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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挣扎(一)


  “痛,肚子好痛。”田雨一只手捂着肚子,另只手使劲挣脱阿拉斯的右手,却怎么也分不开。
  阿拉斯停下。
  他看着田雨一脸憔悴。
  突然忆起这女人还是个孕妇,不应该剧烈奔跑。
  阿拉斯一时手足无措。
  街道岗亭处两名民警,看到奋力奔跑的两人和身后紧逼前驶的迈巴赫62S,觉察出什么味道,俩民警相互一望,同时向阿拉斯和田雨跑去。
  他们回忆起上周爆发的入室劫人案件。
  阿拉斯看见民警过来了,拉着田雨奔向侧面的人行道。
  一名民警掏出对讲机请求支援。
  一时间局势变得错综。
  一方面,金正宇的车减缓速度,倚着人行道慢慢追撵奔跑的俩人。另方面,田雨努力挣脱被阿拉斯拽着的手腕。这边,警察由斜对面冲过来。
  瞬间。
  阿拉斯沦为众矢之的。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
  阿拉斯从插在裤腰的套子里迅速掏出手枪,用手将田雨扳正身体向前扣押住,另只手用枪抵住她太阳穴。
  田雨大概已经略有适应。
  不作挣扎,也没有过多慌乱,只是保持不动。肚子仍旧作疼,脸色难看,嘴唇发白。
  “哗——”地一声。
  路人炸开了。
  行走的路人纷纷绕行,人声嘈杂,路人刻意隔离老远。涌动的人堆里,些多好事的陌生男女掏出手机进行拍照,拍摄。
  路过的年轻姑娘们惊喜又惊吓:“天!那个劫匪好帅!”
  过往车辆有的加快前驶。有的开始转道。有的停下,车窗内探出头远距离观战。
  电影里的劫匪持枪,人质,警察三角博弈大片,此刻公然上映。
  两名警察安全距离内大喊:“别开枪,举起手,放开人质。”
  金正宇,两名保镖,司机由车上下来。金正宇举起双手:“放开她,钱我待会转给你,你现在开跑,我发誓不追究这件事。”
  “是金正宇——”
  路人的一声尖叫,整条街上,群众躲避老远,又都人头攒动犹如大清早挤市集的人们。纷纷摸出手机,一时间,闪光灯亮,咔嚓声响,人们既兴奋又心怀龌龊等待看热闹。
  少女们交头接耳,内心激动地瞅着极帅的阿拉斯。
  “哇撒!这个劫匪连劫持人质的动作都超帅!”一个小女生双手交叉握住,枕着自己下巴花痴地看。
  人们兴奋的事有三。
  第一,名人效应——金正宇。
  第二,持枪绑架大片上映。
  第三,劫匪是超级大帅哥。
  突然。
  一发子弹由阿拉斯正后方十米远位置击中阿拉斯右肩膀。
  子弹冲击力强,阿拉斯往前一晃,差点摔倒,田雨顺势跌了出去。
  阿拉斯左手捂住右肩伤口汩汩冒出的血,咬着牙。
  开枪的几名防爆警察赶紧撵上来。
  阿拉斯体力不支,强撑住身体,再次一把拉回田雨,用她的身体紧紧挡在自己面前,一直退后直到贴着墙壁。
  警察无处下手,开枪的话,生怕田雨头一偏会被子弹击中。
  此刻。
  不知哪里突然冲出来一辆面包车,径自朝金正宇他俩开过去。
  车内男人一鸣笛,打开车门。
  阿拉斯拖着田雨纵身一跃,扑倒在面包车厢内的软座上。
  “呼——”地一声,面包车转头开远。
  警察,金正宇都此刻才反应过来——被同伙救走了。
  面包车开得横冲直撞,路人避之不及立马鸟散,自动退让出一条平坦街道。
  车厢内。
  阿拉斯手腕的黑色手表一闪一闪,发出警示的红光。田雨仔细一看,不像手表,更像电子定位器,一个小黄点在表面上简洁的地图里游走。
  救他的这辆面包车,是山口组上海的联络人派出的,他们查看到到阿拉斯戴的跟踪器,在一条街上似是遭到了围堵。而自己又恰好相隔不远,便杀了过来,营救及时。
  阿拉斯的面容痛苦而扭曲。
  田雨多么想此刻打开车门跳下去,却什么都没做。被莽撞行驶的面包车于车厢内颠得东倒西歪。
  开车的人回过头,面部长相颇为狰狞,脸生横肉,白眼球爆出血丝。相较于阿拉斯这人更像犯罪分子,“兄弟,你怎么样?”
  阿拉斯的唇部已经发白,眼睛半闭半睁:“还死不了。”
  开车人转回头,提高了车速。
  现在逃么?
  田雨的手指摸到车门把手,她思疑,这样快的车速,自己跳下去会怎样。
  “想逃你就逃吧。”
  阿拉斯一只手捂住手臂,声音微弱。
  田雨惊诧地看着他:“你放我走?”
  “只要你有这本事。”
  田雨呼出一口气,还以为他当真愿意放了自己。
  “你知道跳车的结果会是怎样?”
  田雨瞪大了眼睛。
  “如果不掌握跳车技巧和方法,摔死。”
  田雨倒吸一口气。
  车辆往松山区方向开,行至郊外荒野,开车的面部横肉男手扶着阿拉斯下了车,并逼迫田雨下车,后备箱里拎出来一桶汽油,旋开盖,“哗啦——”整个泼满车身。三人退后数米,打火机扔出去,“轰——”
  地整辆车奋力燃烧,火簇四溅,随即爆炸。
  横肉男转过头:“阿拉斯,现在你脸已经曝光了,上海你呆不下去,我帮你把子弹取出,为你搞到出逃的生路,你必须赶快离开上海!”
  上海西郊。
  前方大片树林,被初秋的风吹得此起彼伏,沙沙作响。
  三人隐匿于林中。
  横肉男:“警察根据城区街道监控,一定很快就搜到这里,这里有片树林,我们从这里走出去。”他转头瞪了田雨一眼:快跟上。”
  田雨回瞪了过去。
  老妈,哥哥,这些天没有见,你们还好么?
  田雨心底盈起愧疚。
  横肉男搀扶着阿拉斯,田雨紧贴一旁。走到附近村庄一户没人的农家处,横肉男一脚踢开门,将阿拉斯扶进去。
  横肉男冲着田雨:“去,打热水。”
  田雨瞥了一眼他,走进厨房,端来一个锡盆,里面是温热的水和洗净的花色毛巾。
  他将阿拉斯拖到一间卧室床边,安置他躺下去,趴着,背面朝上。
  他“吱啦——”地撕开阿拉斯背部地衣服,血染红了他的手指。
  田雨倒抽一口气。
  阿拉斯整个背部布满大小各种伤痕,刀伤,枪伤,蚊虫叮咬留下的褐色疤痕,星罗密布,纵横交织。
  这些年,这个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兄弟!忍住了哈!”
  横肉男说完掏出插在裤腰上的一把瑞士军刀,对准阿拉斯的皮开肉绽的枪伤处戳进去。
  阿拉斯一声惨叫铺天盖地。
  听着教人心疼。
  “你做什么?”田雨一只手上去阻止他取子弹。
  横肉男手奋力一挥,田雨的手臂被撞击,生疼。
  田雨:“你这样是不行的,得让他先咬着一样东西,然后用镊子小心地慢慢伸进去,再一点一点往外抽,镊子还得消毒。”
  横肉男一脸不屑:“兄弟们受了伤都这样直接用锋刃撬出来,哪那么婆婆妈妈!”
  田雨一急:“我是护士!”
  横肉男眼神瞬间温柔下来。
  “你是护士,你来。”横肉男站起身,提着田雨衣领让她坐过来。
  田雨:“你去屋里找找镊子,然后找来酒精,白酒也可以,还有打火机,纸巾,白棉纱或者洗干净的棉布,还有香烟一支。快。”
  横肉男一甩脸,边埋怨边去找,“MD,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安排过,女人做事真TM麻烦。”
  不一会,找来火柴,白酒,夹猪毛的镊子,一长条被褥上的纯棉布。
  横肉男用瓶子给阿拉斯喂了一大口白酒。
  田雨火柴一划,火苗烧黑镊子头,放纸巾上抹干净,涂抹上白酒。湿毛巾扭干塞阿拉斯嘴里,开始用镊子取子弹。
  阿拉斯闭着眼,隐忍着咬住毛巾,额头上青筋凸显,荥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粒。
  好一会,一颗血浆包裹的子弹头被镊子夹出,掉落在地。
  田雨点燃一支烟,将灰烬弹落在掌心,手指沾染一些平铺在阿拉斯伤口上用作止血。
  最后用宽棉布条一圈一圈从胳膊处由下望上缠绕至锁骨。
  横肉男撇了撇嘴,内心却生出敬尤。
  阿拉斯睁开眼睛,看着田雨,睫毛密集,深邃迷人:“谢谢你。”
  “不客气,要谢就放我走吧。”
  “你走吧。”
  “你说什么!”田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你走。”阿拉斯不耐烦地吼出一声。
  田雨起身,将阿拉斯看了又看,倒退了几步,飞快地冲出门。
  被横肉男追撵上前一把抓了回来。
  “兄弟,你放她走,拿什么跟金正宇还钱?老大那边怎么办。”
  这时,门外一对老年夫妇,欢喜地抱着4岁左右的孙子踏进门槛,见门大敞开便察觉出不对。进入堂屋,看见屋内坐着的三人,受到惊吓,大喊地退后了几步。
  横肉男用瑞士军刀对准老年男子一笔划:“不许叫,要不杀了你。”
  两个老年人吓得一脸苍白。
  4岁孩童“哇”地哭出声来。
  横肉男冲上前一大掌巴子掴小孩脸上,“不许哭。”
  小孩愣在那,脸部立马红肿,他摸着脸,停止大哭,却抑制不住地大口抽泣。
  “不要打孩子。”阿拉斯用尽气力冲他吼:“他只是个小孩!”
  横肉男瞥了眼阿拉斯。
  场面陷入尬境。
  两位老年人蹲下,抱住孙子头痛哭,张大了嘴却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横肉男一脚将面前的长板凳踢出几米,冲阿拉斯发泄,“兄弟!你这么不识趣,我也懒得继续管你,你要放这女人也可以,老大那边自己看着办!我这人脾气不好,对不住!”
  然后从老夫妇中间插过去,夺门而出。
  甩手甩脚地走了。
  “不好意思。”阿拉斯垂下头,看着这对老年人和孩子,想起自己远在家乡蒙古国年迈的养父母,当年他们也是60岁样子收养了自己。
  田雨走到孩子面前,用掌心抹干净他脸上的泪花,胸口隐隐作痛。
  是怎样的歹毒,才可以对这样一个稚幼的孩童下此狠手。
  她回头看了眼阿拉斯。
  相貌倾绝的杀手男子,浑身散发出低调又神秘的性感,比欲更欲,比禁欲更清冷。还包裹着善良。
  田雨陡生出不可名状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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