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亡圣歌（3）
【玩家编号：0187】
莫一白只来得及看清这行字，小女孩便消失在视野中。
他想这是游戏，假的，不怎么慌了。再看四周，颇有一种独自探索任务的新鲜感，跃跃欲试的野。
难闻的气味贴近身侧，他开口就骂。
“别碰我！”
莫一白发现了，他语气越凶，这人对他态度越好。
他现在不跟人好好说话，看什么都不耐烦，下巴微微抬起，一副被宠坏了的骄纵模样。
男人触电般收回手，红着脸辩解：“我没碰你。”
他沉溺于美好醉人的梦境，在脑海中检索与此时相似的一幕，浓浓的迷恋之色淡去，换作不敢亵渎神明的畏缩。
“对、对，我们还没有举行婚典，我怎么能碰你……”
他错乱地起身，怯声怯气说，“你等等，我去禀告父亲……他最疼你了……婚典……准备婚典……”
不知道他在脑子里走了一遍什么剧情，情绪跳跃飞快。
“你要嫁给我了。”
男人含情脉脉。莫一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偏头不看他。
混乱折腾了一通。男人跑出去准备婚典。
莫一白逃不脱，在满地的废药堆里捡了一本书来看。《机械装甲构造与原理》，是他没接触的新奇知识。可惜地底光线太暗，他看了两行，合上书页。
不注意用眼卫生，校长要骂他的。
又过去两三个小时，里边的房间传出声响。0187往外瞧一眼，估计没动静了，叼着蛋白质方块走来。
小姑娘一边数手里的零钱，一边嚼东西问：“他上了你几次？”
“上？”
莫一白听不太懂。
小姑娘看他一脸懵懂不解的神色，心说造孽，又是一个稀里糊涂被睡了的小傻子。
在废矿区，这样又美貌又低能的雏妓日子很不好过，到手的报酬不多，被皮条客往死里压榨。
她点出几块碎金子：“算五次吧。喏，别全交了，留点钱买吃的。”
嘴里的蛋白质嚼干净了，小傻子还在。她往外轰人：“钱不是给你了吗。快走，这里不管饭。”
莫一白说：“我走不了。”
小姑娘愣了愣，蹲下来，看他脚踝。
她看到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宛如盘绕在白璧间的血痕。
啧，那男人又疯了，把黑发少年当成跟人跑了的老婆。拿链子锁在家里，谁抢杀谁。
小姑娘说：“他脑子有病，你理解一下。”
莫一白点点头：“我理解。”
脑子有病很可怜的。想做的事做不了，不想做的事控制不住，他经历过所以明白。
“我也帮不了你。你跑了，他会打死我。”
“嗯。”
莫一白倒是不慌，只是有点担心，“我有朋友在附近，他们不知道我在哪。你能不能带个消息……”
“不能。”
小姑娘打断他的话，玫红的发晃了两晃，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要让他们救你。你朋友肯定打不过那个疯子，会死的。”
莫一白想到那家伙妖怪一样强健的躯体，迟疑说：“可是……”
“别怕，等他玩腻了就好了。”
小姑娘心想，老男人发疯顶多三五天，到时候清醒过来，还要为自己背叛妻子痛哭流涕呢。
这一幕她看过太多太多，连冷笑的兴趣都没有了。
莫一白仍在迟疑：“递个消息也不行吗，告诉他们，我没有危险……”
“我不敢。”
小姑娘扬着头，一脸桀骜不驯，开口却是卑弱无比。
“哦……”莫一白不为难她，轻轻摩挲手里装帧精美的封面，坦坦荡荡问，“这本书你学过吗？我不太懂。”
身处如此昏暗的窟穴，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干净，满满都是对知识的好奇和渴求。
小姑娘望着他，心有触动。
地底城池暗无天日，不止是环境黑暗，人心更是如此。
大家都浑浑噩噩地活，过一天是一天，从不考虑怎样前进，更不会谋划什么未来。混乱、失序、抛弃世界的同时被世界抛弃，大家都是这样过的。
她很久、很久不曾见到，如此昂扬的生命了。
“我也不懂。”
小姑娘说，“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有人会懂。”
一台锈迹斑斑的电子设备。
看似杂乱实则固定的线路通入金属底端。
屏幕闪烁不定，光影交错着拼成熟悉的暗金色标志。
科洛西姆。
小姑娘轻手轻脚将设备打开，满怀骄傲说：“新出的意识连接器。”
放外面大概是老款了，但是在地底世界，这东西流通一个不容易。她花光所有积蓄，才收购这么一件。拿到手的时候还半灵不灵的，她敲敲打打修了很久，终于能登录意识空间。
意识空间，就是一个具象化的虚拟空间。由数据和算法构建而成，人类虚化后的意识非常粗糙。
小姑娘成了模糊的影子。莫一白看不清自己，大概也差不多。
“在这里，你可以尝试共鸣任何感兴趣的意识。不过能不能连接全看缘分，信号不对再怎么努力也白搭。”
小姑娘教会他一些基础用法，风风火火跑了。
“我忙得很，你自己玩。”
莫一白这边飘飘，那边荡荡。
他听到隐约而遥远的声音，夹杂在电流中，断断续续萦绕在四周。
“……天极号……发现残骸……”
“……乌鸫育雏……”
“……纯种……物美价廉……”
“……星辰节庆典……”
路过无数断续不成句的音节，终于捕捉到清晰的一声：“笨蛋。”
他转神，发现一个黑影。
看不清面目，边沿游荡的信息片段不停散入数据空间。他却一瞬间确定那是谁，毫不犹豫冲上前。
“哥哥！”
同样模糊的两道虚影交融又分开。莫一白抱了个空，疑惑道：“哥哥？”
在这个虚拟空间，意识共鸣才可能彼此连接。
“噩梦”不想抱他。
然而一分神的交错，那点细微虚幻的接触，已经引起灵魂深处悠长不息的颤栗。
……什么规律碰到这个笨蛋都失灵了。
他在不断不断影响“他”的知觉。
鬼校那次是因为人类的感官，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暂且抛在脑后。
幻影虚散又凝实，电子音合成的声线说：“过来，我教你用算法表达意识。”
又是第一次听说的新鲜事物。
莫一白兴致盎然，靠近黑影，认真听哥哥讲课。
明明是这么粗劣的课堂。透过虚幻的意识体，“噩梦”似乎看见了小笨蛋聚精会神的模样。乖乖坐在“他”身边，莹白的脸颊微微仰起，满心依赖和眷恋，一眼不眨看“他”。
“他”占据了小笨蛋全部的心神。
念头闪过，自以为迥异于人类的冷静和客观尽数崩塌。
“你累不累？”
“不累呀。”
莫名其妙问过一句，课程继续。没过几分钟，虚拟电子音再问。
“现在呢？”
“啊？”
“累不累？”
小笨蛋迷糊一下，迟疑道：“有、有点……”
“他”伸出“手”，把虚影往身旁拢了拢。为了不让实验品累。数据流结成一簇，理直气壮想。
娇小活跃的黑影在虚拟空间飞驰。
到了刚刚分开的地方，小姑娘左顾右盼，通过不断变化的信号频段，判定大致方位，意识往那边搜寻。
很快，她在虚无的数据空间，看见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影。
第一反应，他好敬业。
接着想，现在男妓业务范围这么广泛了吗？意识空间也能卖？不对啊这地方怎么付钱？？小傻子不会给人白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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