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校奇谈（2）
舍监阿姨逐次把学生带来活动室。
固定的课桌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屋里依然很安静，无论新生老生都不太说话，缺乏这个年纪该有的蓬勃朝气。
直到其余几个玩家出现。
如烈火烹油，活动室一下子喧闹起来。
九五环视一周，屁颠屁颠跑到“朋友”身边，处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唧唧歪歪嘎个不停。
0336忍耐着噪音，冷眼观察环境。
第一感觉还是安静。
玩家的热情并未影响npc，学生们都在专注做自己的事——看书、掰手指、发呆、对着空白的墙壁微笑。
这些人的神态让他感觉熟悉，仓促之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思索无果，他转头，一条一条研读学生守则。
诡异的学生守则。
强调他们住的是单人间，又让他们关注室友。
“室友”应该不是人。
大概率是鬼。
结合预留床位的提示，可能是触发条件才会招来的鬼室友。
宵禁这条没什么好说的，探索类副本常见的禁令。
接下来。
用餐、集体活动、教学，时间安排倒是没问题，后面略带血腥的警告，不像与人对话……
“更像是约束鬼怪。”
九五悄无声息站到他身后，幽幽地说。
0336轻声道：“我确定自己是人。”
“俺也一样。”
“……”
0336对烂梗翻了个白眼。
九五想了想说：“可能游戏过程中玩家会异化成鬼；也可能鬼室友会取代玩家；还有可能这就是个鬼校，我们都是鬼但自己意识不到。”
总之套路多种多样，刚开局猜不出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年入学的新生到齐了，一排排坐好，像要等待什么人检阅。
舍监阿姨安抚着几个焦虑的学生，让大家再等一等。她脸上总是带笑，和蔼地照顾她的孩子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有人轻轻敲门。舍监阿姨迎上前，终于得到消息：“校长临时有事。我来替他看看。”
来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
他们的校医。
舍监阿姨给校医介绍新来的学生：“这些孩子干净一点。”
她伸手划了个圈，圈中的人有九五和0336。剩下的新生，她压低嗓音：“这几个是肮脏的。”
校医走到学生中间，握住肮脏孩子的手，缓缓说：“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他看起来就是值得信任的那种医生。
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温柔有力量，关怀他的病人、他的学生。
可惜这份关怀并没有得到回应。
莫一白不说话。
安静地看着他。
安静。
0336灵光一闪。
他转动视线看npc。透过安静的表象，每个人的眼睛都那么空洞无神。
“我在那个白色房间。”
校医一个字一个字，用简单的语序、简单的词汇，缓慢清晰地说，“如果不舒服，就去白色房间，好吗？”
他耐心又温柔，一点点拨开寂静虚空，握住少年的手。
“好吗？”
然后0336听到了，那个美丽安静的少年、温软地开口：“好。”
原来他不是装傻。
是真的听不懂。
0336隐约明白过来。他迟钝地感到心口发疼。不是利刃刺穿心脏的痛，是他不能理解的空虚失落。
科洛西姆只教会他如何杀人，没人教他这种空落的情绪是什么。
他想，负面情绪是软弱的一种表示。
在科洛西姆任何时候都不能软弱。
0336忽略掉那点失落，紧紧盯住校医的脸，不放过一丝隐藏线索。
校医关照过每一位新生，说：“时间不早了，让他们休息吧。”
舍监阿姨点头，组织孩子们排队。
“慢慢走，不要挤。”
她说话也是很慢的。0336才意识到，这座学校每个人讲话都很慢、很简单。
0336忍不住看了眼跟在队伍里的少年。
这是他适应的节奏吗？
他们来到二楼单人间，第一个新生住了进去。房门关紧。舍监阿姨解开皮带上的一大串钥匙，锁住门。
接下来是第二个。
第三个。
新生依次住进寝室。
“咔哒”。
房门从外面上了锁。
莫一白因为骤降的室温打了个哆嗦。
他又闻到血腥味。浓得呛人，挟着刺骨严寒，贯穿每一寸凝滞的空气。
01号床位，本该空置的床铺。
令玩家闻风丧胆的“噩梦”，此时正飘荡在那里。
以鬼怪的形式。
还是很低级的那种鬼怪，血淋淋、冷飕飕，抡死一个不加副本完成度的模版npc。
没办法，“他”只能化身低级npc。
这个副本演算量有限，稍微调整一点设定都可能搞崩程序。
——“他”又忽略了观测者不需要进入游戏，从一开始就在考虑什么身份更适合保护实验品。
挑来挑去选中这一个，只会降低室温的鬼室友，危害性最小，死状最惨，非常拉低“他”的凶残程度。
莫一白浑身发抖，温软的声线浸满了森森寒气：“冷。”
……真是娇气。
厉鬼瞑目凝神，压制灵魂逸散的怨气。
没等“他”收拢魂体，一条棉被笨重地压了过来。莫一白哆哆嗦嗦爬上床，口齿不清说：“不，冷……”
不能冷，会生病。
他笨拙地压紧被子，把厉鬼整个包裹住。
还是好冷……
“噩梦”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人奇异的行为习以为常了。
“他”闭着眼，完全没被影响，专心压制鬼气转化而成的寒气。娇弱得碰一下就会碎掉的少年一边说冷一边往厉鬼身边靠，隔着棉被抱住“他”一阵子，然后……
厉鬼鲜血淋漓的断手蓦地一热。
虚假的感官提醒“他”。
不止是热。
还有难以形容的温软柔润。
“……你在干什么？”
莫一白整个人钻进被子，已经冻得晕晕乎乎了。
“你不要、冷。”
不要再冷了，真的会生病的。
他抓住那只冷峭的手，放在心口暖着。果然他身上暖和，可以往外借。只是捂了一会儿，那只手暖了一点点。
其他地方还是冷。
他抽了抽鼻子，勾低厉鬼冰凉的后颈，用力按进怀里。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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