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衣服
事故发生后，高涵被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可惜经过抢救，她还是走了。
那一天，高斌在医院走廊坐了一整天，在这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陷入深深的自责里。
如果他快一点，如果他多问几句……
他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死。
高涵的死，剥去了高斌的所有。而高涵死前的电话，成了高斌心头的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血肉里。高斌第一时间报了警，然而，警方给他的反馈是，恒源酒店的监控显示，高涵当天根本没有来过，更没有高斌说的可疑男性。最后，警方以意外车祸结案。
“意外车祸，哈哈，”高斌笑，笑得一点温度也没有，咬牙切齿道：“意外？明明是姓陆的杂碎逼死涵涵的！”
成曜闻言却是蹙眉，问出了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陆泽海伤害高涵这件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高斌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
“咚咚。”审讯室的门被敲响，成曜走过去将门打开，是王缒。示意林希继续，他走出审讯室，将门关上。
室内只剩林希和高斌，男人低垂着头，沉默着，依然没有回答成曜留下的问题。
林希也不急，安静等待的同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
好一会儿，高斌才开口：“手机。”他依然低着头，没有看林希。林希也不打断，没一会儿，高斌继续道：“涵涵录音了，她的手机我还保留着，就在我卧室的抽屉里，你们听了就知道了。”
林希记下这一点，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听到录音，知道的？”
高斌抬头看了她一眼，再次沉默了。
林希的目光很温和，高斌却从那温和下，看到了犀利。他转开视线，声音冷淡而平静：“两年前。”
“既然你已经有证据，为什么不报警？”林希问。
“报警？”高斌却笑了，带着讽刺：“你们警察会帮我们这些老百姓吗？你们只会帮有钱人！”
——
门外，王缒先将几张照片递给他，一一说道：“在高斌家的柜子下发现了这身衣服，和袭击沈佳乐、电话亭附近的监控视频对比过，款式一致。我们在袖子和衣角处分别发现了血迹，物证科正在和几名受害者dna比对，另外，在高斌家的卫生间也发现了血液反应，怀疑是杀害陆泽海的第一案发现场。”
成曜颔首，将手上的照片细细看了，问他：“凶器呢？有没发现？”
王缒摇了摇头，又将另一份材料给他：“这是叶和丰的资料，他和高涵是大学同学，也是恋人。李荷出事后，叶和丰的账户转入一笔数额不小的钱。我们查到转入的账号，是陆书真。”
成曜抬头，诧异道：“陆书真？”
王缒点头：“陆书真可能和叶和丰认识，他们是同一所高中的，不过叶和丰比她大两届。”
成曜指尖敲打着文件夹，问：“确定这两年叶和丰一直在国外？”
“入境处核实过，确实没有他的入境信息。”王缒道。
成曜蹙眉，想了一会儿，他将文件收好，交代道：“你给倩文去个电话，问问陆书真状态，如果没有太大问题，把人带来警局一趟。”
王缒称“是”，转身正准备走，成曜又叫住了他。
“查查叶和丰和应灵的关系网，看看两人是否认识。”
王缒愣了愣，但也只是愣了一瞬，马上应下去调查了。
成曜并没有马上回到审讯室，而是进了隔壁的观察室。一进来他便听到高斌激动的说警察只帮有钱人。他蹙了蹙眉，定定看着玻璃墙另一头的高斌。
“你们警方也是陆家的帮凶！”高斌恨声道，扶靠桌边的手紧紧拽着桌沿，留下深深的指印。
林希对上他愤恨的眼：“李荷？”
高斌手上一顿：“你们查到了？”
林希点头，沉声道：“当初负责袭击案的警察正在被调查，我们还查到李荷当年袭击的人不止沈佳乐，还有陆泽海，至于她当年袭击的原因和精神报告，我们还在核查。”
“她没有精神问题！”高斌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砸的手铐作响：“荷姐的精神一直很好，她不是疯子，不是！”
“高先生，我相信你说的。”林希沉声道。
高斌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你相信。”
林希正色地点点头，问他：“李荷袭击他们，也是为了高涵，对吗？”
高斌双眼微红，咬着唇，重重地将头点了下去：“荷姐，她不想……我出事，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就……她好傻。”男人捂着脸呜咽出声。
原来，高涵和叶和丰大二开始恋爱，两人感情很好，很快见了家长，两家的关系也越发亲密。大四上学期，叶和丰因成绩优异被保送出国读研，高涵则留在国内继续完成学业。谁知叶和丰刚离开两个月，李荷在单位突然晕倒被送往医院，经查是肝癌。为了不影响叶和丰的学业，高涵和父亲高斌商量后选择了暂时隐瞒，为了高昂的医药费，高涵一边打零工，一边开始找工作，高斌跑车的时间也更久了……
林希将纸巾推向他，刚想安慰，就听到耳返里传来成曜的声音。
“问问他现在还有没和李荷的儿子叶和丰联系。”
林希目光扫过观察室的方向，虽然不知成曜出何动机，但她明白，他有他的道理。沉了沉心思，她开口，试探问道：“那叶和丰呢？据我们了解，高涵和李荷先后出事后他短暂回国一段时间，他知道这些事吗？”
听到叶和丰三个字，高斌擦拭泪水的手顿住，只一瞬，他脸上闪过愤怒：“别和我提那个白眼狼！”
林希眸光闪了闪：“白眼狼？”
“荷姐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居然拿了陆家的钱走了！”高斌愤怒道，整个人显得有些暴躁：“他就是个畜生，畜生！就连荷姐死了，他都没有回来，他都没回来……”
林希看着暴怒的高斌，任他发泄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说叶和丰知道自己女友被伤害还因此车祸死亡，也知道母亲被冠上精神病关进精神病医院，但他什么也没做，而是收了陆家的钱出国了，对吗？”
高斌撇开视线，冷硬道：“对！”
“那他还真是个畜生，”林希目光扫过他弯曲的手指，落在他的侧脸上：“你和他有联系吗？”
“没有！”高斌弯曲的手指收成拳，断然道：“他出国以后我们就再没联系过了！”
“6月2日晚上是不是你袭击的沈佳乐？”
“是我！那个贱女人，就是她骗了涵涵，她该死！”高斌狠狠地眯起眼睛：“我就恨，被你们抓之前没能把她杀了！”
他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成曜走了进来，他在林希身侧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斌：“说说看，你是怎么袭击沈佳乐，杀害陆泽海，又是怎么带走郑媛艾的？”
“有什么好说的，我都已经承认是我干的了！”高斌蹙眉道，神情不耐。
成曜见他不配合，将在他家搜到的衣服照片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我们在你家发现了这身衣服，袭击沈佳乐和拨打勒索电话时，你穿的就是这套，对吗？”
“是。”高斌承认道。
“为什么不丢了，留下犯罪证据可不是明智之举。”成曜问道，目光压迫。
高斌目光落在照片上的衣服上，他垂下眸子，淡淡道：“舍不得丢。”
成曜蹙眉：“舍不得？”
“这身衣服是涵涵买给我的，她说我穿上这套很年轻，很好看。”提到女儿，高斌的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
“既然是女儿给你买的，为什么要穿它行凶？”成曜不解道。
高斌却说：“我想涵涵看到伤害她的人，是怎么死的！”
——
衣服上的血液报告很快出来，经过化验对比，发现分别属于两个人，沈佳乐和郑媛艾。
另外，高斌家卫生间的血液经过对比，与陆泽海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高斌家的卫生间，是杀害陆泽海的第一案发现场。
“确定衣服上没有陆泽海的血迹？”成曜问王缒。
王缒肯定道：“物证科查的很细，没有遗漏。”
成曜看向林希，林希也在看他。“你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疑问？”他问林希。
林希颔首，眼底也是同样的疑惑。
王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但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的疑问是？”
林希和他解释，高斌将对女儿的感情寄托在女儿送的那套衣服上，觉得穿着它，死去的女儿就在他的身边。“所以袭击沈佳乐和郑媛艾时，高斌都穿了这身衣服，也没特意掩盖，但奇怪就奇怪在这，为什么杀害陆泽海的时候，他没有？”林希说了两人的疑惑点。
王缒闻言也陷入了沉思，猜测道：“或许当时穿了，只是没留下血迹？”
成曜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从陆泽海的创口和卫生间遗留的血迹痕迹来看，陆泽海被害时血液呈喷溅状，不可能在衣服上没有痕迹！”
王缒正想问他们要不要一会儿再提审高斌问问，就见孙倩文带着陆书真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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