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皇上歇在了我这里,只是等我醒了他已经走了。

        竹纹也不在,去了内务府领这月的炭火。我便唤了其他人进来给我梳洗,我随意问道:“今儿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

        宫人似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回道:“回禀娘娘,皇上昨儿夜里就已经走了,昨夜八百里加急有将士纵马夜闯上阳门,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娘娘竟是不知吗?”

        我也愣住了,我睡得竟这般死么?忽然间我又想起刚进宫时发生的一件事,那天夜里距离京城不远的明州城发生地动,就连京城也震感强烈,可我却浑然不觉,一夜睡到天明,当时皇上还打趣我像猪一样。

        此时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安了,因为我想起每次皇上来我宫里,入睡前都会让竹纹给我煮一碗滋补汤药,说是是能助孕的药膳。

        可喝了这么久,我也没怀上子嗣。

        我开始有些发抖,明明屋子里头的炭火烧得很旺,可我却浑身发冷,像是掉进冰窟一般。

        我哆哆嗦嗦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后勉强镇定地问道:“可知八百里加急是为何事?”宫人告诉我前朝余孽于通州发动叛乱,通州知府被杀害。

        梳洗完我便让她下去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安静等着竹纹回来。

        不多时竹纹也带着一堆过冬的物资回来了,她一张小脸冻的通红,正要给我回话我便厉声打断她:“跪下。”

        竹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跪下了。

        我问她这三年来可有苛待过她,她摇头说没有。

        我又问她皇上每次来我这里时晚上给我喝的都是什么。

        这话一出竹纹脸一下变得煞白,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与她周旋,直接问她谋害皇妃这个罪名她与家人可担待得起。

        她一直在给我磕头,泪水涟涟。

        “每晚给娘娘喝的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是安神汤,只会让娘娘睡得比往常沉些。”

        其实我不该问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竹纹没有再说话,可我已经懂了,避子药。

        我缓缓闭上眼睛,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本宫睡着后皇上都去做什么了?”

        竹纹哭着上前抱住我的腿,道:“娘娘不要再问下去了,知晓了对娘娘没有任何好处啊娘娘。”

        最后我还是知道了。

        他,皇上,经常在我入睡后都会换上太监的衣服去往建章宫的飞羽阁。

        而飞羽阁住的是那位玉美人。

        一时间我有些头晕目眩。

        好,好得很。

        我竟不知皇上玩的这好一手偷天换日,敬事房记档记的是我朝阳宫,可他转头便去了建章宫。

        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个什么?是他与心上人幽会的挡箭牌么?

        我很平静地告诉竹纹,往后不用她在我身边伺候了。

        我还告诉她不用去告诉皇上我已经知道了的事,我会亲自与他说的。

        竹纹哭着求我不要赶她走,说她以后再也不会瞒着我任何事了。一开始她确实是听命行事,可后来是真的觉得我可怜,不想让我知道了真相会难过。

        我很累了,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一股痛意自心中蔓延开来,慢慢流淌至四肢百骸。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结果,其实我曾经做过很多种设想。

        他厌了我,又或是他又如喜欢我一般喜欢上别人,种种情形我都做好了准备。

        可我只是万没想有是这么个结果。

        这三年来明里暗里的我被针对过多少次我都记不清了,前朝御史动辄便参我红颜祸水,抓着屁大点事就说我祸国殃民。若不是顾及定国公府,我恐怕早已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还有那些防不胜防的暗箭,那一日我中毒,剧痛难忍,心中如同烈火焚烧,可最后直到惊厥昏迷他都未曾看我一眼,事后与我解释是被朝政绊住了脚,当时我信了他。

        原来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任由我挡在前头,替他的心上人挡去所有腥风血雨。

        我也想骗自己是自己多想了,可思来想去,若不是,他为何又要这般做呢?

        我扶起竹纹,让她去给皇上的近侍通传一声,说我有要事与皇上商议,请他晚些时候过来。

        竹纹颤巍巍地看着我,我笑得悲凉:“你若是还想留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要说,传了话便回来。”

        皇上是在夜深时来的,他看起来心情很好,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向往常一样把我搂抱在怀中,说道:“纾儿,朕可能要亲征了。”

        我静静地听着,贪恋着这最后一瞬的温柔,我知道今晚过后便再也不会有了。

        我故作娇嗔道:“亲征就这么让陛下开心吗?”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没有回答我,但是我知道,亲征或许是他重掌兵权的好机会,所以他开心。

        他狠狠将我压在身下,用力亲吻地着我,我比往常更主动的回应他,帐内早已一片春色。

        一番云雨过后,他照常让竹纹给我端来汤药,而药已经提前被我换了,竹纹端来的只是普通的避子药。其实他不想要我生孩子我便不生,可他平日里说着以后该如何教导他与我的孩儿该如何如何,暗地里又做着这种事,真是讽刺。

        半晌过后,我不动声色地假装睡了过去。

        约莫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听到他起身出去了。

        黑暗中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进了建章宫,因为怕值夜的宫人发现,我四处转了转找准了飞羽阁的方向寻了个墙角也翻墙进去了。

        说到底我还是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我想亲眼去看一看。

        只是这脸打的格外响。

        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看着他如往常对我一般将玉美人搂在怀中,轻轻擦去她的泪。

        我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在哭诉什么。

        我看着玉美人脱下那一身穿了跟没穿的薄纱衣。

        我看着他沉默很久后终是低头噙住了她的双唇。

        最后一句话我听清楚了,我听到他说:“好,玉儿为我生个孩子吧,”

        我似是全身被抽去了力气一般,也不知道在黑暗里站了多久,终是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动静太大,惊着了房中那对交颈鸳鸯。

        玉美人惊惶失措地拉起棉被遮住不着寸缕的身体,只是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红痕点点,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我刚刚发生的事。

        我笑了起来,拍着手,指着神色有些张惶的皇上说:“想不到皇上竟这般精力旺盛,刚在臣妾那里与臣妾春风一度,如今又与玉妹妹在此温存,怕是青楼里的龟公都不及皇上这般的卖力呢。”

        我没管他几近暴怒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原来皇上还有许多才艺都没让臣妾见识到,皇上这出戏唱的还真是精彩绝伦,比起梨园班子都不遑多让,其实皇上若是早些跟臣妾讲明,臣妾又怎会不为皇上着想成全皇上的心意呢,何苦给臣妾下药呢。”

        “瞧瞧这戏唱的,前朝后宫还以为臣妾多得皇上恩宠呢,皇上为了稳定朝局稳住臣妾父亲,竟不惜以自身相诱,臣妾真是万分欢喜,毕竟皇上除了皮囊,身体也是让臣妾十分满意呢。”

        “往后里不用再这般委屈皇上了,只是恕臣妾不能再陪皇上把戏做下去了,毕竟臣妾感到十分恶心。”我直视他的眼睛,句句讥讽,一番话说得倒是畅快,只是心里似是在流血,苦不堪言。

        他终是再也忍无可忍了,大步上前一巴掌狠狠把我甩倒在地,怒声大喝:“芸妃,朕是不是平日太惯着你了,朕做什么,做与不做,都需要给你个交代吗,你们定国公府的人都是这般目中无人吗?这天下要不要换给你们林家的人来做?”

        这话说得已是极重,一顶谋逆的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我擦了擦嘴角沁出来的鲜血,俯首叩拜:“臣妾自知失言,请皇上降罪。”

        他一双充血的眸子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你当真要与朕这般吗?朕从未……”

        我打断他的话:“请皇上降罪。”

        他怒极反笑:“好,芸妃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明日自领二十大板,禁足朝阳宫,无旨不得出。”

        我再拜了下去:“臣妾领旨。”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飞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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