看这对夫妻,忽听一阵阵的吆喝声,喧闹声,知道正在穿过集市,更是没脸,游离便拿手遮住脸,这还不够,又将脸深深的埋进云泽肩颈,一动不敢动。
游离心里忖度,十年不见,云泽可真是全面发展,不仅是长了本事,就连脸皮都长得比他厚去
了。
云泽一路穿过集市,男女老少都拿眼睛悄悄瞟他,云泽视若无睹,只管走他的,恰路过一间成衣铺,云泽便停下,走了进去——
游离虽拿脸埋在云泽肩颈,眼睛却一直在悄看路,见云泽去成衣铺,游离悄声问:“云泽,你去成衣铺是要买什么吗?”
云泽“嗯”了一声,叫那掌贵的“麻烦给我件披风,大红的,多谢!”
游离听见要红色的,忙问:“给我的?”
云泽又“嗯”了一声,说:“我手没空,拿银子给掌贵的。”
“哦!”
游离应着就要掏自己的钱袋,却发现没带,因道:“我没钱。”
云泽轻声说:“拿我的。”
“你的在那?”
游离一面问,一面就拿手在云泽身上摸,不及云泽说在那,游离已经从云泽怀里摸出钱袋,“原来在怀里,早说嘛!”
说着,游离看也不看,就随手拈了一锭银子一递。
那掌贵的赶忙接着,从云泽进来时,这掌贵的就不住打量云泽,又瞅游离,再又一听俩人方才的对话,要的又是红色披风,自觉已明白了□□分——
便殷勤问:“两位公子还需要点别的吗?比如喜服,结婚用品小店一应俱全的。”
云泽不答言,只让那掌贵的拿披风盖着游离。
游离听那掌贵之言,催促道:“不需要,云泽,快走!快走!”
云泽抱着游离一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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