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陶婳和江遇约好见面的地方是图书馆。
理由是要把上次借阅的书还回去，顺便多借点资料，也好为接下来的设计大赛做准备。
不过大概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熬的太晚，早上明明是闹了铃的，陶婳却完全没有听见。
还是汤依依把她喊醒，问她早上是不是有事，她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等她全部洗漱完毕，又把出门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江遇已经提前在图书馆等她了。
她拿着两个小面包塞进包里，抱着几本书风风火火地就出了宿舍门，边下楼边打字。
陶婳：【不好意思，我起晚了，马上就来。】
江遇：【不着急，你慢慢走，正好我在旁听一个电话会议。】
江遇：【过马路看车。】
陶婳有点不服气：【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遇：【摸头jpg】
宿舍园区门口亮着的果然是红灯。
陶婳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有些发愣。
这人一定是故意在逗她玩吧，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是真拿她当小孩子了？
红灯跳到绿色，她没再多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快步走进东城大学校门。
图书馆内十分安静，进出的学生都不自觉地放缓脚步。
陶婳先还了书，又和江遇悄悄打了声招呼，表示自己先去找些需要借阅的资料。
围着绕了几圈，除了一本关于服装面料的书籍已经被人借走了之外，其余的资料她都找到了。
她抱着书，朝着江遇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却看见他身旁的位置已经坐了人，是个短发的女孩子。
陶婳走近了一些，认出对方。
是学校动漫社的社长，她在迎新晚会的舞台上见过这个女孩子，当时她是那场晚会的主持之一，性格活泼，声音也很有亲和力。
女孩子小心地碰了碰江遇的胳膊，像是在问话。
江遇原本是专心对着电脑打字，也停下来转过头去，轻声答了几句。
是认识的人吗？
陶婳觉得有些好奇，正迈开脚步过去，就看到那女孩子拧开了水瓶准备喝水。
瓶口已经快到对到嘴边的位置，忽然不知怎么地，手指一松，那半瓶矿泉水就手心滑落下来，“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又滚出去好远，惹得不少学生蹙眉回头。
江遇坐在她边上，外套也被溅上了大片的水渍。
他把电脑推远了一些，起身用纸巾擦拭自己的外套。
女生也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指尖状似无意地和江遇碰到一起。
江遇退开了一步，冲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摇头说没关系。
“这么拙劣的演技，还说不是故意的。”陶婳嘟囔了一声，从地上捡起那个几乎已经空了的矿泉水瓶，走到两人面前。
“是你的吧？”陶婳站在江遇身边，伸手把瓶子递向女生。
“啊，是的，谢谢。”
女生正要来接，陶婳却避开了她的接触，把瓶子轻轻她面前的桌子上：“是的话，就给你放这了。”
这举动很明显是不太友好的表现，却又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紧接着，她像是围观了一场小小闹剧似的，不太在意地扯扯江遇的袖子：“江遇，我们走吧。”
“书都借好了？”
“嗯，都在这里。”陶婳小声回答。
“好，那就吃饭去吧。”江遇合上电脑，又从她手里接过那几本厚重的书和资料，“给我吧。”
两人一问一答的，倒像是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外人在边上也完全插不进话。
“江，江遇！”
陶婳和江遇刚出了图书馆没几步，女生就抱着书急匆匆地从里面追出来。
“喊你呢。”陶婳停下脚步，歪了下头，看戏似的瞧着江遇。
陶婳原本是想退开的，但是江遇提着电脑站在她身边，并没有朝女生迈出一步。
“有事吗？”他问。
“那，那个，我想问问，我能要你的微信吗？”女生像是骨气极大勇气似的，对江遇说，“你别误会，因为我不小心把水洒到你身上了，我觉得应该要赔偿你，或者你把衣服给我，我送去干洗之后再还给你？”
“不用那么麻烦。”江遇的语气听起来很友好，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我说了没事，几滴水而已，一会儿就干了。”
“可是”
女生还想多说什么，却被江遇打断了：“还有别的事吗？”
“你有女朋友了吗，江遇？”女生飞快地看了陶婳一眼，穷追不舍地提问。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要先走了。”江遇却没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岔开了话题，“我不想让她等我太久，不好意思，再见。”
离开图书馆，陶婳和江遇一起上了车。
江遇问她想吃什么，陶婳却像是情绪不太好似的，只说了随便。
于是江遇便提前预订了一家最近热度很高的餐厅。
开车到了地方，时间倒是掐得刚刚好。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桌前坐下，江遇正在看菜单，问她想吃点什么。
陶婳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嘴里回答的又是那句随便。
江遇便依着她的口味点了几道热门菜。
上菜之后，陶婳也是低头自顾自吃着，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也不知这么过了多久，江遇忽然禁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他的表情像是很高兴似的，弯弯的眉眼在笑，眼角那颗浅棕色的痣也在笑。
陶婳却对他的笑声十分不满，原本就黑着的脸，此时看起来更加不愉快了。
她故意去揶揄他几句：“笑什么，被人要微信，很开心吗？”
江遇摇头说“不是”，嘴角的笑容却更加肆意了。
“怎么不是？”陶婳瞪他一眼，“当初我问你要微信，也没见你笑成这样，对了，你还拒绝我。”
“我是看你吃醋，很开心。”
“我没吃醋。”陶婳不满。
“行，没吃醋。”江遇靠在椅背上，假意点头附和她。
“本来就是，我没吃醋，我是没吃饱，拿来拿来。”陶婳自知理亏，便闷不吭声地对着菜单一通狂点，反正，他不是说吃饭是补偿吗，那她更加不能手下留情了。
刚加了几个她平常爱吃的菜，陶婳突然又想起江遇自己创业，加班到深夜的样子，还有以前东跑西跑，到处兼职的时候。
点菜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手指在空中停顿片刻，又将前面选中的几道菜默默删除了。
“算了，大人有大量，就饶你一回。”她自己嘀咕着，把电子菜单放到一旁。
小动作被江遇尽收眼底，他微微蹙眉，又把几个菜品加了回去。
“不用点那么多。”陶婳说，“一会儿吃不掉浪费了。”
江遇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有些好笑道：“如果和我出来吃饭，还要你小心翼翼的，那我也太失败了。”
“你倒是大方。”陶婳舀了一口芒果布丁，问他，“难怪一路上都没见你提时装周的事情。”
“嗯？”
江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请吃饭怎么就和时装周联系上了。
“不是说，想和我去时装周是因为上次的设计展没去成么。”陶婳停下吃饭的动作，开始把话题引到正事上，“因为和司俊楠约我的时间撞了，所以这事我看你就不打算提了，还不‘大方’？”
她半开玩笑地想要缓和气氛：“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有没有‘私心’。”
江遇很难得露出那种被针刺了一下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坐直了身子，才尝试着组织好语言。
“该怎么跟你说呢？”他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方式是否合适，“我并不是没有私心的，陶婳。”
“我的私心很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时装周。”逐渐过了午饭的时间，餐厅里的客人也逐渐离开，所以江遇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非常清晰，“只不过确实是司俊楠先约的你，所以，我想给你选择的权利。”
“真是个君子。”陶婳接这话的时候，没有嘲讽的意思，但语气很是无奈。
她也笑了起来，却不难看出心中的难受。
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会儿。
餐厅里空调的温度开的很高，江遇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搭，可以看到胸口明显的起伏。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手里的半杯柠檬水，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像在低头思考着什么。
忽然间，他把那半杯柠檬水放在桌上，接着骤然起身，在陶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你干嘛？”江遇的身体一下子靠近，把她吓了一跳。
餐桌是靠墙的位置。
他面对陶婳侧坐着，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支着大腿，从远处看过来的话，根本看不到陶婳的身影，看起来就像被圈进了他的领地之中。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君子，陶婳。”江遇压着嗓子，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你是不是觉得你骗我说有‘男朋友’的那件事，我的态度，一直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难道不是吗？”不知道是因为江遇靠的太近了还是因为他正在说的话，让陶婳自己彻底发懵了。
“不是。”他蹙眉，双眼捕捉着陶婳脸上每一分细小的变化，“我和你说喝多了，是真的喝多了，听到你说的那句话，我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但我不敢告诉你。”
“那段时间，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些变化，我并不能够十分肯定地告诉自己你说的是假话，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见你。”他说着，眼神也渐渐温柔下来，落到陶婳拧着的手指上。
“我真的很讨厌在这个时候当君子，但我更不想你讨厌我，觉得我是在干涉你，掌控你，因为你是独立的个体，有充分的自由。”
陶婳不再那么紧张地缩着身子，她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正好落在江遇的眼底，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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