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实话

课间间隙，教室里吵吵闹闹，郑胜男撑着下颚，望着天空的白云发呆，文甜和同桌说着话，回头见她如此，笑着凑过来：“男男，想什么呢？”

        郑胜男微笑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门外的身影上，脸上的笑容停住。

        文甜也注意到她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眉头瞬间皱起：“他们怎么又来了？”

        “可能是案子有结论了吧。”郑胜男轻声道，起身走了出去。文甜本想和她一起，被郑胜男拦了回去：“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郑胜男并没有去去就回，成曜把她带回了警局。

        一路上，女孩出神地望着窗外风景，沉默不语。直到被带入审讯室，郑胜男才开口，问林希：“姐姐，我下午还有一场考试，我能在考试前回去吗？”

        林希摇了摇头，将水递给她。

        郑胜男抿紧嘴唇，没有去接，而是缓缓垂下脑袋：“谢谢，我不渴”

        成曜拿着资料走了进来，在林希身旁坐下，他拿过水直接放到郑胜男面前，冷笑道：“这会儿不渴，等等说不定就渴了。”说完，他把一张监控截图放在郑胜男面前，问：“5月8日你到郊区做什么？”

        孙倩文和李成在梳理线索时发现在赵如海进入郊区到遇害的时间内，有几辆车曾进出过郊区，孙倩文通过路口监控拍下的车牌号联系到这些车主，经过一一筛查，最终在两个车主的记录仪发现了郑胜男的身影。

        一个车主的记录仪拍下了刘翰骑车从小路离开郊区的身影，而他车后，坐着的正是郑胜男，她身上披着刘翰来时穿着的外套，头倚靠在刘翰背上，失神地发着呆。

        另一个车主是一对情侣，案发前他们刚好开车到郊区野营，停靠在路边的行车记录仪先后拍下郑胜男和赵如海先后进入郊区，所走的方向正是发现赵如海尸体的地方。

        郑胜男扫了眼照片，便马上垂下了头，低声道：“随便逛逛。”

        “逛逛？那这个人你认识吗？”成曜挑眉，将赵如海照片给她看。

        郑胜男看了眼照片，马上收回目光，轻轻地摇了下头。

        “他叫赵如海，你继母赵萍的养父，也是你母亲车祸的肇事者。”成曜一字一句，紧盯着她，林希注意到，说到她母亲车祸的时候，郑胜男的手握成了拳头。成曜语气带着几分压迫力：“这些你都不知道？”

        郑胜男咬着唇，沉默不语。

        “不说是吧？”成曜冷哼一声，将一份化验报告放在她面前：“赵如海被发现死在郊区井边，而你和他先后进入的案发现场！另外，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一把美工刀——”

        见郑胜男在听到美工刀时身子颤了一下，成曜故意放慢语速，继续道：“我们对美工刀进行检测，除了在上面发现赵如海的血迹，还发现另一组血迹成分，郑胜男，我们需要采集你的dna进行比对。”

        成曜说完，一直盯着郑胜男，女孩始终低垂着脑袋，一只手扣弄着另一手的手指，半晌，她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对上成曜的目光：“不要采集了，是我的血迹，但是，”她顿了顿，脸上表情竟还是平静的：“我没有杀人。”

        成曜蹙紧眉头，正想说什么，林希从后面拉住了他。“能和我们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郑胜男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才缓缓道：“那天，我确实约了赵如海，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赵如海想要伤害我，刘翰突然冲了出来，拿着美工刀就捅向了赵如海，我当时很害怕想拦着他，结果手臂也受了伤。”她说着卷起袖子，将手臂上的刀伤给两人看，“赵如海被刺伤后很生气，怒骂我和刘翰，刘翰失了理智，杀了人，我当时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为了帮我才杀了人的，我能怎么办……”她捂着脸小声地哭了出来，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林希看着她的眼泪，不为所动：“你约了赵如海，刘翰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那里。”

        “他那段时间一直缠着我，我，我一个人见赵如海是害怕的，我想刘翰他毕竟混社会，可以帮我壮壮胆，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失手杀了人。”郑胜男颤抖着声音道。

        林希颔首，好似相信了她的说辞，继续问道：“你为什么约见赵如海？”

        “我——”郑胜男深吸一口气，眼眶更红了：“一个月前，我无意撞见他和我……继母说话，我认出他就是撞死我母亲的人，但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我就想把事情弄清楚，问问他，真的只是醉酒意外撞死我母亲的吗？”

        “你怀疑和你继母有关？”林希双眸为眯，追问道：“那赵如海告诉你真相了吗？”

        郑胜男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什么也没说，甚至……甚至对我动手动脚，我也是因为这个和他发生争执的。”女孩说着，把衣领拉开，上面隐隐可见几道刚愈合的抓痕：“他撕了我的衣服，想要强……”她再说不下去，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成曜从她拉开衣服后就转开了视线，林希走到她身侧，温柔地帮她把衣领拉好，轻柔地拢了拢女孩的长发，轻声道：“能和我说说你的亲生母亲吗？”

        郑胜男愣了愣，眼里出现一丝迷茫：“妈妈？”

        “嗯，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郑胜男张张嘴，轻声道：“我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说话总是轻轻的，她从来不发脾气的，哪怕我做错了事，她也是耐着性子和我讲道理，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算生气了，她也是自己躲起来，等气消了再出来，从来不会把气发在别人身上……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妈妈就整夜整夜没睡的照顾我，有好几次我生病好了，她却病倒了……妈妈还为我学了煮饭，我想吃什么她就学什么，她本来什么都不会的，听妈妈说，外公外婆很宠她，从来不让她做家务……可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在忙于家务，照顾我照顾爸爸……妈妈很善良，我们那会儿住的小区流浪猫流浪狗很多，妈妈就经常带着我去喂他们……”女孩一点点说着关于母亲的细节，脸上时而露出笑容，时而露出思念。

        林希看着她，郑胜男的声音渐渐消失，她只能看到女孩一张一合的嘴，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女人半蹲在她面前，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她温柔地叫着她：“希希……”

        林希觉得喉咙有些干，妈妈……

        见林希有些失神，成曜轻咳一声提醒。林希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见郑胜男已经停了话语，她轻呼一口气才道：“你母亲真的很好，她一定很爱你。”

        郑胜男红着眼用力地点了下头：“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她更爱我。”

        林希抬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头：“你也很爱她，对吗？”

        郑胜男低泣道：“我怎么可能不爱她，她是我妈妈，对我付出所有的妈妈……”

        “那你爱你继母吗？”林希却突然问道，抚摸她的手停在她的肩膀上。

        哭泣停住，郑胜男愣愣地看着她。

        “你爱她吗？”林希又问，语气依然温和，却又那样犀利：“你不是也叫她妈妈了吗？”

        “妈妈？”郑胜男念着这个称呼，还挂着泪珠的脸突然笑了：“是啊，我还叫她妈妈了。”

        “或许你爱过这个‘妈妈’，”林希说，收回停住她肩膀上手，半弯下腰，直直对上她的视线：“她嫁给你父亲后一直对你很好，加上你母亲突然离开，你大受打击，她在这个时候安慰你，给予你母爱，你渐渐接纳了她，叫她妈妈……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这个你叫妈妈的女人确实害死你母亲的幕后凶手，你一定恨极她，对吗？”

        郑胜男拿水杯的手猛地握紧，险些将水撒出来。她发红的眼里带了几分恨意，脱口问道：“如果是你，你恨吗？”

        “恨，恨不得杀了对方。”林希轻声道。

        郑胜男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将手中的水杯松开：“姐姐，你在诱导我。”

        林希回望着她，语气淡淡的：“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

        “什么是实话？”她问林希，目光带着几分挑衅：“你们又怎么分清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

        “证据。”林希说，将刘翰的微博记录放到她面前：“你一直在说谎，刘翰从来没有威胁过你，也没有强迫你做他女朋友，他只想默默看着你，守护你。那些短信和电话记录，是你做的手脚吧，刘翰的手机，一直在你那。”

        郑胜男看着一条条微博记录，双眼微微眯起。

        “你在上课那会儿，我们就已经派人去你的宿舍搜索，在你的衣柜里发现了刘翰的手机。”成曜道，将刘翰的手机放在她面前：“刘翰微博的消息，也是你删的，对吗？”

        郑胜男扫了眼那部手机，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她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姿态轻松，丝毫没有之前的拘谨和不安，她卸下了伪装，不再是那个怯弱无助的小女孩，整个人冷冷的。

        “对，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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