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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你知道我说的那个梦中少年就是其子游离,这欺师灭祖之罪,你担待得起吗?余之。”云晋诘问游余之道。

        “此等大罪,余之自是担不起。”

        游余之回道:“但仙宗是不是太过于刚愎自用了?这事并没有一点实际依据,仅凭一个虚无飘渺的梦境就断人生死,不觉迂阔?”

        云晋一面将身上的深色袍子解开,露出身上的伤,一面说:

        “防患于未然,舍小取大,余之,别怪我,我今日不打算走不出这扇门了,你也别走了。”

        游余之见云晋身上的伤,正是惊异,忽听云晋这样说,游余之更是明白其意,遂道:

        “仙宗何至于斯?您若觉小儿乃千古罪人,不该苟活于人前,那余之从此后再不让他丢人现眼,以绝仙宗肘腋之患。余之告辞!”

        说毕,游余之起身就走。

        却骤然及不防云晋已拨出身上残留的断剑,速度之快已刺进游余之胸口。

        云晋虽有伤在身,但他残余的力量,非一般人能及,况游余之虽知云晋之意,却未防云晋竟如此决绝。

        云晋将断剑猛一下从游余之胸口拨出,只见游余之胸口血如柱流,云晋又倏地将断剑从窗户缝中无痕无迹的射了出去,让人无可查证,遂又逼游余之出剑。

        若不是因为乌月的突如其来,云晋或许不会这样决绝,因为他还能撑控,但如今,他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云晋必须要除去所有可能威胁到宗门存亡的隐患。

        游余之誓死不出剑,只往后退让,撞翻桌上的茶杯。

        “呯——”

        一声响,茶杯掉在地上,茶水撒了一地。

        外面的众人闻声,都道“怎么了?”

        遂不容分说就往客房攘来。

        游鸣玉最是走在前面,到屋中一看,登时目瞪口呆,惟见父亲,云晋,二人胸口均鲜血淋淋,且父亲手中之剑直刺进云晋腹中,双方皆奄奄一息。

        见众人至,云晋向游余之抱歉一笑,遂收,畜力吼了一声,“游离残害同门,其父包庇伤我,实在可恶。”

        云晋这一声吼,在场众人只要有耳朵的,皆听得一清二楚。

        而游鸣玉除云晋之言,还听得游余之口中弱弱的说:“杯弓蛇影,因一梦灭一宗,我的阿离没有错!”

        姚太宏,吕景光,韩宜修,姚其昭等人莫说没听到游余之之言,就算听到,那又会在乎。

        此时的他们,只一心要置游离于死地。

        游鸣玉听父亲之言,知有其因,但就目前的境况而言,百口莫辩,什么真相早就不重要,游鸣玉也无暇去思考事态怎么发展至此,惟先带走父亲,再作打算。

        于是游鸣玉立即出剑,将跟在身后的众人打退出屋外,又星奔川鹜的一把背上游余之,从窗户奔逃回南宗。

        姚太宏等人被鸣玉立突如其来的剑光所伤,又兼他背着行凶者游余之潜逃,瞋目切齿道:

        “游离杀害同门师兄姚其书,游鸣玉对众人大打出手,游余之包庇儿子,残害仙宗,现游家父子三人行凶逃遁,罪不可赦,我姚太宏誓死要踏平南宗,一人不留。”

        姚太宏话音一落,北宗的弟子就叠声高呼:“踏平南宗,一人不留,踏平南宗,一人不留,踏平南宗,一人不留”

        吕景光,韩宜修见此状况,亦道:“此孽根祸种之辈,确实留之不得了。”

        两人又道苍宗,离宗愿同姚宗主一同前往。

        云齐明本正在临青殿中焦头烂额,想如何拿到游离问清原委,好与姚太宏有个交待,忽听外面喧腾,就听弟子报说仙宗被人杀了,云齐明骇异,立即赶了来。

        只见秦其扶着命若悬丝的云晋,不待云齐明问,姚太宏就道:

        “云宗主,是南宗游余之所为。其子游离先是失控于悲鸣剑,杀害小儿其书,现其父为庇护儿子,对仙宗下此毒手,方才游鸣玉还出手打伤众人,游家父子三人如此肆意妄为,若不除之,必后患无穷。”

        姚太宏一指吕景光,韩宜修,又说:“我与两位宗主已商议,讨伐南宗,一个不留,不知云宗主意下如何?”

        云齐明听了这话,先望了一眼云晋。

        云晋只闭着眼,不说一句话。

        就云晋此时的态度,让云齐明心生狐疑,同时也从扑朔迷离中看明白云晋的意思,南宗非灭不可。

        云齐明便道:“南宗犯下如此罪恶渊薮,我玄宗又怎会袖手旁观。”

        姚太宏听毕,拍手说好,迫不及待立马就叫着众人火烧眉毛般追去南宗。

        若南宗灭了,梁溪所辖之地必要由别宗接管,正好韩霁姐夫赵益也正在离宗,韩宜修便让韩菖通知赵益赶去南宗,若立了功,自然有利可图。

        待众人走后,秦其将云晋扶去榻上躺着,忙问诊药医。

        云晋面色如白蜡,合目呼吸于枕上,轻摇头,气若游丝道:“徒劳无功,不必再费神。”

        秦其也亦知无用,便依云晋之言,不去管,他只道:“想喝酒吗?我给您拿来。”

        云晋平日也爱痛饮,费力抽了一口气,回说“好。”

        秦其遂回身往外走,走到门边,他突然回过头,面无表情的问云晋:“仙宗,您知道南宗一共有多少口人?”

        问了,也不等云晋答言,秦其遂自答“南宗一共七百九十三口人,全在您一念之间,因一梦灭一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说完,秦其亦不等云晋回复,直径出了门。

        “当然有!我说过,谁敢动五宗,我就让其一败涂地。”

        云晋拼尽馀力,吼出这句话,又连咳嗽几声,一口血喷出,萧然长逝。

        秦其在外面将此话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止步,仍只管去拿了酒来,回到屋里,眼眶微红,往榻上看了一眼,知云晋已去,仍只管倒了一盅酒,在榻前一酹。

        遂转身再倒一盅,一扬脖,自己喝了,也不言语,喝完,放下酒盏,回身朝云晋深深一拜,便撤身出了房门,一径走了。

        吕简,韩霁二人因破不了云晋所设结界,只有安心等待,忽一下见结界消失,两人同时一惊,“怎么回事?”

        呆愣了少倾,吕简率先往屋外冲去,“管它怎么回来事,先出来再说。”

        韩霁也跟了出来,两人也不耽搁,立即就往玄宗去,到玄宗只见冷冷清清,除了玄宗正常留守巡视的弟子外,不见其他人。

        韩霁,吕简逮住一名弟子急问:“其他人都去那儿了?”

        那弟子回说“都去南宗了”。

        又将游离杀姚其书,游余之,游鸣玉等事一并告知。

        韩霁,吕简二人相视一眼,呆顿住,怪道结界消散了,不过半日之功,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先生没了,姚其书没了,游余之和游离竟是行凶者,太过骇人听闻,秦其为何不阻止?又忙问那弟子“那秦叔呢?见到他没有?”

        那弟子直摇头说不知。

        个中曲折,韩霁,吕简二人一点未知,就只听得这弟子的语焉不详,两人现在只想先找到游离,问清其中因由,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也不知游离去往何方,韩霁,吕简二便分头行动,韩霁往南宗去,吕简暂去其它地方寻游离。

        南宗这边,因游余之,游鸣玉,游离,成啸来玄宗参加庆功晏,唐素若觉着无趣,便回去娘家了。

        庆生也说想念母亲,自从来到南宗,听游离将父母安置好后,他还未曾去看望过,也趁此回去齐城看望母亲。

        其他弟子也各司其职,就剩游景七一个独自坐在初棠院前发了一回呆,忽想起游离送他的秋霜笔,便去取了来,在绕芳堂中习字。

        游景七还是第一次用这笔,先写了自个儿名字。

        拎起一看,“游景七”三个字竟然真不似之前的狗爬样,能站得起来。

        游景七连连一边夸赞游离给他的这支秋霜笔当真是宝贝,一边继续书写,只想着等游离回来给游离看,他的字真的写好了。

        才正想着,忽见游鸣玉从外面十万火急的进来,随后,又有七八名弟子跟了进来,游景七疾忙停笔迎了上去,“少主,您回来了。”

        “小七,赶紧通知南宗所有弟子立即戒备,任何来都不许进来。”游鸣玉一面气喘吁吁的交待完游景七,一面小心翼翼将父亲放下,扶在椅子上躺下。

        游景七此时才见师傅满身是血,面似白纸,游景七什么都顾不上问,只连连应“是”。

        疾忙要去通知弟子,才到绕芳堂门口,就听外面一阵浩大声势的喊打喊杀声。

        那几名弟子是跟着游鸣玉一起从玄宗逃回来的,一听外面的声音,都惊异道:“没想到竟来得这般快,少主,我们先出去应付着。”

        说着,几人持剑就往外面冲去。

        游景七遂退了回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惊惶的看着游鸣玉,见游鸣玉垂首抹了一把泪,游景七忙又去看师傅,见游余之一动不动——

        游景七轻喊了一声“师傅”,又拿手一探鼻息,立即大哭道:“少主,师傅他死了。”

        游鸣玉听了,也不回话,只提着剑一径往外面冲去。

        因为刚一出玄宗,游鸣玉就知父亲已经死去,现在南宗已成众矢之的,一切方兴未艾。

        游鸣玉不能眼不看,耳不听的一味悲伤,南宗还有七八百口人的性命握在他手上,他惟有忍悲振作。

        游鸣玉只想在赶尽杀绝中为一名,那怕只是一名弟子搏得一线生机,也不至南宗灭门。

        游鸣玉出去绕芳堂,才至海棠下,就见姚太宏,吕景光,韩宜修,云齐明四人已经带着两千之众杀了进来。

        南宗已只剩残喘的百余名弟子,正被这两千之众围追堵截得无路可退。

        一见游鸣玉,南宗弟子全都围了过来拥簇着,游鸣玉站在人前,他虽不明父亲口中那句“因一梦灭一宗”的具体由来,但他大抵猜到与云晋有关。

        因而讥诮道:“滑稽,可笑,因一梦灭一宗,你们自以为是在除魔为道,却不知是在助纣为虐,替他人全荒诞之举,今日,或存或亡,我南宗都不再与之为伍。要杀,就来吧!”

        “听听。”

        姚其昭冷哼道:“原来南宗早就打算自立门户,不与四宗同盟,才把事情做得那般绝,一点余地不留,那就怪不得咱们不念同盟之谊了。”

        游鸣玉冷笑道:“本就没念,又何来不念之说。”

        云齐明心中原就有狐疑,再则见此境况也于心不忍,一听游鸣玉此言,欲想问个明白,那知,已杀红了眼的众人早向着游鸣玉群起而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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