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见客
转眼已入了春。乳燕入华屋,垂柳冒芽,天都的朱墙碧瓦褪去了积雪,往日的色彩逐渐显露了出来。各地疫病已消,与去年冬天已是全然不同的景象,天都连着几日的晴空万里,百姓心中的苦和恨都随之消减了不少。
朝中,秋冬时耽误下来的大小事务已经堆积如山,各部都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今年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春蒐,太后和皇帝要出宫围猎,这是天大的事,大家都紧张得很。如今国库空虚,再加上户部和工部又正是缺人之时,可春蒐的场面布置却是万万不能从简的,官员们绞尽脑汁想着各种省钱的法子。
清晨,城中街上还没有几个铺子开张,城外,虎啸营内却已热闹非凡。
春蒐的事,就连叶盛也很是发愁,倒不只是担心春蒐那天太后和皇上的安危,皇上的身子骨他是见过的,他是真的担心鸿祯皇帝在春蒐上连马都骑不上去,更别提射得猎物了。恐怕到时候要惹得众人笑话。
“这有什么的,到时候我随便打几只兔子送给皇上,就说是他射的便可。”苏怀遇耸耸肩,从纸袋中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拇指包放入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慵懒说道。
“胡闹,让一旁的大臣们看到,成何体统。”叶盛摇头半开玩笑地训斥道。
自从叶盛做了御林军督办,五万御林军至少有一半已经默认他便是御林军的统领,后苏怀遇又做了御林军南衙将军,更是不剩下多少人还记得,御林军还有个叫武奉的从一品统领。在叶盛的带领下,御林军士气大振,就连平日里操练的热情也涨了许多。
当时武奉戴罪治疫,太后便留了他的位置,如今疫病已退,关于武奉的去留也该有个定论了。可这几日的早朝上,太后却迟迟不提武奉的事。
叶盛与苏怀遇聊了没多久,毛栗便到了。
“主子,有发现!”毛栗刚进了校场大门,匆匆向叶盛与苏怀遇行了礼后,便急急冲苏怀遇喊道。
“别急,慢慢说。”苏怀遇这些时日心情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他将手中的一袋包子递给毛栗,“吃点早点,刚才在城里买的。”
“嗯我和徐缨哥哥嗯在沁香院守了这么久,终于发现了些嗯不寻常的事。”毛栗的嘴被包子塞得鼓鼓的,咿咿呀呀地说着。他努力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突然正经了起来,说道:“沁香院有个叫春兰的姑娘,每隔几日就会坐着马车出去一趟。”
“你们可曾跟过她?”苏怀遇追问道。
“我和徐缨哥哥是这几日才发现这个规律的,所以,今早才跟了她一次。那马车最后是往城外的方向走了。”毛栗说道。
“出城沁香院的姑娘出门都是见客,可怎么会有客人是在城外。”苏怀遇问道:“你们今早跟着她出城了吗?知道她去哪了吗?”
“跟倒是跟了,却没敢靠的太近,车子应该是往北边的林子里走的。”毛栗回答道。
“她每次出城,往返大概要花多少个时辰?”苏怀遇问道。
“大概也就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毛栗回道。
“果然有古怪。从沁香院坐马车出城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往返就要一个多时辰了。若是来回不到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能见什么客人。”苏怀遇皱眉说道,“徐缨呢?”
“徐缨哥哥还在沁香院盯着呢,只有我回来了。”毛栗说。
“此事有蹊跷,你让徐缨去宫里一趟,把事情告诉郡主。”苏怀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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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春兰果然坐着马车出了沁香院。
卫子期与苏怀遇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中,只看了一眼,便异口同声道:“马车有问题。”
“马车?”毛栗在车外好奇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马车有问题,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看那车辙子。”徐缨在一旁抱着剑,指了指正在走远的马车,说道:“什么姑娘会那么重,压出那么深的车辙子。”
“原来你也知道啊。”毛栗嘟嘴说道。
“也是方才主子提醒,才想到的。”徐缨补充道。
“你们是说,那车里有其他人?”毛栗问道。
“看那车辙印,若是车中有其他人,至少也是两个。不过,车里到底有什么古怪,拦下看看便知。”卫子期说罢,与苏怀遇相视一笑。
守城门,本来就是御林军的职责。身为御林军南衙将军,检查来往的马车再正常不过了,定不会让人怀疑。苏怀遇骑着无影,带了一队轻骑,赶在那马车出城前,便在城门外等着了。
“停下。”毛栗站在队前,拦下了春兰的马车。
城外无人,车夫看着并不慌张。他听话地停下马车,不紧不慢地下车作揖说道:“小人是沁香院的车夫,带着春兰姑娘出城见客,几位官爷这是做什么?”
“我们是御林军,这只是例行检查。”毛栗回道。
“这官爷们可否通融一下,沁香院接待的都是贵客,姑娘们向来是不能抛头露面的。”车夫面露难色,油腔滑调地说道。
“我们在帮刑部追查要犯,麻烦和车里的春兰姑娘说一声。今日,这辆马车是一定要查的。”苏怀遇开口厉声说道。
那车夫上下打量了苏怀遇,见他未穿铠甲,腰间佩玉,又骑了一匹好马,便知此人身份不低,肯定不好对付,一时间竟慌张了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苏怀遇见车夫不再阻挠,便对毛栗使了个眼色。毛栗刚走上前去,只见那车夫突然从手中甩出一个飞镖,趁着毛栗闪躲之际跳上马车,他飞快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斩断车绳,留下车子在原地,驾着马朝着反方向奔去。
“追!”
车夫哪里是御林军轻骑的对手,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人便被压了回来。
为防生变,苏怀遇在轻骑回来后才掀起了车帘。车中果然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只见那女子缩在一角,浑身发抖,已哭成了泪人。而她的脚下,放着三个巨大的铜箱。
毛栗跳上马车,也不理睬那姑娘,只是将其中一个箱子撬开。可突然之间,竟看傻了眼
“主子,这箱子里是官铜。”毛栗惊讶得合不拢嘴,呆呆地望着车外的苏怀遇。盯着沁香楼,原本是为了查梅平安,哪知,竟查出了私运官铜的大案!
“这沁香院,着实是不简单啊。”苏怀遇皱眉说道,他低下头,问跪在地上的车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铜是哪来的?”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那车夫已经吓尿了裤子,哭哭啼啼地说道:“小的真的只是沁香院的车夫。向来都是收钱办事,真的不知道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呢?你知道么?”毛栗倒是不介意男女有别,他把马车里的春兰拉出车外,大声问道。
“奴家,奴家不知道。奴家和他一样,都是拿钱办事。”春兰和那车夫跪在一起,嘴唇已被咬成了青紫色,她哆哆嗦嗦地抹着眼泪说道:“我每隔五日,就会在房间里收到一袋银子,和一封信。那信上,只是要求我第二日某个时间坐上楼下的马车出去一趟。妈妈要是问起,我就说去见客,回来分她一点钱,她也从未起疑。”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那车夫赶忙点头说道:“我也是会收到纸条和钱。纸条上都只是要求我第二天某个时间驾车去一个地方,把箱子放下就走。”
“你休要撒谎!你明明会用飞镖!”毛栗重重一脚踢在那车夫的膝盖了,说道。
“小人冤枉啊!”那车夫双手抱着膝盖,又哭了起来:“小人之前在赌场里做过,经常跟着主家做追债的活儿,防身的本领自然是学过一些的。而且小人在赌场里欠了一屁股债,逃命也是用得到的”
“这种没头没尾的事,向来危险,你又是哪来的胆子?”苏怀遇低头问春兰道。
“奴家的客人不多,为了赚钱,也就壮着胆子稀里糊涂地做了。”春兰哭着说道。
“这两人都缺钱,车夫又会些功夫。看来是有人故意选了这两人运铜。而且,对这两人的背景了如指掌。”苏怀遇在心中暗忖。
“这事,你们做了多久?”苏怀遇继续问道。
“我们做了两年多了。”两人支支吾吾地答道。
两年多!虞国已经烂到根儿了。
两年间有大量官铜被盗,此事非同小可,却未曾有人发现,定是有关键人物参与其中。更何况,这马车两年来频繁出城,若是没有守城门的御林军配合,怕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突然间,苏怀遇心中犹如被一道闪电划过:我爹是兵部尚书,对官铜的流转最为清楚。他莫非之前查到了些什么,才会被陷害入狱。陷害他的是周瑟,那周瑟背后的人,应该便是这官铜盗窃案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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