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怪校奇谈（9）
0214跪倒在走廊尽头。
强烈的精神刺激让他现实中心脏骤停、继发性脑损伤。
等待他的下场不外乎两个。
脑死亡。
或者科洛西姆判定囚犯改造失败，处刑颈环启动，注射致死药物。
他就要死了……
他，早该死了……
莫一白冲出血流满地的宿舍楼，踉踉跄跄奔跑。
哥哥不让他出门，他求了很久都不让他出门。他听到朋友惨叫却不能出门，一下子急哭了。
冷峭的手在他脸上擦了又擦，抱抱他，给他糖，他还是不停地哭。厉鬼没有办法，终于放他闯入血染的夜。
不、不能哭！
哭了就看不见路了就找不到他的朋友了，不能哭，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朋友遇到危险了……
他胡乱擦干净泪水，瞪大眼睛，用力地看眼前混乱的屠杀场。
月光皎洁如水，窗台上淡蓝色小花枯萎凋谢。
污血浸满这片土地。
他在铺天盖地的腐臭之中寻到熟悉的背影。
“九五——”
那个黑影晃动一下，慢慢转过身，绽开曾令他安心的笑：“亲爱的，你怎么来啦？”
他的朋友外套拉链大开，裸露在外的不是皮肤，而是跳跃的心肝脾肺！
会死的！！
泪水又不受控制涌出眼眶，莫一白努力拖动瘫软的小腿，冲上前想捂住那些脏器。
“喀嚓”。
九五随手扭断一个学生的脖子。
断了头的学生僵倒在地。
死了。
“亲爱的，我现在很忙哦，你先回寝室，等我——”
九五感受着背后迅猛的风，拦腰砍死两个人，热切地说，“等我杀完这些npc，再去看你呀～”
肠子和血喷涌而出。
死了。
他猛地一个哆嗦。
支撑他找到这里的勇气瞬间蒸发，莫一白浑身发软，再也不能动作。
九五扶他在干净的教室坐好，然后警告其他怪物：“不准吓唬我朋友，听到没有？”
“放心。不动他。”
玩家们零零落落散远。没人想惹这个疯子。
“校长——”
怪物凄声惨叫。
“校长——校长——救救我——”
校长……
莫一白从呆滞中回过神。
他不知道朋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校长、校长一定有办法……让一切变回来。
死亡的恐惧将他压垮，他用尽力气拼凑起破碎的魂灵，走到怪物游荡的黑夜中去。
黑夜。
血，死亡，怪物……
鲜血喷在脸上的每一个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昏过去了，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也许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就这样睡过去吧……
死掉的灵魂发出微弱哀鸣。
不要。
不要死。
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他，他没有勇气那种东西，他很害怕，很害怕……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校长室。
“校长……”他哭着喊。
0214瞳孔涣散，对外界毫无反应。
偌大的校园静如坟场。
学生都死了。
留下的只有怪物。
杀光了学生，怪物成群结队涌入办公楼。
“校长——”
“校长——”
一个奇形怪状的“人”飘过来，莫一白浑身发颤，举起那只木板凳，想砸，酸软的手脚却把自己摔在地上。
好痛……
他真笨什么都做不好……
莫大的悲伤和自责涌上心头，他再也忍受不住，倒在血泊里低低哑哑啜泣。
“校长……”
哭音萦绕在耳边。
细弱，微渺，似真似幻。
“救救我……”
坠落地狱的灵魂震动难安。
不、不能死——
他还没有——
涣散的眼瞳转了一转，0214艰难地支起头颅。
第一眼，是倒在血泊里的少年。
再凝定目光，他看到鬼影悠悠长长摇摇晃晃。
怪物近在眼前，右手血肉模糊地探向那名少年！0214瞳孔骤缩，枯寂的力量猛然爆发，翻身一记鞭腿，狠狠踹在怪物胸口。
“滚开！！”
怪物被巨力掀飞，引来更多更恶心的存在。
0214抱起满身是血的少年，不敢试探还有没有心跳呼吸，只把人护在怀里往外逃。
磨牙吮血的骇人声响此起彼伏，怪物既在狞笑，又在悲哭。
“校长——”
0214胸膛剧烈起伏，灵魂陷死在绝望和疯狂之间。他不能死！还不能死！！血海涌入校园，涌入高楼，涌进心口，他紧紧抱着不知生死的孩子，“嘭——”
救援窗被砸裂，玻璃四散飞溅。
他抓起那把消防斧，纵身杀进血海狂潮。
斧刃砍穿歪折的咽喉、砍穿畸形的脊梁、半裸的胸腔、头骨、肩臂、腰腹……杀，他杀了、是他杀了那些怪物……不，他们不是怪物！他们是他的孩子！！
他，杀了，他的孩子……
校园化作荒坟，仍有月光皎洁地流淌。
身后一地的死尸。
一地的罪孽。
折磨他无数个日夜的噩梦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地重现，他整个人轻轻飘飘，灵魂似已游荡到天外。
轻弱的哭声将他扯了回来。
他低头，看向怀里浸透血泪的少年……
还、活着。
就在他怀里，鲜活的心跳一下一下与他共鸣。仿佛苦海渡至彼岸，一生恐惧只是噩梦一场。
他慢慢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别哭啊，没事了。”
这声音温柔得不像他。
少年一直在哭，闷声闷气地哭。那双漆黑的眼睛满含水光，映出他此时的脸庞。
血、碎骨、肉末……
0214慌忙松开怀抱，抬起衣袖擦脸，怕吓到他。
衣服的血更多更浓更重。
擦不干净，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只能装作没事，与怪物一般，血淋淋地笑。
“别哭啊，哭什么呢。”
莫一白哽咽道：“我怕、你……”
0214心脏骤停，绝望地闭起双眼。
哭着说怕的少年没有逃走。他感到胸前一暖，手臂后背的伤口被柔软的温度紧紧覆盖。然后他听到完整的那句话：
“我怕、你……死了……”
沁着血泪的哭音断断续续说，“不要、死……不要死……”
那鲜活的跳动正贴着他的胸膛，连带他衰朽的脉搏也复苏过来，滚热的血液汹涌奔流，送往神经每一个不可察觉的末梢中去。
他说：“好。”
声音轻如鸿毛，不会有人知晓其中蕴藏了多大的勇气、多重的决心。
“好。我不会死。”
他眼里落满了清亮的辉光。
那或许是某颗不知名的星辰，反射在他眼中的颜色。
蔚蓝如海。
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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