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缅甸绝不是旅游的优先选择。
2011年，军政府统治还没有结束，这个地处南亚与东南亚之间的国家，除了玉石，还有内战。
许芮来这也不是为了旅游，虽然仰光城看上去不错，不少都是英式建筑。即使是半个世纪以前留下来的，也出于首都的面子而悉心维护过。
她来这里，对仰光的风景人文兴趣不大，直接让董师傅带路毛料交易市场。
这完全是个陌生的区域，身价高昂的赌石就随随便便的摆在地上，这里一摊，那里一摊。这里的玉石大部分都是翡翠的原料，赌石有全蒙头的，也有开了窗，还有一切为二的明料。
许芮对赌石了解不多，也就是平时新闻里看到的那些，但有专家在身边，她可以多问多学。
比起赌钱，这个有趣多了，就和开扭蛋似的。
而那两亿的翡翠朝珠，也着实惊艳了她的审美，大约美到极致，是没有年龄种族界限的。
所以那串珠子从东方流落到西方，从骆奶奶到了许芮的这儿，放进保险柜时，她都爱不释手。
董师傅一开始见她年龄小，没太当回事，以为就是来玩一圈，有钱人家小姐找个乐子。
许芮的谦虚好学的态度，却让他颇为受用，不知不觉的，除了看石头，还说了很多内行事。
“……老缅非常狡猾，你是新手熟手看你怎么看货就能知道。你要是听过有些初期花钱买石头的故事，就会知道前期都经历过交学费的阶段。”
董师傅一边说，一边带着许芮在市场里看赌石，手里拿着一只小手电筒。
他拿起一块开了窗的白皮赌石，现场教学：“你看，这电筒是用来看玉里有没有杂质、裂纹和水头，所以光一照进去了，我们就要赶紧看清楚这里面的结构。”
翡翠的结构是很有讲究的，裂口、杂质在手电光源平移的时候，会有明暗反应，或是不均匀折射光变化反应。
许芮也拿着电筒试了试，董师傅则朝旁边一个摊子看了看。
到底是首都仰光，这市场里也有几个游客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游客也拿着个手电筒，不过颜色不大一样，抱着赌石照个不停。
许芮也看了过去，董师傅便摇了摇头，轻声说：“这灯光照出来的颜色是不准确的，电筒最好要选黄光，这比白光灯穿透性更强，更接近自然色。”
“拿个白灯在那装行家很容易被人当游客宰的。”
“他们看上去真的是游客。”
许芮噗嗤笑了，又补上一句：“没有董师傅在这儿，我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游客，怕被宰了八百回了。”
那边的几个游客似乎看中了一块，通过翻译和老板讲价，折腾半天，游客不买了。
看上去很寻常的一件事，没想到还引发了纠纷，那地上坐着的缅甸摊主一下子站起来，抓住游客不让走了。
旁边几个人也围了过来，他们大声的说着缅甸话，冲突一触即发，市场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许芮就在旁边，这些人都围上去，她都被挤倒在地。
好在陈蓉十分警觉，一下子就隔开了那些缅甸人，已经是防御姿势。
许芮见他们越吵越凶，眼看就要打起来，还没闹明白发生什么事，“这是强买强卖吗？”
董师傅皱眉看了她一眼，“许小姐不懂这行的规矩，毛料生意最讲究诚信，出价无悔，必须要。”
许芮吐了吐舌头，“那还是强买强卖呀。”
董师傅冲着可爱的小姑娘，也是发不出脾气，刚瞪眼又笑了。
“话不能这么说，赌石本来就是赌。”
董师傅耐心的解释说：“不买的话，别随便还价，要是擦破了皮了，切跌了，也一样不能后悔。不能闹，不能吵，更不能退，你也不能说别人东西不好，只能怪自己眼光经验不到家。”
“所以行家一般不喜欢和外行做生意，如果把皮擦了发现不好，外行就想退。这可能吗？在我们这行，把皮弄坏了一点，这件货就是你的了。”
许芮听完，细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如果没有这么苛刻的规矩，那大家赌石，擦点皮看看里面，紧接着又不要了。甚者切开了亏了去退货，那原石老板得亏死。赌石这行也发展不下去，哪里还能越来越繁荣。
每一行，都有它的游戏规则。
“他们要打起来了，许小姐，我们换个地方。”
陈蓉一直盯着那边的动静，忽然四处扫了一眼，像是打量躲避的位置。
许芮也觉得那边气氛不对，大约游客觉得比缅甸人高大壮，觉得自己有理，也不肯服软。
现场闹得有些僵，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
陈蓉扶着她穿过了挤挤攘攘的人群，董师傅也跟在后头，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陈蓉。
“我看你会缅甸话？”
“噢，会一点，以前在缅甸待过。”
董师傅觉得陈蓉不像普通人，看上去寻常，但有时眼神和反应骗不了人。边境都有些乱，又背靠金三角，牛鬼蛇神混杂，他待久了什么人都见过。
他忍不住问：“做什么行当？”
许芮截住了话头，怕他越问越深，只道：“她是越南华人，也是我的保镖。”
董师傅是个通透人，再不问了，也再次意识到许芮的确不是个普通的可爱小姑娘。依他看，能请得了这种人做保镖的，也没几个是普通有钱人。
许芮在市场了转了一圈，摸了好几十块赌石，脑海里却一个提示音也没有。
于是她自己提醒了一下，“老大，这里就没一个能赚钱的吗？”
系统1212：“你是指赚上亿的吗？没有。”
许芮：“……”
她也没指望这里会有上亿的，毕竟好东西肯定都在翡翠公盘上。而且刚才和董师傅了解了那么多知识，尤其是行内的那些故事，她也知道新闻里报的那些几个亿标王是极少数。
许芮想的是，哪怕能赚个几千万，多买几块，也是几个亿啊。
她反正有钱……嗯，累积了好几个主线任务都没花呢。
系统1212：“能赚几千万的也没有。”
许芮无语凝噎，认识到钱的确是不容易赚的，但也没有空手离开。
她好歹也入了点门，凭借一向的好运气，决定买点便宜的赌石试试，就像到了澳门不赌两把似乎对不起这个地方似的。
许芮最后在董师傅的指点下，买了两块开窗的，一块几乎蒙头的。
董师傅很不建议买蒙头的，也就是石头全部包裹，一丝看不到里面的，赌性太大。
许芮还是决定买了，因为石头湿水看最薄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小绿点，万一里面是满绿呢？
反正便宜，一个篮球大，上手坠感强烈，才一万。
买了赌石，市场后面的巷子里就有本地人帮剥皮，董师傅问她是直接切开，还是全剥了。
许芮刚想说全剥了，就看到前头那个人先是笑，后是哭。
原来他买了一块几十万的赌石，先是擦一点皮，表现非常好，绿色扩大了下去，色还不错。可惜变种，进去一半还发现有条侧裂，越裂越深……剥完货主就亏了一大半。
董师傅唏嘘了一声，“要是只擦刚开始那一小部分，这块赌石还是涨了的。不过赌石就是这样，一刀穷一刀富，一刀下去穿麻布。”
说着，他看向许芮手里那块几乎蒙头的赌石，“所以还是要慎重，你手上这块我之所以不建议，还是因为它是黑乌沙的，这是翡翠矿中产量最大、赌性最强、变数最多的毛料，被称为‘十赌九垮’的原石。”
许芮没说话，董师傅以为她不高兴了，叹了口气说：“不过价格也不贵，就当玩玩吧。”
许芮不说话不是因为不高兴，而是因为她灵光一现，想到个大赚的方法！
系统1212：“什么方法？”
许芮盯着手里石头缝里那一点点绿色，“一块赌石里，总有一些地方表现好的，如果只擦出表现好的地方呢？”
赌石擦过了的地方，会有一个窗口，也叫擦口，也是分辨赌石优劣，决定价格的关键因素。
系统1212：“你的角度很刁钻。”
许芮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几个亿的赌石是可遇不可求的，几个亿的赌石被切开后，未必还值几个亿。
新闻上那个5亿标王切不出一只满绿手镯，就是赌石的实况。
她当然不会那么夸张，因为太夸张的价格也不容易出手，那个标王后来是流拍了。
许芮想的是选几块大石头，好好擦擦，然后送到公盘拍卖，起价实在一些。
这样也比到处去找价值几个亿的石头，然后短时间内被投标出手容易。也节省时间精力，还没有成为标王那么引人注目。
不管怎样，这也是条后路。
这次不赚几个亿，她以后真的得每个月来赌石了。那真是……迟、早、要、完。
许芮打定主意，当晚就和董师傅一起去了曼德勒。
曼德勒比仰光要繁华，位于缅甸中部，这里也是翡翠原石产地，贸易繁荣。
这里的玉石市场也是西南最大的玉石市场，早上六点就开市了，天蒙蒙亮，还下起了雨。
董师傅看许芮细皮嫩肉，可不像是吃过苦的，提议道：“许小姐，外面雨不小，不如等中午才去吧，那里路也不好，尽是泥沙。”
“没事，下点雨还凉快呢。”
许芮早换好一身T恤短裤，踩着一双路上买的人字拖，这里的人都是这个打扮。
主要也太热了，七月中的曼德勒说是38度，其实都40度了。
昨天买的那三块赌石，许芮都输了，她虽然不太在意几万块，但是也认识到赌石赚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看经验，更看运气。
总而言之要多看，她去到市场，和系统有言在先，合作赚钱。
“如果能表现出过亿的样子，你也指点一句，毕竟任务资金充足，实验才更顺利对不对？”
眼看着绑定系统都快一年了，许芮也渐渐发现，系统其实和她是一条船上的。至少并不希望她任务失败，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在任务紧急的时候，又帮她补救。
系统1212：“我为什么要希望你失败？就算实验不讲道理，我也是讲道理的系统。”
许芮乐了，“你终于承认实验不讲理了。”
系统1212：“……”
许芮一边看石头，一边和双十二互动，看上去只是一扫而过，石头看得并不仔细。
董师傅虽然觉得这样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也没开口说什么，毕竟大小姐玩票一下几万十几万估计也不在意。他便帮着掌眼，还价。
许芮确实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市场扫荡了一回，还是收获了两块石头。
她看似参考了董师傅的意见，其实完全是自己拿的主意，花了几十万后，却并没有着急切。这外边切人多，她想找个没那么多人的地方。
董师傅在业内很有名气，人脉自然也深，一听许芮有着要求，开口就道：“我在这里有个开毛料交易公司的朋友，他是缅甸华人，在这里混得不错，他家里就能切。”
许芮一听还有毛料交易公司，很有兴趣，一口答应。
“公司老板叫周广发，主要经营大批量原石买卖，他们从矿山开采公司直接购进原石，每次进货几百吨……”
路上，董师傅顺口介绍了一下情况，许芮听得啧啧称奇，“那真是好大规模啊。”
规模虽然大，这个规模却和许芮想的不大一样，并没有多壮观的厂房，只有壮观的玉石毛料。
堆积成山的玉石毛料，大大小小，乌压压一片。
许芮粗粗看了一眼，这里堆积的多半是大片状的半明料，已经能看到一整片的玉石部分。其他的也有蒙头的，开窗的，数之不尽。
周广发和当地人一样，穿得很是随便，皮肤黑，眼睛小，但是为人说话很是豪爽。
董师傅笑着和他介绍了许芮，“这是石董的朋友许芮小姐，特意嘱咐我带许小姐好好在缅甸逛逛。许小姐对翡翠对原石很感兴趣，我想都来了曼德勒，肯定要到你这里看看才不虚此行。”
许芮也笑容满面的打了个招呼，“周叔叔你好。”
周广发见这位许小姐年纪不大，但举止谈吐自然大方，还生得好看，自然心生好感。何况，他和董师傅关系好，也认识大珠宝商石安，一听许芮是石安的朋友，也就当成自己朋友。
“你好你好，你们随便看随便看，石头拿去让他们切。”
许芮那两块十来万的赌石，颇有分量，让工人抱到了机器那边。
系统1212：“按我说的位置，一分为二，不要错。你的两个巴掌加一个手指的位置。”
许芮当然听得一清二楚，也不容切割出错。
她和董师傅说了半天，又和工人比划了一阵，才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将赌石放到了割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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