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翌日晚上，林婉刚给咕噜碗里添上狗粮，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开门，果然是郝川。

        咕噜望了一眼碗里的粮食，还是选择跟着林婉一起跑了出去。

        “我在家里安了摄像头，我刚并没有做任何动静大的动作，你想报警就报警吧，我有证据。”

        为了防止他再来找茬，前两天林婉自己去买了一个家用摄像头。

        郝川闻言低头轻笑了几下，举起手里大包小包的菜放到她眼前。

        “误会，之前都是误会。”语气漫不经心。

        咕噜摇着尾巴绕着他修长的腿转圈圈。

        林婉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提着东西，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玩的哪一出。

        郝川表情自然地说：“我前段时间刚从欧洲回来，还不适应，脾气也大，所以总觉得天花板上有声音，打扰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态度转变得真是猝不及防。

        林婉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虽然觉得他有点奇葩，但想起郝爷爷之前对自己的好，还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郝川又晃了晃手上的购物袋。

        “那我们就不再追究之前的事了。这个你收下，就当是我的道歉，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火锅食材。”

        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郝川暗示地看着她。

        “谢谢。”林婉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过了。

        ……

        “还有什么事吗？”林婉想要关门，却发现郝川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她不懂，郝川又笑了，懒懒地说：“我刚回国，在这个城市也没有朋友。”

        林婉默了一瞬，恍然大悟，随即说道：“你放心，你昨天去那里的事，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我也不会歧视你。”

        郝川这下真没脾气了。

        “我是说！”他有些气鼓鼓的，“你不邀请我进去一起吃火锅吗？”

        “……”

        客厅柔和的灯光下，空气里弥漫着火锅的香味。

        这个房子，除了秦森和郝爷爷，从来没有别的异性踏入过。

        郝川说要一起吃火锅的时候，林婉本来想拒绝的。

        她刚和秦森住进来时，房子大大小小的毛病不少，秦森和她都很忙，常常抽不出时间去解决。

        楼下的郝爷爷知道了，立马热心的带着工具上去帮他们修理坏掉的水龙头或者是空调等，还怕他们没有时间做菜，常常送自己亲手做的食物上来。

        就像是他们俩的亲爷爷一样。

        想到郝川是郝爷爷的孙子，而且对女性并不感兴趣，林婉思忖后才让他进了门。

        郝川丝毫没有客人的拘束，往辣锅里一直夹牛肉，吃得不亦乐乎。

        咕噜虽然吃过了狗粮，但还是流着不争气的口水，蹲在他脚边眼巴巴地望着，不时哀怨地叫一声。

        林婉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嘴里的蔬菜。

        她饭量本来就不大，吃得一向很清淡，秦森走了之后，她更是对食物没什么欲望了。

        突然，一片在清水锅里烫过的牛肉，被夹到她碗里。

        林婉一愣，抬头看向筷子的主人。

        郝川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这么好吃的火锅？我都快吃完两盘牛肉了，你才啃了几片青菜。”

        以前，秦森总是心疼她吃得少，只要一有空，就到超市里买很多蔬菜和肉。知道她不爱吃辣，就到网上学做菜，变着花样想办法把东西做得又好吃又清淡。

        厨房里，再也不会出现他忙碌又笨拙的背影了。

        林婉连忙低下头，夹起碗里的那片牛肉，细细地咀嚼起来。

        火锅飘出来的热气让郝川没有看清她眼里那似有若无的泪光。

        吃完火锅，夜色已经有些深了。

        郝川买的都是带包装盒的半成品，所以林婉收拾起来并不费力，也没有叫他帮忙。

        郝川心满意足地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手法熟练地来回撸着咕噜，咕噜享受地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咕噜是秦森从外面捡回来的流浪狗，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乖巧又可爱，从来不在家里乱拉屎尿。

        林婉洗完碗走出厨房，郝川也站起了身。

        “今天的火锅很好吃，谢谢招待。”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从火锅底料到食材到蘸料，全都是郝川买的，林婉只负责出锅和碗罢了。

        听到他的话，林婉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咕噜念念不舍地把郝川送出了门。

        -

        虽然辞去了医院的工作，但手里还有不少存款，林婉并不着急出去找工作。

        即使决定要活下去了，她的意志还是很消沉，每天唯一的活动就是固定两次出门遛狗。

        江珍珍从电话里察觉到她精神似乎好了一点，至少肯接电话和出门了，就想约她去咖啡厅聊天。

        林婉本来不想去，但是拗不过她的一再请求，还是答应了。

        给咕噜添了足够的粮和水，林婉就换好衣服出了门。

        “婉婉，这里！”

        江珍珍朝林婉挥了挥手，发现她又瘦了。

        “婉婉，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在好好吃饭啊？你看你，瘦得快成纸片人了。”

        林婉闻言捏了捏自己的腰，发现一点赘肉都捏不起来，恍惚想起，上一次她进食较多，还是几天前和郝川一起吃火锅的时候。

        江珍珍有些难过地看着林婉越来越尖的下巴，唤服务员又加了几盘小吃和蛋糕。

        “婉婉，你不打算回医院了吗？”

        林婉抿了一小口滑腻香甜的蛋糕，摇了摇头。

        她不想去那个充满了死亡字眼的地方，会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她，秦森已经死去的事实。

        林婉喜欢花，秦森曾经答应她，等林婉不想当医生了，就送她一个最漂亮的花店。

        但是这个愿望再也没有人帮她实现了。

        看到林婉又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江珍珍连忙说出了今天约她出来的主要目的。

        “婉婉，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但是你听了不许生气！”

        林婉回过神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江珍珍喝了一口冰咖啡，“我有一朋友月底在芬迪搞了个什么联谊聚会，非得让我再多带一个女性朋友去给她撑场子，你就当陪陪我吧，好不好？”

        芬迪是一家装修得很豪华的ktv。

        林婉看着江珍珍恳求中又带了点心虚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珍珍有些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是之前她太担心林婉的精神状况了，所以一不小心给一个朋友说漏了嘴。

        朋友一听是因为男友去世导致的，拍了拍胸脯说包在她身上，结果她说的解决办法就是给林婉再找一个更优秀的男人。

        还没等她拒绝，朋友就已经联系了几个男性朋友，还说时间和包厢都定好了，不能放她的鸽子。

        江珍珍只得硬着头皮来问林婉了。

        林婉低头搅着桌上的咖啡，其实她猜到了江珍珍的心思。

        虽然她并不打算再找男人，也对什么聚会没有兴趣，但她不忍心拂了江珍珍的一片好意。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秦森，最关心自己的就是江珍珍了。

        就当露个面随意应付一下吧，于是，林婉答应了。

        兴奋过度的江珍珍开始拉着她聊这段日子里身边发生的趣事，想逗笑她。

        林婉很给面子，一直浅笑着耐心地听她说话。

        等服务员礼貌地告诉她们店里要打烊了，江珍珍才意识到已经快十点钟了。

        “不好意思呀婉婉，好久没和你坐下来好好聊天了，一不小心就兴奋过头了。”她朝林婉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林婉拿起包起了身，闻言摇了摇头：“不会，我也好久没出来放松一下了。”

        江珍珍特地选的是离林婉家比较近的咖啡厅，周围也很敞亮，所以她放心地打出租车回家了。

        “到家记得给我发个短信！”

        林婉朝出租车里探出脑袋朝她喊话的江珍珍挥了挥手，直到已经看不见车的影子，才收起了一直挂着的笑容。

        大路上，还有不少烧烤摊开着，热热闹闹的。

        从街道里穿过，随着接近住宅区，周围慢慢地变得安静起来，林婉有些放空地走着。

        等意识到身后有些不对劲时，她才警惕了起来。

        装作随意地往后瞟了瞟，林婉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偷看她，不远不近地跟着，神情显得有些猥琐。

        周围并没有人，林婉不敢打草惊蛇，有些颤抖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江珍珍已经在回家的车上了，打给她只会让她也陷入恐慌；报警的话，警察赶过来需要时间，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男人对她有所企图，万一人家只是刚好同路呢？

        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林婉悄然加快了脚步，她记得前面有个小超市，里面的老板是个比较魁梧的男人。

        身后那人，仿佛离她越来越近。

        林婉一瞬间心都要跳出去了，却在看到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身影时，陡然一松。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一声：“郝川！”

        郝川正站在一个路灯下，身姿挺拔，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林婉小跑了几步到他面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挨着他，才敢转头。

        在她转头的一瞬间，郝川冰冷地盯住她身后的影子。

        那道影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向后退去。

        林婉看到那个猥琐的男人藏匿在一片黑暗里，还时不时不甘心地回头张望她。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林婉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林婉，你能不能别挨我这么近？我男人看到会吃醋的。”

        郝川戏谑地看着抓住他胳膊衣服的女人。

        回过神来，林婉赶紧后退了一步。

        “啊，抱歉，刚才我有点紧张才会这样。”

        以前只要她上晚班，秦森没空去接她的话，都会委托自己的几个好兄弟去代替他。

        之前林婉还觉得他有点小题大作，直到今天真的差点遇到危险了，才知道他的做法多么让人有安全感。

        “手机给我。”郝川突然懒洋洋朝她伸出手。

        林婉有些懵懵的，却还是把手里的手机解锁后递给了他，还发现因为太过用力地握住手机，自己手心已经一片通红了。

        郝川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睛，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按动了几下，然后还给了她。

        林婉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是一串号码。

        “我的手机号。”郝川简单解释道。

        林婉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热，按下了保存键，小声说：“谢谢。”

        郝川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刚买的烟，熟练地夹在指尖，开始爽快地吞云吐雾起来。

        原来这么晚他还在外面，是为了买烟。

        林婉放缓了呼吸，她很讨厌烟味，一闻到就浑身不舒服，所以秦森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

        似乎是察觉到她在悄悄憋气，郝川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突然把脸凑近她。

        然后对着她轻吐了一口烟雾。

        林婉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立马有些难受地咳了几声，捂着鼻子有些薄怒地看着他：“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郝川两根手指一捻，掐灭了烟，确认了一下没有火光后，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林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后悔。

        虽然是偶然，但今晚他的出现确实是给了她安全感，而且郝川还主动的给了她电话号码，她却因为一点小事责怪他没有礼貌。

        “喂，郝川。”

        林婉追上他，跟他并肩而行，小声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故意骂你的，我只是有点讨厌烟味，才那样。”

        郝川手插在裤兜里，一副闲散的样子，听到她的话，若有所思地侧过头看她。

        “这么内疚的话，给我做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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