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判决
狭小昏暗的审讯室里,张洪升悲愤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他们一出生就可以拥有一切,而我那么努力却仍旧一无所有?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成曜拍案而起,怒视他:“这个世界有太多比你出身差,学历差,过的不好的人。你的父母虽然穷,但是他们很爱你,学医开销不小吧,他们让你放弃过吗?从来没有,他们支持你,培养你,希望你出人头地!还有你哥哥,你想开诊所,他不顾妻子反对倾囊相助……我真为他们不值,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一句感激没有,得到的还是一堆埋怨!”
“爱我?哈哈……”张洪升笑出眼泪:“如果我还是医生,还能挣到钱,他们或许爱我,现在的我对他们而言就是垃圾,恨不得丢得远远的,你知道我妈怎么说吗?她说她最后悔生了我!”
成曜摇摇头:“你的自私遮蔽了你的眼,张洪升,你之所以得不到爱,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爱?爱就是个屁,我那么爱叶子晴,她想要什么我都尽力买给她,可她是怎么对我的,我连她养的狗都不如!”张洪升嘲讽道,哈哈大笑。
“你恨你父母,恨刘恒,恨叶子晴……这些,都不是你杀害这些无辜孩子的理由!”林希眼底冷意一片。
“不需要理由,我就是想杀他们!”张洪升毫不在意,他甚至露出自豪的笑容:“他们生在那样好的家庭,吃好穿好,上好的学校!凭什么!我只不过动动手,他们就死了,毫无反手之力哈哈!”
“张洪升,你就是魔鬼。”林希一字一句道。
成曜回头看她,此刻的林希神情冷漠,眼神充满肃杀。
张洪升被她看的背脊发凉,扭开目光不去看她。
“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林希问他。
张洪升愣了愣,脑海里不自觉闪现一个个孩子倒下的瞬间,心里竟略过一丝快感:“痛快,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尤其他们恐惧的小眼神,太迷人了。”他囔囔道,目光浮现痴迷。
林希却冷笑:“如果死亡的是你自己呢?枪支在你身后,指着你的脑袋,你看不见,动不了,咔哒一声,子弹穿过你的头颅,留下血洞……”
画面随着她的描述在大脑浮现,张洪升脸色不受控制的发白。
林希恶毒地继续描述“又或者是你被绑在受刑椅上,你看着行刑员拿起针管抽取毒药,针扎进你的身体,你根本挣扎不了,药水一点点进入你的身体,你感觉到疼,全身抽搐……”
“闭嘴,你闭嘴!”张洪升吼道,想要捂住耳朵屏蔽可怕的声音,手铐阻碍了他的动作。
林希如他所愿的没再继续描述,而且淡淡的笑了一声,幽幽道:“很快你会亲身体验的。”
张洪升颓然地跌回椅子,眼底里尽是恐惧。“帮我求求情,无期徒刑也行,我是被迫害的,是这个社会逼我这样的!”
林希扯了下嘴唇,头也不回地离开审讯室。
成曜不急不慢地收拾东西,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张洪升。
他低垂着头,手颤抖着。
成曜摇了摇头,并不觉得同情。“你想证明自己,却选择了一条最错也是最不该的路。张洪升,等着法律的制裁吧。”说完,大步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室内归于安静,张洪升,止不住的颤抖,他很害怕。
——
张洪升的精神鉴定连着证据很快交了上去。
躁郁症,但犯罪时思维清晰、精神正常。
谋杀罪名成立!
一审判处死刑!张洪升不服,当庭提起上诉,直接被驳回。
处决那日,学生们的家属聚集在刑场外。
张洪升跪在地上,双眼迷茫又恐惧地看着前方。
身后,审判人员确认他的身份,宣读他的罪行和判决,最后问他:“张洪升,你还有什么遗言?”
张洪升喊道:“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别杀我!”
审判人员厌恶地扫了他一眼,声音依旧威严:“犯人张洪升遗言交代完毕,准备行刑!”
审判人员退开,行刑人员走到张洪升身后。
“咔哒!”
张洪升清晰听到枪支上膛的声音,他全身哆嗦,裤子一片湿意。
“行刑!”
“砰!”
随着枪响,张洪升缓缓倒下,结束他糟糕的一生。
刑场外,家属们迷茫的望着场内,张洪升死了,他们应该开心的,可是,他们开心不起来,他们的孩子,终究是回不来了……
——
成曜没有想到,在张洪升行刑后的第二天,他会收到邱淑燕自杀的消息。
犹豫再三,他还是打通了林希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希正在搬家,听到消息,她沉默了。
“我准备去现场看看,你……”
“我和你一起。”林希开口,声音低沉。
“好。”成曜关门,套上鞋子:“你还住酒店吗,我去接你。”他记得林希暂住在南云区的一家酒店,这里开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
“我在新租的房子这。”林希道,报上自己地址:“建设路檀府小区,你顺路吗?”
成曜脚步停住:“建设路26号?”
“嗯。”
成曜挑眉:“你住几号楼?”
安静了一会儿,林希迟疑道:“5号楼1302,你住附近?”
成曜步伐后移,退了两步,看了看面前标着‘1302’的门,迟疑地抬手按下门铃,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门铃的响声。那边又静了一会儿,接着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
正和她通话的人就在眼前,脸上是放大的笑,耀眼如初生的太阳。林希抿了下唇:“你也住这?”
成曜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门:“和你隔着一堵墙。”
邱淑燕是死在自己家中的,陈铭下班回家发现的她,瘦的只剩皮包骨的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自己用水果刀隔开了手腕上的血管,血水浸湿了床垫,将她置身血红中。
林希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床上的邱淑燕。
三天前邱淑燕出院时,她还见过他,虽然瘦了许多,但精神不错,他们握了手,邱淑燕还对她说了谢谢。
已经放弃死亡的人,为何会自杀?
林希将目光转向门外呆呆坐着的陈铭,走了过去:“今天上午,你在哪?”
“店里……好几天没开店了,昨天淑燕说她没事了,劝我把店整理整理,明天开店……”陈铭抱着头,痛哭出声:“我以为她没事了,我以为……我没想到她是想支开我,我……”陈铭泣不成声。
成曜递给他几张纸,一只手压在他肩上,问道:“这几天,她有没什么反常的?”
陈铭将纸按在脸上,迟疑地看向对面的父母,摇了下头:“就是想到乐乐的时候会哭……”
注意到他的动作,林希目光愣愣放在对面的二老身上:“案发时,两位老人也不在?”
陈母被她冰冷的眼神看的身子一抖,颤巍巍道:“我和老头子去店里帮忙了,没,没在家。”
林希沉吟一会儿,又问:“二老这几天也住这?”
“这是我儿子的家,我们不住这住哪?”陈父没好气的应道。
“那这几天,你们觉得邱淑燕精神状态怎么样?”
“我们哪有功夫管她,我是来处理我宝贝孙子的丧事的!”陈父瞪着眼睛道,提到孙子,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满是悲伤,浑浊的眼泪自眼中汹涌而下:“她连我孙子都保护不了,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
陈母也被他带着想起了孙子,捂着脸痛哭:“我可怜的孙子啊……摊上这么个妈,乐乐啊,奶奶的心肝……”
林希眉头狠狠地皱着,他们只是痛苦于陈逸乐的死,对于邱淑燕,哪怕她现在已经死了,依旧是怨恨的。
“邱淑燕也是受害者,而且她已经死了!”成曜冷着声音道,他指着二老,问陈铭:“这几日,他们都对邱淑燕说了什么?”
陈铭张张嘴,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流出:“我爸妈接受不了失去乐乐的事实,他们始终觉得是淑燕的错……”
“你就任由他们责怪她?”成曜捏紧了拳头。
陈铭痛苦地摇头,无力道:“我说服不了他们,他们是我父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淑燕还让我多安慰他们,他们责怪她也是对的,确实是她没有保护好乐乐,我……我……”
林希轻笑了一声,许是笑声在这样的场合下太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而她的目光,却是落在邱淑燕的身上。“可怜她临死前,还是放不下你的。”丢下冷冷的一句话,林希转身离开了陈家。
陈铭呆呆的,目光望向床上的邱淑燕,她仍睁着眼,顺着她睁眼的方向,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陈铭捂着心口,弯腰下去,嚎啕大哭。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阳台,3平方左右,面积不大,种了几盆绿意盎然的植物,让小小的空间充满生机。
林希站在一盆绿植前,深深地呼吸着,压抑内心的不适。
“你没事吧?”成曜站在她身后,准确的说,他一直跟在林希身后。
林希回头看他,反问道:“你觉得陈逸乐的死是邱淑燕的错吗?她该死吗?”
成曜蹙了下眉,声音坚定:“她也是受害者!该死的是张洪升!”
林希望着他的眼,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墙边:“是啊,她也是受害者,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成队!”孙倩文急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成曜回头,便见她拿着证物袋装好的手机冲了过来,脸上又急又慌。他扶住人,皱眉道:“有问题?”
孙倩文看了林希一眼,压低声音:“是‘滨蓟’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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