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经过太医诊治,说小白只是皮外伤势过重,需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听如此我才放下心来。

        不过经此一事我便不许玉美人再踏入我朝阳宫了。

        到底是我不遵守诺言在先,所以我让竹纹去告知皇上的时候也一并把贵妃金印送了回去,顺便自请禁足。

        皇上没收,我也没太在意,安安心心自己禁足。

        不过这宁静的日子到底没过太久,我便被废黜贵妃之位,打入冷宫听候发落了。

        事实证明,经常打着定国公府的旗号在外面作威作福是会遭到反噬的,比如现在。

        我爹带着大军到了通州,与前朝余孽汇合后又顺利拿下了常州,常州还是屯兵之地,现下我爹更是如虎添翼,已经自封燕王了。

        而皇上下旨去定国公府捉拿家眷的时候定国公府除了我姨娘之外跑得鸡都不剩下一只。

        我有些无语,我还能说什么呢。

        在皇上准许父亲出兵平叛的时候我就隐隐不安,果不其然,女人某些时候的直觉真的准得可怕。

        除了这事之外我还料中了另一桩,陈嫔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居然真不是皇上的。

        这事被发现的起因是跟陈嫔住一宫的王昭仪发现陈嫔好像在偷偷堕胎,于是禀报了皇后娘娘,然后一审才发现孩子亲爹原来另有其人。

        我有些唏嘘,再次感叹,话本子诚不欺我。

        临进冷宫前我把大黄小白一并托付给了大皇子,大皇子小小一个人拉着我的手郑重起誓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它们的,我激动得老泪纵横,恨不得当场跪下跟他拜个把子。

        幸好是理智还没离家出走,我只潇洒地摆摆手便带着竹纹进了冷宫。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死,如果是还想留着我威胁我爹的话,那没有个十年脑血栓估计都干不出这种事。

        他拖家带口地谋反连个口风都没透给我,还指望他能为了我回头是岸?

        我也不想这么多了,费那么多脑子干什么。

        冷宫的日子其实也就那样吧,除了冷清些,我的吃穿用度倒是从未被苛待,大皇子有时候还会带着大黄小白偷偷来看我,让我给他做点心。

        日子舒坦得让我产生一种我不是被打入冷宫,而是在养老的错觉。

        当然也有以前就看不惯我的妃嫔组团来找我麻烦,但是她们都打不过我,挨了几顿毒打后也就不来了。

        左右这条命也是迟早要被收走的,那还不如在最后的日子里痛快些活着。

        直到有一日,我正在烤兔子肉,听得后头有脚步声来,我以为是竹纹,便随口说道:“竹纹你去拿些辣椒过来,再过会就能吃了,今天让你尝尝我烤肉的手艺。”过了好一会我都没听到竹纹回应,于是转头便看见了皇上。

        我差不多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还带着些许痛色,如从前一般唤我:“纾儿。”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为何还要来见我。

        其实前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因着我这个身份,他忌惮我些也很正常,把我哄得喜欢上他,于他这个处境来讲也是最为有利的,还能顺便遮掩一下他的心上人。

        抛开他如何对我不论,他委实也算得上一个忍辱负重,情深义重的帝王,而我,大约便是话本子里的炮灰女配,女配是不配谈个人感受的,何况是我这样脑子不大灵光一心一意想霸占男主的女配。

        想明白这些我就释怀了许多,原来只是因为自己蠢入了局,跟别人没多大关系,非要抱着怨恨活下去也太累了些。况且我也不全然无辜,到底我流着定国公府的血,也仗过定国公府的势,如今我父亲谋反,我早已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今还活着已是格外开恩了。

        我一直没出声,他也不在意,他说我父亲如今已经准备挥师北上,剑指京城。

        还说我父亲写信联系朝中大臣以求相助,允诺一旦事成将来裂土封王指日可待,如今朝中人心动荡。

        我静静地听着,在心里计算着我的死期。

        他说不管我信与不信,他对我的情意从来都不是假的。

        我还是静静地听着,在心里骂他臭不要脸。

        他见我不说话,起身一步一步逼我到墙角,把我圈在臂弯里,轻声叹息:“若你不是林岐山的女儿该多好,若是能再早些遇见你,又该多好。”

        听到这我笑了笑,轻声道:“皇上大约不知道,我其实也只是定国公府的弃女,我的生母春姨娘,是如今被关押在天牢里的那位。说来您也许不相信,我活的这些年,见他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他那些在朝堂上看似维护我的行为,只是为了让您觉得他是真的送了一个心爱的女儿进宫,为了让您放心。”

        “皇上,我从来都不是谁的女儿,我只是林晗纾而已,可您不信我。”

        说到这我停下来仔细想了想,继续说着“跟皇上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真的很美好,是我每每梦见都会笑醒了的程度,以前我也是……也是真的很喜欢皇上的,只是我被皇上骗的略微有些惨,您一早就跟我说明白,或者将我当个物件摆着,都比您骗我要来的好些。”

        他紧紧抱住我,声音有些嘶哑:“我其实……”

        我没有管他,自顾自继续说着:“其实我难过的不是我失去的,是我以为属于我的其实都是别人的。”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在想,我从小到大除了嘴馋了些其实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就有这么多的报应就报到我身上了呢。我早就知道我大约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他真的将我生死置之不顾的时候我还是彻底寒了心。”

        “我什么都没有了,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皇上您说,我到底又是做错了什么呢。

        他替我擦去滑落眼眶的泪水,其实我很久都没哭过了,倒也没有多情绪翻涌,只是不自觉没有意识的往下掉眼泪。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如今是万不敢再去相信皇上说的话了,皇上也放过我吧,那些情意真也好假也罢我都不在乎了。

        然后我又冲他客气地笑了笑:“我是真的不在乎了,早在这之前就不在乎了。”

        言语间我好像也感到有一滴热泪砸进我的颈窝,忽然他背过身去,过了很久才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你是真的不在乎了吗?”

        “不在乎了,我大抵是不喜欢你了。”

        “要是一开始就没喜欢上就好了。”

        我喃喃地回答着。

        谁也没有再说话,我似乎听见有轻微的啜泣声,可我也分不清是谁的了。

        很多年后当我回想起这一幕,心里都还有些微微发酸。

        想来当时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说来诓他的。

        最后我也忘了他是站了多久才走的,只记得我对着他的背影端正严肃地叩了一个大礼朗声道:“罪妾相信陛下福泽深厚,定会拨乱反正,还天下百姓盛世太平。若有朝一日抓到了我父亲,纵然他万死不足以赎其罪,但也请陛下严查,林氏并非满门大逆不道之人,罪妾斗胆请陛下开恩,不要株连。”

        “罪妾愿以林氏女的身份发布讨贼檄文,控诉我父亲谋逆之举,泣血书以求天下兵马共诛此贼,然后以死相报陛下三年来庇护之恩,望陛下成全。”

        他顿了顿脚步,没有再回头,只留下一句此事再议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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