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仇恨
林希观察着屏幕里的女人，她的皮肤白的近似透明，巴掌大的脸上没剩多少肉，嘴唇更是浅的没了颜色，唯独那一双眼，还透着顽强的生命力。
林希没有弯弯绕绕的话，开口对应灵的第一句话就是：“叶和丰杀了人。”
应灵双眼眯了一下。
林希看在眼里，淡淡道：“你果然知道。”
应灵蹙紧眉头，透过镜头，一双眼带着审视和警惕，却依然沉默着。
“他冒充你的身份回国，你在国外帮他掩护，你能为他做这些，想来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一定不一般。”林希盯着她，声音冷静而温和：“你知道他将面临的是什么吗？”
应灵咬住了下唇。
林希目光略过她的唇，又重新对上她的眼：“他会死，你明白吗？”
应灵愣了愣，望着她的眼出现一刻恍惚，半晌，她扯了扯嘴角，开口说了她的第一句话：“他已经死了。”
林希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应灵摇头，沉沉地叹息一声：“从高涵死了那刻开始，叶和丰也死了。”
“所以你要放弃他了？”林希问她。
应灵猛地瞪向她：“我是在帮他！”
“你真的觉得是在帮他？”林希反问，紧紧盯着她：“如果是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出现在我的对面吧，应小姐，你很担心他，对吗？”
应灵像是被抓住了把柄，抿紧嘴唇，好半晌，她才哑着声音道：“我怎么能帮他？”
“让他停下来，我们已经掌握了那些人的犯罪证据，法律会制裁他们的。叶和丰他已经把当年的事翻出来了，他再继续下去，只会加重自己的罪责和刑罚！”
应灵呆了呆，问她：“你们……都知道陆泽海那个畜生和他的家人，都做了什么？和丰今天会成这样，都是他们逼的！”
林希点头：“陆泽海迷/j残害多名女性，陆家收买警察掩盖事实、威逼利诱受害者及受害者家属。”
应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如果不是和丰……你们怎么会查到这些？害死高涵、将荷姨送入精神病院，还，还将和丰打成、打成……”应灵擦了擦眼角压不住的泪，语气激动而愤怒：“而陆家人呢，这两年他们依旧风光无限！和丰会走到这一步，你们警方也脱不了干系。”
“是，这件事我们警方确实有责任。”林希应道。
应灵微微一愣，看向林希的神情有些复杂，有意外有探究，却少了许多敌意。她摇了摇头，回忆起什么，声音带着几分破碎感：“太迟了……你知道和丰这两年怎么过来的吗？他好好一个男人……变性手术，你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折磨，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说到这里，应灵的情绪更加激动：“你以为他愿意假扮成我？你以为他愿意接近陆泽海……他太苦了，你知道吗？他太苦了。”
林希沉默了，变性手术所经历的痛苦她不是没有听闻过，那绝对是削肉剔骨的痛。
应灵看了她一眼，哑着声音问：“你知道我和和丰是怎么认识的吗？”
林希温柔地望着她，耐心地听她倾诉。
应灵拍了拍她瘫软在轮椅上的两条腿，眉头拢着疼惜和愤怒：“车祸……是和丰救了我，也是他帮着我从绝望中走出来的，和丰很阳光很优秀的，我从未遇到过那样美好的人，可是陆家人，毁了他。”她咬牙道。
“应小姐，你喜欢他，对吗？”
应灵眸光闪了一下，迅速转开了视线。
林希眼中流转温柔眼波，温声道：“应小姐，我是真的想要帮叶和丰，现在还来得及，他还有机会的。”
应灵抿紧嘴唇，片刻，她下了决心似的，问林希：“你要怎么帮他？”
林希定定的回望着她的眼：“拦住他继续犯法，劝他自首。”
屏幕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应灵推动着她的轮椅靠近手机，屏幕里她的脸放大，最后停在手机前，平静道：“荷姨是在和丰留学没多久被查出癌症的，是高涵最先发现的，为了不影响和丰的学业，他们隐瞒了这件事，高涵和她父亲还为此拼命工作挣钱，给荷姨治疗……那段时间，高涵背着和丰打了好几份工，她会跟沈佳乐去面试，也是为了荷姨的医疗费。”顿了顿，她望着林希，目光带着几分悲哀和无奈：“和丰最恨的不是陆家人，也不是沈佳乐，是他自己。”
——
叶和丰恨自己，如果不是为他，高涵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放开捏紧的拳头，叶和丰看着打开的手心，虽然经过专门的保养，他的指节修长白皙，但细细看，仍能看出突出的骨关节和明显的骨骼线条。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心，清楚记得高涵与他十指相扣时掌心的温热和柔软。
耳边传来脚步声走近的声音，叶和丰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转头对来人露出无害又不自在的笑容。伪装对他而言，已经信手拈来了。
沈佳乐看着他的笑容，目光顿了顿，脸上强挂起笑意，将手中的红酒递给她。
叶和丰接过，手指柔美地将垂在脸颊旁的碎发压至耳后：“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沈佳乐嘴上笑笑的说，随意放入口袋的手却捏紧了藏在其中的餐刀。
叶和丰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继续伪装着‘应灵’，他转动着手上的红酒杯，看着酒色晕染透明色的杯面，迷惘道：“泽海出了那样的事，伯父伯母又……书真让我帮忙处理泽海的公司，可我什么也不懂……泽海生前常说你是他的左膀右臂，我只好来找你帮忙了。”
沈佳乐听着他的话，再看他的模样，如何也找不到一丝破绽，如果不是成曜的电话，她此刻肯定是信了，甚至在心里笑话这个女人傻，沾沾自得着。
身子不自然地向后移了移，沈佳乐尽量拉大了和叶和丰的距离，脸上陪着笑：“这样啊，可惜我帮不了你了。”
叶和丰好看的眉毛拢在一起，楚楚可怜地看向沈佳乐：“为什么？”眼尾的光不经意扫过她放在口袋的右手，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沈佳乐轻咳一声：“我打算离职了，而且，而且常副总比我更了解公司的情况，你完全可以找他帮忙。”她说着，指尖微颤，不论是握着刀柄还是高脚杯的手心，都渗出薄薄的汗，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快要越上喉间的心跳。
将沈佳乐的反应完全收入眼底的叶和丰唇角扯了扯，最后拉平成一个弧度，她停下摇晃的红酒杯，声音轻悠：“这样啊……”
沈佳乐脑子飞转着只想着如何下逐客令，却听到叶和丰低低地笑出来声，那声音，在沉寂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她惶恐不安地看着叶和丰，将高脚杯放下，目光难掩警惕：“你笑什么？”
“嗯？”叶和丰微微嘟着嘴，一双眼无辜地望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佳乐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砰砰打鼓。
叶和丰叹了口气，将杯中的红酒仰头喝完，再看向沈佳乐，眼底只剩透骨的恨和犀利：“你知道了，是吗？学姐。”最后那句学姐，叫得讽刺。
沈佳乐手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慌乱地对着自己的口袋大喊着：“成警官，成警官，快救我！”藏在口袋里的手更是抽出，尖锐的刀尖直对叶和丰，警告道：“你别过来！”
“原来是警察通知了你。”叶和丰将酒杯放下，动作依然优雅，目光无惧地对上灯光下泛着白光的刀锋，似笑非笑：“怎么说都是校友，你还是我学姐，这样不好吧。”
“叶和丰，警察马上就到了，我劝你赶紧走。”沈佳乐继续威胁。
叶和丰拧眉，一张精致娇媚的脸显得楚楚可怜，他为难道：“可是我事还没做完。”
沈佳乐不安地向后退着：“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叶和丰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好笑道：“学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我今天来的目的。”
沈佳乐握着刀柄的手颤得更加厉害，连着声音都是破碎的：“害，害死高涵的不是我，是，是陆泽海，我，我也是，也是被他逼的。”
叶和丰仿若未闻，悠然地从口袋拿出手机，那是一台旧款手机，手机壳上映着年轻情侣相拥的照片，因为时间久远，两人的脸已经有些不清晰，但依稀可见，他们笑容灿烂。
沈佳乐看着那手机，哪怕隔了两年，她仍然认出了，那是高涵的手机。下一刻，她便听到手机里传来高涵的声音——
“不要、不要……学姐，学姐救救我……学姐……”
“关了！关了！”沈佳乐嘶喊道，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手上的刀柄更是一瞬握不稳，跌落在地上。她吓了一跳，弯腰想要去捡，却因为太过慌乱，撞到了一旁的茶几，将桌上的杂志和摆件撞了一地。
在沈佳乐去捡刀的前一刻，叶和丰已经来到她跟前，一脚踩住那把刀。
沈佳乐抬头，慌乱的双眼对上叶和丰冰一般的眸子，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一般，全身发冷僵硬。
叶和丰脚尖轻轻向后一勾，那把餐刀便从滑至他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覆盖沈佳乐纤细的脖颈，他弯起嘴角，笑靥如花，手指的力度一点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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