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亡圣歌（2）
地下城对那首传唱的歌谣讳莫如深。
他们打听消息，都没跟“死亡”搭上边，只是提及“歌”这个字，npc脸色就变了。狡诈的热情立时变作警惕，不耐烦道：“没听说过！走开！不做你这单生意！”
沿主隧道走出三千米，仍一无所获。
姜云晞说：“像这种情况，就该考虑黑市了。”
莫一白好奇：“黑市？”
如果可以，姜云晞真不愿他接触这些，但是在科洛西姆生存，不得不丢弃人性。厄运迟早降临在他身上，多窥看一分黑暗，意味着多一分存活的希望。
姜云晞语气平淡说：“黑枪、性产业、人口贩卖、器官交易、巨额赌博……这是一般意义的黑市。不同地域黑产行情不同。像这种废矿区，精神消费品应该是抢手货，以人为单位的产品，苦力、雏妓则非常廉价。”
莫一白眨了眨眼，费力理解校长说的话。
看他这个样子，姜云晞又不忍心：“累了没有？先找个地方落脚。任务……我再想想。”
莫一白确实累了。
经历那个可怕的夜晚，他还没有休息过。
姜云晞倒是习惯了恶意折磨，精神紧绷是常态。只是挂念身边这一个，还是张弛有度为好。
两人转进分支隧道，经过仔细筛查，选定一家相对安全的小旅馆。
稍一放松，巨大的疲惫感涌遍全身。
莫一白在校长照看下睡了过去。
姜云晞默默守在门外，反复阅读那点可怜的任务提示。
从地矿废墟抽取的瓦斯输送至中心燃烧室，为地下城池提供微薄电力。远离秩序的火光幽幽燃起，昏暗而苍凉。
附近干净的地方没几个，想也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停留。没过多久，九五探了过来，急急慌慌说要看望朋友。
姜云晞一看他那神态，直犯恶心：“滚！”
九五冷哼：“我这么讨朋友喜欢的人，看看他怎么啦？要你批准啦？真当自己是校长呢。”
姜云晞说：“你敢对他动心思，别怪我把你横腰砍了，扯断肠子勒死你。”
九五怒道：“你个怪物！离我朋友远一点！”
“你才知道我是怪物？”
姜云晞阴恻恻笑起来，满脸神经质的阴郁。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意念纯粹的校长了。
科洛西姆将他改造成彻头彻尾的怪物，他怕吓到学生，努力伪装出一点人样。
当在意的人闭上眼，怪物原形毕露，戾气深重恨不能撕碎这个世界。
两个怪物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对峙。
忽然，门内传出轻微响动。
姜云晞心头一慌，冲了进去。来不及把凶相收敛干净，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怎么了？”
屋里的人应该没听见他们说话，睡眼惺忪，茫茫然往四周看，像在找什么东西。
姜云晞轻声问：“想要什么？”
莫一白揉了揉眼睛，迷茫地想，怎么这一次睁眼，哥哥不在身边。
“时间还早。”姜云晞摸摸他的头发，哄小朋友一样说，“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莫一白很困，但是没有那丝冷峭气息，他睡不安心。
他眼前昏沉沉的，听见朋友笑嘻嘻说：“亲爱的，别睡了，一起做任务啊？”
“……好。”
莫一白没完全醒过来，就迷迷糊糊答应了。答应了，身体还不知道要怎么动，乖乖坐在床上，让校长摸他额头。
“再睡一会。”校长说。
他想说不睡了，他刚才跟人约好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很困记不住，也分不清是不是在梦里。
然后他躺了回去，周围变得安静。
梦境零零散散，永无止境流淌。
令人很不舒服的凉气逐渐侵入洞窟，还有难闻的气味，越逼越近。他有点喘不过气，强迫自己睁开眼。
一个模糊的黑影伫立床边。
莫一白惊醒：“你是谁？”
那个人噙着虚幻似的笑，喃喃低语：“你回来啦……”语气和神情疯魔了一样，仿佛为这一刻等待了很久很久。
莫一白皱起眉，认真思索这个人是谁。
他拨开凌乱的回忆，始终没记起来，那个人竟然爬上床想解他的衣服！
他吓得往墙边躲：“走开！”
他一躲，那个人立刻不动了，又露出那种掺杂痛苦和期待的奇异微笑：“别怕啊，我是哥哥啊，哥哥带你回家……”
莫一白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但是记得哥哥不长这样，笃定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那么惊慌了。
他想，这是别人的哥哥，认错了人，很可怜的。
他觉得这人可怜，声调更为温软：“请你离开。未经允许进人房间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话音落下，好像有什么悄无声息改变了。
男人垂低头颅。在少年看不见的角落，悲苦淡去，只留下梦境破碎的恨。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男人惨笑，“你真的很像，我的……”
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他渐渐情绪稳定，抱歉地笑笑，从口袋拿出一块糖：“赔礼。”
莫一白没有接。
——“如果有人拿糖哄你脱衣服，抱你欺负你，你要告诉校长，好不好？”
校长反复教过他。他记得。
这个人给他糖，还往他身上看，看的都是校长说别人不能碰的地方。
他不明白这个人想做什么，一定不是好事。
“我不吃糖。你该走了。”
“……不吃吗。”
男人低笑一声。他还挺擅长引诱低能的异域美人。这一个居然不好哄骗。
极其冷酷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幽幽抬起，盯住黑发少年不放。
真是……太像了。
他实在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小男妓，满腔柔情涌上心头，眼神又深邃起来。
男人勾起笑，重新把自己摁进梦境的死海里，悲痛又愉悦地说：“你被人蛊惑了，我知道的。我不怪你。”
昏暗的光剪出一道影，将少年彻底罩住。
莫一白猛然起身，冲向房间死角。
看似慌不择路，其实瞄准了洞窟里的巨灯。顶灯连通能源管道，坏了很快会被发现。而且是三根铁链固定，只要弄断两根，就可以……
巨大的顶灯缓缓倾斜，到一定角度，猛力下坠，流星锤一样砸了过来！
他已经做到极致，计划和实践接近完美，姜云晞如果在这里肯定要夸他进步神速。
但是没有用。
被震动地面的巨力劈头盖脸砸中，那个男人影子都没晃一下！
这是人吗！还是地底跳出来的妖怪？！
“嘶啦……”
悠长的一缕电流声，地穴陷入黑暗。
莫一白以为能趁机躲藏，那个妖怪一样的男人视力丝毫不受影响，轻而易举制住他。
男人抓着他的手，喃喃低语，为爱隐忍的意思非常明显。
“为什么要逃呢。
“我为你付出一切，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就这样对我……
“真想挖出你的心脏看一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我。
“吓坏了？别怕，别怕，我怎么忍心伤害你……
“跟我回家，我原谅你。”
手臂被抓住一点点往上摸，莫一白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很恶心很想逃可是又逃不掉，慌急之下口不择言喊：“好我跟你回家！”
男人瞬间不动了。
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在看他，莫一白感觉得到，闷声说：“放手，你弄疼我了。”他忍着恶心喊，“哥哥。”
男人好像一下子清醒，又好像沉进了更深的梦里，颤颤悠悠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哪里疼？对不起……”
莫一白说：“我跟你回家。”
外面人那么多，他大声求救，总会有人帮他的。
然而不久前人群熙攘的隧道空空荡荡。
男人解释说：“有几个被死亡歌谣蛊惑的疯子，正在处刑。大家都在行刑台。”
所以校长和九五去了那里。
莫一白想跟去看看，男人说：“场面很可怕，你不要看。”
他被男人带回了“家”——分支隧道偏僻的一个小洞窟。里面非常乱。到处都是酒瓶，还有过滤器、注射针管、用完丢弃的迷幻贴……
这么大剂量的成瘾药品，正常人没药死已经算运气好了。
这人只是精神出问题，身体还强健得不像话。
妖怪。
“对不起我们暂时只能住在这里。不会太久。我很快、很快就会杀死那个混蛋……”
男人浑浑噩噩转一圈，手足无措，像是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不知该怎么讨爱慕的人欢心，“虽然比不上以前，但是但是我还留了……”
他翻箱倒柜，捧出一堆破损到看不出原样的首饰。
“都是你喜欢的。”
“喜欢吗，还喜欢吗？你不喜欢了吗？”
怕这人又发疯，莫一白坐立不安，只好接过一顶头冠：“喜欢。”
男人温柔地笑了，深深凝视着他。
这时有人推门。
光线昏暗，只看得清一个娇小的影子，风风火火跑进来。
路过酒瓶堆，小女孩跳跃两下，身形矫捷，玫红的短发桀骜不驯翘起。
看到屋里有陌生人，小女孩反应也不大，继续风风火火往房间跑，丢下一句：“嫖完告诉我，别不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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