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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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愿意参与对南大陆的作战吗？”

        虚幻飘渺的梦境，蔓延到遥远天际的连绵的深眠花，悬挂于深邃夜空的红月给予人宁静而纯净的美感。月色如同轻纱一般笼罩在夜之女神秀美温柔的面庞上，祂轻轻地握住你的手，指尖冰凉凉的。这使你不自觉地微微收拢手指，而祂却忍俊不禁般地绽放出一个略带着促狭的笑容，仿佛在调侃着你一如往常的拘谨似的。

        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你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心里的紧张感却消散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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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愿意前往信仰外神眷者的阿林厄作战——这是因为，你不忍心与自己曾经的同乡与友人为敌吗？”

        祂端坐在你的对面，用那双幽深如蕴藏着繁星的夜空般的眸子凝望着你，声音如同舒缓柔美的小夜曲一般回荡在寂静的梦境中。

        你下意识地想要顺着祂的话语点点头，尔后又回过神来，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祂背刺同胞、投靠外神，煽动纷争、掀起灾祸。祂早已成为我的敌人。”

        你垂下眼帘，只是盯着面前摇曳的深眠花丛发怔。远处的星辉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着光，宛若黑色的天鹅绒幕布上洒落的璀璨的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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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究竟是为何而选择避战不出？”

        你感受到一双纤细而冰凉的手动作轻柔而又不容置疑地托起你的脸颊，你被这过低的温度刺激得一个激灵，只觉得这双手仿佛是由安曼达山脉千年不化的霜雪凝结而成的。

        你不得不仰起头，被迫与那双既使人心生安宁，又无法抑制地感到恐惧的双眼对视。此时那好似浓缩了藏着繁星的夜空的眼眸微微眯起，波澜不惊的瞳中倒映出你此时略有些迷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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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并非胆怯温吞、软弱无能之辈，”祂嗓音轻缓地说道，“你对忠于苏尼亚索列姆、不愿臣服的精灵赶尽杀绝；你在血与火交织的第二纪元的战场上被敌我双方满怀恐惧地称作掌控天灾的君主；你三次直面位格胜过自身的真神、旧日而毫无畏惧地迎战并成功全身而退；你在众神行于地上的第四纪元的战争中的种种行迹被记录进民间的诗歌，作为北大陆的奇幻故事与南大陆的恐怖传说流传至今……”

        你乍一听到这么多自己过去的“黑历史”，禁不住脸上发烫，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想要用灵性封锁住自己的耳朵，然后不管不顾地跑到一个没有其他人能去的了的地方，刨一个大坑把自己埋进土地的深处一了百了的强烈冲动。

        然后，你感受着祂柔软而冰凉的指腹触碰到双颊的触感，听着祂用一种薄雾一般飘渺的、叹息似的语调询问道：

        “——所以，你也知晓南大陆如今群魔乱舞，信仰着与屏障外的星空游荡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背叛之龙的拥趸正在四处兴风作浪，妄图尝试让天外的神明真正降临大地。

        你在犹豫，在踌躇。你的心中充满了仿徨与迷茫。

        你……不愿与外神的眷属战斗——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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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感到自己胸腔中跃动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你急急忙忙地开口辩白，慌乱得近乎口不择言：

        “不！我没……您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我当然愿意为了守护自己的故乡而死！我当然能够毫不犹豫地击杀星空游荡者的眷属，即使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不太好……您看，是我们的冒险家欺骗了岛屿上的居民，获得了他们信任后又将他们贩卖至异国他乡；是我们跨海远征的军队与教士入侵了他们的国家，掠夺他们的资源与财富，侵占他们的土地、焚烧他们的学校与教堂……我们，我们甚至还毁灭了当地人的家园……”

        “我……在我的故乡——在我的存在于旧日纪元的故乡，也曾经有一段遭受外来的侵略者的欺压与侮辱的惨痛历史……幸好因为那些勇敢坚强而又视死如归的英雄人物，它才没有沦落为失去自己的文字，失去自己的语言，失去了自己的历史的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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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那些当地的反抗者们为了获得力量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助长外神在地球上的力量，我也知道为将来晋升旧日所需，现有的锚点范围是维持序列零有余而继续向上严重不足。北大陆所有的国家都在鼓励海外的贸易与战争，都想要获得湛蓝天空下的土地与海域，积攒起一笔开启工业革命的原始资本以及为神明在未来有可能踏上的旧日之路添砖加瓦。”

        “我是个愚钝的人，过去是、现在也是只晓得怎么把暴虐嗜血的非人生物和立场不同派系不同的半神与天使全部杀光。从来不擅长动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分析现状。”

        “可是，如果要我向被侵略的受害者动手……我或许就要当场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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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完了，你将积压于内心深处的话语全部一泄而出了。你提心吊胆地在一片寂静中等待着最终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落下。

        但是夜之女神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祂一只手托着你的脸颊，另一只手揉了揉你的头发，将扎好的马尾弄得散了开来。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祂的脸庞隐没在朦胧不清、点缀星屑的夜幕一般的面纱之后，声音中却透露出轻柔的笑意，“我并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既然你不忍心镇压那些走投无路之时寻求不合常理的力量的帮助的被侵略者。但是——假如是让你去清除那些制造出一桩桩血腥祭祀与耸人听闻的恐怖活/动的、狂热地崇拜着欲/望母树与被缚之神的斯厄阿麾下的玫瑰学派放纵派的成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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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你细若蚊呐的呢喃淹没在猛烈地呼啸而来，卷起一地深眠花瓣的晚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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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由梦境的最深处传来的轻柔的吟诵诗篇的声音让你的神思恍惚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你伏在夜之女神点缀着星辉的裙摆上，意识游离在清醒与幻梦的间隙。

        祂问：“你也不希望那些脱离了朝不保夕的被作为未来的红手套预备役的孩子们的命运之船因为你不正确的选择，再一次航行向未知的方向吧？毕竟南大陆是如此地危险，又是疑似外神子嗣的斯厄阿，又是作为外神眷者活跃的背叛之龙。假如没有你的庇护，他们指不定因为稀奇古怪的诅咒与秘术，死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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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中，你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于冰冷而昏暗的深海。

        不想思考。好困。想要做一场长睡不醒的梦。

        你说：“遵循您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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