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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年初大婚(1)


漫天风雪,以沫跪在书房门外已经整整两个时辰,拾年站在一旁撑着伞为她挡雪,里面依旧半点动静也没有,蔺夫人几次远远地看着她跪的笔直,腰都不曾弯下一刻,她想上前跟以沫说点什么,可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终于叹了口气,对小七说:“你在这儿守着,若是再过半个时辰老爷还是不见,再来找我。”

        以沫看着眼前的雕花红木的大门,心里一面还想着跟父亲请罪,一面已经开始有些昏沉,也不知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样没个尽头的跪着的原因。

        听说方才李景瑶来过,听说赵沐桓也来过,以沫紧闭双眼,脑中半是清醒的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半是迷糊的不懂,也好奇,他们婚也赐了,她也选择逃了,还找她能说些什么?她傻傻的想象,赵沐桓会对自己怎么说呢?你等我,等到我有一天夺得皇位了就来娶你,还是会狼心狗肺的说,谁让你不嫁我,怨不得别人。

        以沫嘴角逸出丝苦笑,心中虽然怨怼,好在到底也晓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以沫还有好多要想,她觉得自己需要想想一会儿怎么跟父亲说才能求得原谅,明天上殿又该说些什么?还要想,这个年怎么让爹娘再能笑出来呢?她脑中嗡嗡作响,隐约中听到拾年,还有其他丫鬟、小厮的叫喊声,她心里还在纳闷大家都乱喊什么,却感到脸上一片冰凉,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上,隐隐约约中似乎还听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却容不得她细想,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以沫无力地睁开眼,只感觉浑身酸疼的要命,微微一弯膝,抻的整条腿就像是要废掉了一样,拾年正跪在床头边的脚榻上,一双眼睛肿的像极了核桃,眼神中还透漏着探究,以沫哪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倒是觉得样子很滑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想要张口说话,才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疼,像是粘在了一起,她忍着痛说:“水。”

        拾年眼中疑惑尽褪,忙抹了把眼泪,小跑着去倒水,回来后扶着以沫坐起,哭着说:“小姐,水来了,慢点喝。”,拾年慢慢地喂以沫喝了几口,话里是浓浓的鼻音,问以沫:“小姐喝不喝点粥?”

        还未等以沫说是要还是不要,拾年的眼泪已经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嘴里埋怨着,却也心疼着以沫,“小姐这是何苦呢,心里再难过也要吃点东西啊!今早我去小厨房的时候,看到前天送来的菜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橱子上,小姐昨儿又是一顿饭也没吃,凭着这饿了两天的肚子,还要逞强的去跪书房……”等不到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一双手端着茶碗,一只手胡乱的在脸上擦。

        以沫嗓子疼的厉害,也不敢在用力说话,拉着她的手,声音干枯了一般,说:“拾年,我饿。”

        这话倒是好使,拾年快速的用衣袖在脸上使劲的抹了两下,抽噎去拿粥,然后又是跪在以沫的床边,一面喂以沫粥,一面说:“小姐尽管大口的吃,这粥已经不烫了。”

        以沫点头,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也怪,不吃的时候怕是饿过劲儿了不觉得怎样,现在这么一吃反而感觉出更饿了,她嘴里轻轻的往里咽,指着碗说:“还要。”

        拾年摇头说:“小姐正病着,又饿了这么长时间,猛的吃的多了,会肚里积食的。”

        她会医,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以沫也不再要,看着外面天还是很黑,以沫问:“寅时到了么?”她今早要去父亲上朝的。

        拾年说:“再有两刻就要到辰时了。”看以沫皱了眉,挣扎着要起身的架势,拾年连忙说:“小姐别急,大人上朝后不久,宫里就遣了太医来府里,要给小姐请脉,现在太医在外面候着呢。”

        以沫这才放心,怕是哲帝要看看她是否真病,还是被父亲拘在府里,所以才以太医请脉之名来测探虚实,以沫说:“把披风给我披上,就让那太医进来吧。”

        拾年把衣服为她披好,又将床头纱幔挡严,不多时,以沫透过纱幔,看到一个微微有些驼背的老人进了屋,那太医对着以沫睡床的方向弯腰欲行礼,以沫连忙道:“太医快别。”

        想那太医年纪一高,又是在宫中只为嫔妃诊病,心中定是不情愿向她这么个黄毛丫头行礼的,以沫说完,他就势的起了身,上前道:“还请小姐让老臣切脉。”

        以沫挽了衣袖,将手伸出了纱幔,老太医坐在床边拾年提前备好的木椅上,两只干巴巴的手就搭在了以沫的脉上,不过一会儿就把手收了回去,立起道:“小姐脉象来看,象息沉数,脉关沉伏,通脉细而无力,象需而寡无神。其象息沉数者,心气虚而生火;脉关沉伏者,胃气滞血亏;通脉细而无力者,肺经气分太虚,实则脾土为肝木所克制。小姐今日定是有头目不时眩晕,饮食过于节制,精神倦怠,四肢酸软之症。实乃冷暖失调,饮食失时,忧忿滞中,正气壅闭,此内伤外感之症。好在回脉气息沉静,神安可郁散,这两日进调理的药,就可以望好了”

        以沫头本就还迷糊着,被这太医一说,更是什么也听不懂,只是听他说“可以望好”,便觉得那就无所担心了,便笑道:“多谢太医。”

        那太医回身,到桌边拿了笔纸写了药方,交予拾年,说:“此方连服四日,初一停药,若到时还未见好,老臣再来请脉。”说完,又道了一声“老臣告退”,就退出了屋子。

        以沫看拾年正拿了方子看,她掀开纱幔一角,唤了一声:“拾年。”

        拾年连忙上前,说:“小姐可是要什么?”

        以沫先是摇了摇头,然后问道:“那药方如何,当真要吃上四天才能见好?”

        拾年笑道:“小姐胃里没什么东西,这太医也是严慎之人,头二日的剂量正合适,反倒是后两日的量少了些,不够大胆用药。”说完,拾年将纱幔重新挂好,跪倒床下的脚榻上,拿着药方一面指给以沫看,一面说:“小姐您看,这麻黄、桂枝、柴胡、葛根都是治寒症的,许是那太医不知道您昨儿是冻的晕过去,这四味药里黄麻、桂枝作用最强,根本无需后面两味药的牵制,我想是那太医怕把小姐的寒症弄成了热症。”

        以沫一个头顿时两个大,推开眼前的药方,以沫问:“昨夜……”

        还未等以沫说完,拾年睁着一双肿大的眼睛说:“小姐竟然知道?”

        这倒是把以沫弄得有些糊涂了,她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拾年挠挠头,说:“不是说廉少主么?”

        廉相濡?以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廉少主怎么了?”

        “昨夜您晕倒后不久,廉少主就来了,还是廉少主抱着您回来的呢,我在这屋里侍候您,廉少主在书房和大人谈到了夜里才又过来。”拾年有些不信的说,“小姐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少主临走的时候,您还哭着让少主别走呢,真不记得了么?”

        “我醒了?”以沫指着自己问。

        拾年使劲的点点头,然后泄气的坐在了脚榻上,说:“也可能是没醒,昨夜小姐一开始就总是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少主进来后,倒是安静了好久,可是少主要走时,您又哭着不让走,也不知道小姐两天没吃饭是哪来的力气,抓着少主的手不放,我本来想帮少主一把的,结果少主说由着小姐吧,就没走。”

        “那他是何时走的?”

        “少主同老爷一起早朝的时候才走,好在小姐那时候睡得很稳,没又抓着少主不放。”

        以沫心中不是滋味,具体什么心情也说不上,心里坠着往下,喉中一阵酸涩,问拾年:“你一夜都陪着我了?”

        “我也打算啊,可是少主说这几日有的是我照料的时候,让我先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我就回偏屋睡了。”

        以沫点点头,不再说话,倒是拾年又说:“少主一早连朝服都没换就去上朝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皇上罚,昨天小姐对皇上说话的时候可吓坏我了,没想到皇上生气起来那么吓人,一双眼睛一瞪,就能把人千刀万剐了一样……”

        以沫靠在软枕上,心里想着廉相濡的种种,他身子不好,昨晚又被自己强行留下,彻夜未睡,丞相下朝后先要去勤政殿谒见皇上,商讨国事,还要前往议事厅处理机要文书,他本来就是新任,自然有的要忙,也不知道今天一整日下来身子能否吃消。

        以沫还在为廉相濡担心,她抬眼望向离床不远的窗口,忽然看到那上面夹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拾年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以沫截断她的话,指着窗口上的东西说:“拾年,把那个拿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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