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陶婳裹上围巾，深吸一口气，这一带环境很好，空气中没有尾气和灰尘，是泥土新鲜的味道。
“你下午忙吗？”陶婳问江遇。
“不忙，我今天一整天都有时间”江遇表现得很有耐心，“想去哪里吗？”
“去第一次见面的小河边吧，想散散步，怎么样？”
“走，上车。”江遇帮她理正围巾，又先一步帮她拉开车门。
餐厅的位置就在小河边不远处。
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这个时候小河边已经修缮得很好了，河水经过治理，坏掉的路灯全部更新过，观景区还铺上了木板。
顿时从阴森偏僻的小道变成了茶余饭后的好去处。
虽然天气寒冷，过往散步的人还是比从前多出不少，往后她走这条路，大概再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两人沿着河边信步走着，陶婳忽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便利店：“我想吃冰淇淋。”
江遇哭笑不得：“肚子不撑吗，我以为你是来消食的。”
陶婳振振有词：“饭是吃饱了，但冰淇淋还能吃，”
“真要吃？”江遇拧了拧眉头，他原以为陶婳在开玩笑，“天太冷了，我给你买别的吧。”
“可我只想吃冰淇淋。”陶婳固执道。
“”
江遇拗不过她，还是去买了一份雪糕回来。
他把勺子递给陶婳，冰淇淋却还拿在自己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陶婳歪头，不解地眨眨眼。
“太冰了，我给你拿着。”
“哦。”
见陶婳低头，从他手里津津有味挖着冰淇淋吃的样子，江遇忍不住又开始拧眉。
他还没发现自己是个这么爱操心的人。
“慢点，别一会儿把胃弄坏了。”他单手从口袋里找出餐巾纸来，轻轻擦去陶婳嘴角沾着的雪糕，“真搞不懂你们小姑娘，大冷天的，怎么爱吃这个。”
“那有什么，好吃呗。”
“吃两口解解馋就行了，一会儿再吃。”
陶婳故意跟他唱反调，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这一回，又沾上了不少白色的雪糕。
两人面对面站着，江遇耐着性子，用纸巾一点点帮她擦去嘴角的渍迹：“馋猫。”
擦着擦着，一滴温热的眼泪忽然滴落下来。
掉在江遇还捏着的纸巾里，瞬间晕开一片小小的圆圈。
江遇连忙盖上冰淇淋盖子，又翻出一包新的餐巾纸来，开始给陶婳擦眼泪。
他眼里的着急不加掩饰，但却害怕擦得用力弄疼了陶婳的脸，又只好强迫自己的动作轻柔下来。
结果，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不擦还好，越擦陶婳的眼泪就掉得越多。
大概陶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伸出手来拼命抹眼泪：“好奇怪，我以前明明不是爱哭的人，感觉认识你以后，我就总是在哭，好丢人。”
“一点都不丢人。”一双小手沾满了泪渍，江遇又开始给她擦手，语气十分心疼，“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我真的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江遇。”陶婳说。
“我以为是什么事，让你哭成这样。”听到这种说法，江遇似乎舒了一口气，放轻语调问她，“怎么，对你好也不行吗？”
可是陶婳的情绪却很低落：“你对我太好，我会变得很脆弱。”
其实江遇也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对她的好，似乎已经从老师和学长的关心，变成了另一种，明目张胆又无微不至的好。
陶婳对这方面的感触非常细腻，她并不是察觉不出来。
可是，她不敢相信。
因为江遇给她的，很多时候是她从自己父母身上都没有得到过的关心，从小的经历，让她不相信会有人这样来爱她。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在偷偷地喜欢着江遇。
“你这样对我好，会让我多想，会让我凭空抱有希望，你懂我意思吗？”她一边抽噎，一边开始向江遇摊牌，“你自己想想看，你凭什么对我好呢？说到底，你也就是当了我一个寒假的家教老师，但你做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江遇轻声回答。
“你不明白的，你怎么会明白呢？”陶婳却像情绪失控一样，捂着脸，止不住地哭泣。
看到她的样子，江遇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退让了。
“陶婳，你听我说，好吗？”他拉开陶婳的手，替她擦去眼泪，然后理去她因为被泪水沾湿而黏在脸上的发丝，强迫她的目光直视自己，“认真听我说，我不想你和别人出去玩，这次我希望你能来时装周，因为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不过，就算那天你没有来，我也会等你的。”
“什么？”小姑娘哭红了脸，像是不确定似的，抽抽噎噎地问。
河水安静地流动，在冬日的暖阳之下反射出苍蓝的碎片。
“我说，这次我来等你。”
-
一月初，东城时装周如期而至。
江遇站在时装周门外，很显然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他本来就生得挺拔，今天穿着打扮又格外正式，引得不少摄影师还以为他是要走秀的模特，纷纷将摄像机对准他，一通拍照。
到了一月，东城的气温已经突破了零下一度，比前些日子还要冷些。
但秀场内外的氛围确实空前高涨，各路时尚达人纷纷忙着社交、拍照打卡。
就在时装秀快要开始的时候，江遇的眼前终于一亮。
一抹漂亮的红色，向他飞奔过来。
少了些以往的那种青涩感。
由远至近地，浓郁，又热烈。
然后在他的面前停下。
“你来了。”江遇说。
那天他在小河边说完那些话，其实自己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确定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唐突，是不是陶婳想要的。
但是最后她还是来了。
他知道，司俊楠当初约她，话里的意思，一定是还没有放弃陶婳，但陶婳选择来到时装周，那一定是先和司俊楠解释清楚了。
虽然他还没有和陶婳详聊这件事，但他此时也觉得没有必要了。
因为这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还以为要迟到了。”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红色长裙，外面披了件大衣，她往手里呵了口气，江遇才发现她的手指已经冻成了青白色。
“不着急，只要你来了就好。”江遇替她拢了拢外套，“应该多穿些的，你已经很漂亮了。”
“好歹也是我挑了半天才选出这一件的，什么叫已经很漂亮了。”陶婳其实心里已经很开心了，嘴上却故意跟他过不去，“好歹也应该夸一句特别漂亮吧。”
江遇很给面子的俯下身，在她耳畔悄悄说了一句：“再漂亮，就太耀眼了。”
他的嗓音低低的，响在耳边，撩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们进去吧，快开始了。”陶婳低下头，拽拽江遇的袖子，害怕让他看到自己不争气脸红的样子。
“再等一下。”
“怎么了？”
只见江遇低头打开自己手机的照相功能，然后找到边上的两个女孩子。
“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片？”
两个女孩子都是非常外向的性格，非常热情的就答应了。
“没问题啊，我拍照技术一流。”
“你就别吹了好吧，还不是因为别人长得好看。”
“你们是情侣吗？女孩子好害羞呀，靠近一点呗！”
江遇朝陶婳靠近了一步，陶婳没有避开。
他的手轻轻搭在陶婳肩膀上，仔细看的话，才能发现，手掌并没有碰到她。
“拍好了，简直完美。”
“谢谢你们。”
陶婳把脑袋凑过去：“拍了几张？我也想看看。”
谁知道江遇把手机一收，朝她扬了扬眉：“发给你了，手机上，自己看。”
只见手机屏幕上，个子小小的陶婳站在江遇的身边，像是被他保护着，穿着鲜艳的红裙子，脸上漾着干净又害羞的笑容。
明明就很般配嘛，她偷偷想着，把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又全部保存下来。
江遇还发过来一句话：【纪念第一次合照。】
陶婳抿着嘴追上江遇的脚步，不想让自己的笑意太明显。
两人进入内场，按着位置坐下来后，没多久时装秀就开始了。
这场秀的主题是“破茧成蝶”。
整个秀场都加入了很多蝴蝶的元素，模特们穿着各种高定成衣，迈着自信的步子走来。
看得陶婳几乎按捺不住激动地心情。
她小声地问江遇：“你怎么想到要选择这场秀来看？我真的太喜欢这一场的设计了。”
“就是因为你特意选的。”江遇笑说，“之前看你设计大赛的参赛主题，我觉得和这场秀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希望给你提供一些灵感。”
说话间，陶婳的视线一直落在t台上，昏暗的观众席，她的眼里却是亮亮的，映出t台上的世界。
那个令她心驰神往的地方，在她眼里发着光。
江遇怔怔地看她，像是出了神。
一场秀结束，陶婳还是意犹未尽地。
“不愧是来参加东城时装周的设计师，如果我什么时候也能做出这样的设计，那就好。”陶婳望着设计师谢幕时漫天纷飞的礼花，满是羡慕地说道。
“我相信你会的。”江遇先站了起来，俯身对她说，“我得先去和朋友道个谢，这次能带你来，他帮了不少忙。”
“好，我和你一起吧，我也应该去说声谢谢的。”陶婳也跟着起身。
“慢点。”
江遇正要搀着她，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手里搬着纸箱，从他们身旁经过。
纸箱非常大，遮挡住了几人的视线，他们没有看到陶婳。
“小心！”胳膊被人拽住，一个明显的力道把陶婳往旁边带去，免去了她和工作人员的直接碰撞。
江遇一把拉住她的手。
“没事吧？”江遇问她。
“嗯，我没事。”
陶婳被他握着手，有点儿不习惯，轻轻使了劲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抽不回来。
她抬头，发现江遇低头，一直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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