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报仇
十五岁，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女孩的脸上却挂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尤其那双眼睛，澄澈但幽深静谧，窥不到底。
“他的手机确实在我这，我承认微博是我删的，短信和电话也是我做的，那又如何，犯法了吗？”郑胜男直视林希，反问道。
林希不答反问：“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郑胜男皱眉像是在回忆，片刻，她嘴角翘了一下，却是反问她：“姐姐，你觉得是什么时候呢？”
林希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郑胜男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偏开视线。
“郑胜男！”成曜严肃地叫出他的名字，横眉冷目，不怒自威：“我们是在给你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明白吗？”
郑胜男咬住了下唇。
林希开口，声音轻轻缓缓道：“你说那把美工刀是刘翰带来的，但据我调查了解，你是美术生，这把美工刀不论从款式还是样式，都和你平日用的吻合，而你的那把，在半个多月前便不见了，这一点，你美术课的同桌可以作证。还要我继续说吗？男男，”她唤她的小名，语气温柔：“我们之所以这样耐着性子问你，是因为你年纪还小，你未来的路还很长……男男，这一定不是你母亲想要看到的。”
郑胜男脸上的冷漠出现了裂痕，她扬高脑袋看着天花板，脑海里浮现母亲的声音。
“宝贝，妈妈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
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生命的最后一刻，母亲最放不下她的，始终是她。
郑胜男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滚落。半晌，她缓声道：“那天我放学回家，因为我爸临时有应酬，我只好自己回去，快到家的时候，我想到弟弟几天前一直闹着让我给他买奥特曼，我记得家附近有家玩具店，我就去了……去玩具店要穿过一条小巷子，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了赵如海，我一眼就认出他了，是他撞死我母亲的！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和我继母在一起，两人似乎起了争执……鬼使神差的我躲到了角落里，我听到赵如海向我继母要钱，说如果不给他钱，就报警说出当年的真相。我继母当时非常慌乱，让他赶紧闭嘴，赵如海却笑呵呵，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吗？”郑胜男眼里透着浓浓的恨：“他说，你怂什么？当初你让我醉驾撞死那女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郑胜男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我母亲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
林希抓住了那只砸红了的手，对她轻轻地摇了下头，示意她别伤到自己。
郑胜男手指曲张，将自己的手抽回，紧握在一起：“我不知道那天怎么回家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居然叫了杀害我母亲的人妈妈，而且整整叫了一年，我甚至真的要把她当成我妈妈了……我恨她，更恨我自己。”
“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于是我跑出了家，我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我想到了刘翰……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打通了他的电话，他似乎很开心我给他打电话……我约他见面了。”
“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问我，而是静静的陪着我，直到我爸给我打电话……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躲着他们，我还是回家了，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但我真的很痛苦，也很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希想到了那次的偶遇，女孩眼中的绝望和无助，微微蹙眉：“所以你才会想自杀？”
“是，我站在路边看着面前疾驰的汽车，我想，也许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就不会痛苦，我可以去陪我的母亲……可刘翰拦住了我，原来他看我状态不对，一直偷偷跟着我……如果不是他，那天或许我已经死了。”郑胜男轻笑一声：“冥冥之中注定的，又或者是我母亲不想我死，她想让我替她报仇。”
“赵如海是你报仇的第一步？”
“对。”
“我们查到赵如海死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赵萍打给她的，”成曜顿了顿，说出心里的怀疑：“是你？”
“那天我在吃晚饭，我继母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号码，脸色就变了，马上挂断电话……我趁她洗碗的时候翻看了她的手机，记下了那个电话。”
“是赵如海？”
“是他！”郑胜男恨恨道：“第二天，我用公用电话打通了这个号码，电话接通，那边声音一出，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你怎么把他约出来的？”
“钱。”郑胜男讽刺地扯了下嘴角：“他不就是为了钱找上我继母的吗？我趁继母午睡的时候偷了她的手机，假装她的语气给赵如海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如果想要钱，就在郊区见面，在此之前，不许再联系我。然后我删了通话记录。”
成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十五岁的初中生，竟然心思如此缜密。
到了约定的日子，郑胜男提前到了郊区，静静地等待赵如海的到来，而藏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赵如海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会儿，远远地看到女孩的身影，他没有多想走了过去，开口就是：“钱呢？”
郑胜男转了过来，阴郁的目光对上他的眼。
三年前，赵如海见过郑胜男，那天他开车狠狠地撞向了那个女人，女人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鲜血瞬间从她身下蔓延开了，赵如海坐在车上，看着一切，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接着他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冲到了女人身边，无措地抱着女人大叫救命……女孩那张脸，渐渐和眼前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赵如海条件地后退了一步，环顾四下：“怎么是你？赵萍呢？”
“你想要多少钱？”郑胜男却问他。
赵如海愣了愣，舌尖舔了下嘴唇，人也跟着镇定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他怕什么！“你一个小屁孩能有多少钱？”赵如海挑眉笑道。
“50万，我母亲车祸的赔偿款。”郑胜男道。
赵如海眼中闪烁着贪婪，他走近女孩，摩挲着下颚：“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
“相信我，你可以得到这笔钱，不相信，你就什么也得不到。”女孩淡定道。
赵如海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贪婪，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是不是赵萍让你杀了我母亲的？”郑胜男问道，一字一句。
赵如海摩挲下巴的手顿了顿，他眯起一只眼上下打量郑胜男：“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在巷子里和她说话，我听到了。”郑胜男也没有隐瞒。
“既然你都听到了，还问我做什么？”赵如海不理解地笑了一声。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爸。”赵如海嘲讽地笑道，从兜里抽出一根烟抽着：“她说你爸和你妈还纠缠不清，担心他们会复婚，担心她没有老公，她儿子没有爸爸了呗，还能因为什么？怎么，你还想找她算账，劝你最好别，我那白眼狼女儿手段多着呢。”
随着他的话，郑胜男口袋里的手渐渐握紧，手背青筋一片。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我爸呢，他知道这些吗？”
“这我哪知道，你自己问你爸去。”赵如海懒懒道，走近他，坏笑着伸出手：“丫头，我都告诉了，钱呢。”
郑胜男抬头看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赵如海急忙抢过，低头宝贝似地摸着，他没有注意到女孩握着刀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密码呢？”他问道，抬起头的同时，一把刀刺进他的肚子。
赵如海吃疼，狠狠地推开郑胜男：“妈的，臭□□！”他骂道，捂着流血的肚子想要跑。
郑胜男追了上去，赵如海沾满血的手抓住她拿着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去抓她。郑胜男向后躲着，男人粗大的手抓住了她的衣领，衣服被撕破，郑胜男觉得脖子下方火辣辣的，她顾不得那么多，抬脚狠狠踢向男人□□，赵如海吃疼地松开了手，郑胜男却在这时候冲向他，赵如海脚跟被什么一绊，整个人重心向后倒了下去，摔进了井里……
“我站在井口看着他，直到他断了气。”郑胜男说着，露出一丝冷笑。
“刘翰怎么会去的那里？也是你给他打的电话。”成曜又问。
郑胜男抿了下嘴唇，没有否认：“……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衣服被撕破了，全身都是血，我当时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就找了他……他到的很快，看到我当时那样，他吓坏了……”
“你告诉他了吗？”
“嗯……他一直问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他可以帮我。”郑胜男顿了一下，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相信他了，都告诉了他，他很震惊，也很气愤，我说我要报仇，让他帮我……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你们说如果他当时知道我已经动了杀心，还会那么干脆的答应我吗？”
林希和成曜互看一眼，都沉默了，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男孩，应该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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